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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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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书籍名:《倦春归》    作者:尽余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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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过天晴,云去风平。
  这一回折腾出的动静颇大,就连在里屋休息的谢伯也给惊动了,满脸焦急,颤巍巍从里屋寻了过来。
  “公子,你怎么了?老奴刚刚就瞧着你的脸色不太对。你说这好端端的,怎的突然就病了?”
  裴敏知恨不得将胆汁都吐了出来,浑身上下阵阵发软,哪里还有力气回应。只好在谢伯和云哥儿两个人的搀扶下勉强回屋躺下。
  云哥儿给裴敏知端了些清水漱口,见他唇色苍白,脸颊上起了不正常的红晕,不自觉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公子发热了。”他下意识地比划着。
  谢伯本就担心得厉害,见他这么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可如何是好啊?发热可不是小事儿!  之前公子就不听我劝,从早到晚光顾着给别人看病,配药,一忙起来根本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如今倒下了,谁来给你医治?这地方如此荒僻,叫老奴上哪儿去请郎中回来?”
  “谢伯,我不过有些受凉而已,不碍事,休息一会儿自然就好了。”裴敏知忍着阵阵头晕,勉强劝慰谢伯道。
  “那好,你老实躺在这儿休息,老奴便这里守着你。”
  云哥儿知道裴敏知不忍让年迈的谢伯为自己操劳,便自告奋勇地对二人比划道。
  “谢伯,我学了些医术,我来照顾他吧。”
  裴敏知连忙附和道:
  “谢伯,今日怕是不能继续看诊了,还得劳烦您去跟乡亲们知会一声。这里让云哥儿帮忙照应便好。”
  “哎,罢了,罢了。云哥儿心细,照顾起人来总比我着糟老头子强些。其他的事公子不用担心,只管交给我便好。”
  云哥儿送走了谢伯,回来就看见裴敏知将一只手臂搭在额头上,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睡着,似乎真的只是累极了而已。只是那因为难耐而微微蜷起的身子,以及被汗水打湿的鬓发却没有逃过云哥儿的眼睛。
  云哥儿在床前坐下,默默地帮他擦拭汗水。
  忽然,他细弱的手腕落进了一个温热的手掌中。云哥儿狠狠吃了一惊,却努力忍住了把手抽出去的冲动,因为拉住他的人是裴敏知。因为裴敏知刚刚还禁闭的双眼已经无声无息地睁开了,正深深地望着自己。平日里总是带着七分温柔,三分笑意的眼睛,此时此刻竟全然不同了。许是因为发热蒙上了一层水汽的缘故,竟让人瞧出了一丝软弱。
  “公子!”
  云哥儿无声地喊他。
  “云哥儿,我其实挺开心的,刚刚你说愿意相信我,还愿意留下来照顾我……真的,明明是高兴的,可为何,为何这心里还是难受得厉害??”
  “公子,你教过我的,情志太过之时,则损伤五脏。最近你太累了,本就思虑过重,今儿个又为阿诚之事伤透了心才会如此病倒。别多想了,我这就去给你熬些汤药来。”
  云哥儿试着收回自己的手臂,可是裴敏知将他握得死死的。病成这幅虚弱的样子,不晓得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可你知道吗?这些都不是我真正在乎的。”
  “什么?”
  “阿诚死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我很难过。可是只是难过而已,仅此而已。我一直以为自己生性淡漠,此生唯一记挂之人便是阿诚。可是这唯一的记挂消失之后,我才发现让我担心的,纠结的,畏惧的根源不止是这个。”
  “是什么?”  云哥儿张了张近来有了些许颜色的唇瓣,用唇语问道。
  “是你。”
  “……”
  这一次,云哥儿睁大了眼睛,迎着裴敏知深沉的目光没有退缩。裴敏知的手仍旧紧抓着他不放,两个人在沉默中僵持。云哥儿觉得手腕的肌肤几乎快要被他的温度灼伤了。
  “公子,你想要吗?我的身子……”
  “住口!”
  裴敏知反应了半晌才明白云哥儿说的是什么,他猛地甩开了他的手,转过身子,背对了他。
  “你就是愿意这样相信我的?”他单薄的背影瞧不出异样,尾音却是抖的。缓了片刻,他才又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兴许是卸掉了全身的力气,那语气让人感觉疲惫至极。
  “你出去吧,我想睡了。”
  云哥儿被他甩得后退了几步才终于站稳了。他垂下眸子,对着裴敏知的背影兀自说了一句
  “只要是公子想要的,我愿意去试。”
  只可惜,那一刻的真心,却没有机会被那个人倾听。
  *
  云哥儿一走,裴敏知的肩膀再也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可眼泪早已流得干了。他握紧拳头,狠狠捶向床铺,憋着的那口气却尽数被绵软的床铺化解掉了。
  裴敏知终于认输般放弃抵抗,彻底昏沉睡去。
  这一觉真可谓是颠倒了黑白,裴敏知一直睡到第二天晚上才幽幽转醒过来。
  刚一睁开眼睛,他便下意识地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直到看到云哥儿就坐在离他不远处的桌边,捧着一本书看得认真,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夜已深了,云哥儿只穿了件月白色的里衫。雪白的肌肤,配上月白的衣衫,趁得他整个人清俊异常。不知道是看得入了神还是离得比较远,云哥儿没察觉裴敏知已经醒来。明灭的烛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颜,一缕青丝随意用木簪子绾在脑后。裴敏知险些又看得呆了。
  裴敏知一向身体不错,这一觉又睡得彻底,来势汹汹的高热已经退了下去。他缓缓起身下床,拿了件外衣轻轻披在了云哥儿肩头。
  “夜深了,小心着凉。”
  云哥儿见他醒了,不仅自己下了床,精神看起来也好了许多,眼中也显出了惊喜之色。又心疼这人大病初愈,傻乎乎地杵在这里难免又受了凉,于是连忙起身,半推半拉着裴敏知重新回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公子,对不起,我不该那般想你。许是在污浊之地浸淫得久了,看什么都是脏的……总之,就算我留下来,怕是学不会讨人欢喜!”
  “你说什么?你愿意留下来了?”
  “这样,是留下来的意思吗?”裴敏知激动地模仿云哥儿刚才的手势。
  云哥儿忍不住笑了,露出了一颗隐藏得颇深的小小犬齿。
  “公子,可还记得当初允诺我的事情?”
  “什么事?”
  “当初你说要给我起个名字。”
  “名字早就起好了,只是是怕你不愿意要它。怕你不愿意留下来,是怕你随时准备离开。”
  “不会的。我愿意。”
  “好!  帮我取一下纸笔来。”
  裴敏知郑重地接过纸笔,一笔一画工工整整地埋头书写。细看那两个大字,力透纸背,说不出的灵动流逸。
  “冯春。”
  “冯春。”云哥儿从他手中接过毛笔,在裴敏知写的名字下面仔细临摹了一遍。
  “冯是我外祖母的姓氏,从今往后你便堂堂正正是我娘家表亲。冯春谐音逢春,  正可谓千雕万琢间,枯木又逢春,希望你的未来苦尽甘来,温暖如春。怎么样,喜欢吗?”
  “冯春,阿春,小春。喜欢我如何叫你?”
  云哥儿眼里有了光,还未来得及回答,脸颊就先红了。
  “都喜欢。多谢公子。”
  想说这些话很久了,如今终于如愿以偿,裴敏知心情大好,他仅仅盯着羞涩不安的云哥儿,舍不得就此放过他。
  “怎么还叫公子,忘了我刚才的话了?”/>  “多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