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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暴徒

书籍名:《锚点》    作者:天良永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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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朗目不转睛地开车,看着航站楼越来越近,他说:“小苏,下车的时候你把玫瑰拿下去。”
  “五块钱买的,不能扔。”小苏说。
  严朗偏头奇怪地扫了小苏一眼,说:“不扔,你带出去给我爱人。”
  “我给?”小苏张大嘴巴,指了指自己,“为什么要我给?”
  “让你给就给。”严朗打一把方向盘驶入高架桥,“我怕我忙着办事没时间给。”
  “没时间也要回家啊。”小苏嘀咕道,他把玫瑰小心地放进口袋,“我真是操心的命。”
  严朗瞥他一眼,说:“到地方我把玫瑰的钱转给你。”
  “不用不用,没几个钱。”小苏挥手。
  “你结婚了吗?”王奇问Carlos。
  “没有,单身。”Carlos说,“你们队长结婚了?”
  “他命好,跟他对象青梅竹马,大学刚毕业就结婚了。”王奇羡慕地说,“老天爷配好的缘分。”
  “你少打两把游戏孩子都满地跑了。”严朗说。
  “那不行,游戏是我的命。”王奇说。
  明明嗤笑一声:“你跟游戏领证吧。”
  严朗摁一下喇叭,避开前方的汽车,提醒道:“快到地方了,还有二百米。”
  “好的。”坐在最后一排的明明说。
  “箱子给我。”Carlos侧身对明明说。
  “这么拿不好拿,我下去的时候拿上。”明明说,“放心,不会忘记的。”
  “就是,我们都帮你记着的。”王奇帮腔。
  Carlos看了一眼后视镜,正好和严朗看后视镜的目光对上,他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说:“好吧。”
  严朗靠边停车,他坐在驾驶位不动,说:“你们先下去搬东西,我给机场打个电话。”
  “我们不是走特殊通道吗?”Carlos问。
  “今天上午有人占用了特殊通道,他们的级别比我们高。”严朗说,“我问问机场那边能不能抽调几个人过来,帮咱们运送货物。”
  小苏推门下车,王奇对Carlos说:“咱们先下去,明明抱着箱子最后下车。”
  明明佯装解开泡沫箱的安全带,说:“你们快下去,给我腾个地儿。”
  Carlos不情愿地下车,明明扣上安全带,路过严朗时拍拍严朗的肩膀,跳下车关上车门。
  严朗反锁车门,坐在车里打开手机,备注是土星的聊天框回复一条消息【机场。】
  门外,小苏和王奇将Carlos压在地上,掏出口袋里的手铐把Carlos拷住。
  “你们干什么!”Carlos在地上扭动,像条拱来拱去的蚯蚓。
  “你先反思一下。”小苏诈他,“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我们不知道。”
  “你们知道什么?”Carlos愣了下,心虚地问。
  “我们知道很多事情。”小苏蹲下,看着Carlos的眼睛,“我记得前年政府修改了外国人羁押条例,有以下犯罪行为的外国人不得引渡国外,其中就有恐怖袭击罪。”
  “作为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仍保留死刑的国家……”小苏拖长声音,“你觉得呢?”
  “人类本来就要死的。”Carlos声音越来越大,“人类本来就要死的!”
  “闭嘴。”王奇踢了他一脚,“死什么死,老子游戏还没打通关。”
  明明则担忧地望向商务车,说:“严队把车门锁了。”
  “严队心里有数。”小苏说,他突然想起两年前的走私案,语气变得不确定,“应该有数的吧……”
  严朗坐在车里,车窗和车门紧闭,阻隔外界所有声音,他紧盯航站楼门口来来往往拖着行李的行人,只等一个讯号。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咖色衬衫、黑色长裤、无框眼镜,清瘦挺拔,走在孕妇身侧约有五步远的距离。
  严朗气愤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他就知道祁阔这混账在骗他!
  如果他听信了祁阔的话,只顾着保护装病毒的泡沫箱而不顾孕妇和祁阔,世界是保住了,祁阔又怎么办?他妈的,严朗发动汽车,他现在没有怒火冲天,相反他十分冷静,甚至冷静得过了头。
  严朗没有挂挡,空踩两下油门,商务车发出巨大的咆哮声。王奇和小苏想起严朗“疏散人群”的嘱咐,他们不知道严朗要做什么,但看这个架势,动静不会小到哪去。
  远处人群骚动,一个举着刀的男人冲向孕妇,蓝色的商务车如离弦之箭,眨眼间重重地撞上男人,刀子掉在地上,男人飞到路边,勉强挪动一下,趴在地上吐血。
  车头撞击男人身体的瞬间,严朗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音玄妙空濛,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像一列高速运行的火车被撞离轨道,严朗透过挡风玻璃,看到有些人的图像出现了重影,有些人则没有。这可能是时间线被强行拖拽的表现,严朗感到心慌,他捂了下心口,低头避开祁阔的视线。
  侧身护住孕妇的祁阔茫然地看向商务车,他看不清驾驶位坐的人是谁,但他看到了震惊失语站在原地的小苏和王奇,他在严朗的手机相册里见过这两个人。
  严朗坐在车里,他关掉车里的通风装置,转头看向后排座位的泡沫箱,箱子被安全带绑在最后一排座位,破了一个大洞,不知名的液体洒在座位的皮质表面。
  箱子里装的不是激光弹,是小范围的定时爆破弹。严朗蹲在泡沫箱旁边研究炸弹的构造,他没有基因缺陷,不怕病毒攻击,神色淡定至极,丝毫没有刚刚撞死人的恐慌焦虑。
  定时爆破弹符合多地恐怖袭击的逻辑,未知神教徒仅知道抗癌特效药极其珍贵,他们并不清楚这种药是具有高危传染性的病毒,装载爆破弹的目的是毁掉药品。
  至于Isaiah的目的,或许不是严朗猜测的保驾护航,而是另一个巧合,他是来炸飞机的。但当天有国安局部署,Isaiah没机会炸飞机,只能悻悻离去。
  “砰砰砰。”小苏担忧地脸贴在车窗玻璃上,他张开嘴说什么,隔着玻璃听不清,严朗指指手机,示意手机交流。
  【小苏:110来了,我们怎么解释?】
  【严朗:等一下。】
  严朗点开林和祥的聊天框【杨宜医生就位了吗?】
  【林和祥:我听说延宁机场出车祸了?】
  【严朗:是的。】
  【严朗:我撞的。】
  【林和祥:?】
  【林和祥:???】
  【严朗:让杨宜医生加我微信。】
  不一会儿,一个微信号给严朗发来好友请求,严朗通过好友后发送消息【请问是杨医生吗?】
  【杨宜:我在你的车旁边。】
  严朗抬头,杨宜站在车门旁,拽了一下门把手,没打开,她低头发消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点名叫我来?】
  【严朗:车里有高危传染病毒泄露,需要锎放疗根治。】
  【杨宜:……?】
  【杨宜:你怎么知道?】
  【严朗:你们医院有密封灭菌室吗,建议你把我和车都放进去。】
  【杨宜:有是有,可是没有这么大的密封室。】
  “咚咚咚。”
  车窗再次被敲响,严朗盘腿坐在地上摆弄手机,他抬头,看到祁阔皱眉站在车外。严朗缩缩肩膀,他想到祁阔骗他的事情,又理直气壮起来,换了个背对祁阔的姿势,低头继续摆弄手机。
  祁阔:?
  第41疯子还是先知
  【严朗:把玫瑰给车外那个人。】
  【小苏:为什么给他?】
  【严朗:让你给就给。】
  小苏将手机收进口袋,一脸问号地朝斜停路中央的蓝色商务车走去,他站在祁阔面前,掏出怀里的红玫瑰递给对方,小声说:“严队让我给你这个。”
  祁阔看了眼玫瑰,伸手接过花,说:“谢谢。”他担忧地望进车窗,低头玩手机的严朗似有感觉,他眼神闪烁,撇撇嘴,躲过祁阔的目光。
  怎么看怎么欠揍的模样。
  祁阔磨着后槽牙心想。
  小苏和王奇按照严朗发来的微信指示,叫来一辆拖车把商务车和车里的严朗一起拖走。杨宜站在路边打电话,向上级请示搭建一个超大型密封舱。
  “请问他出什么事了?”祁阔问小苏。
  小苏疑惑地皱眉:“你是严队的谁?”他心里隐隐有答案,仍需要再次确定。
  “我是他……室友。”祁阔想起严朗的工作性质,强行咽下恋人两个字。
  小苏了然,他说:“这次的护送任务,严队说车里的病毒属于高危传染病,需要密封消杀。”
  “传染病?”祁阔眼神陡然锋利,“什么性质的传染病?”
  “目前不清楚。”杨宜打完电话走过来,“你们好,我是第二医院传染病科医生杨宜。”
  “你为什么在这里?”小苏问。
  “你们严队让我九点在机场等他。”杨宜说,“你们不知道这件事?”
  小苏摇头,他说:“今天早上严队就不太对劲……”他一五一十将严朗的表现复述一遍,祁阔和杨宜越听越皱眉,小苏说,“……就像他提前知道所有事情一样,他全都安排好了,包括玫瑰。”
  严朗预估到可能无法亲手给祁阔玫瑰,于是他将玫瑰交给小苏代为传达。
  每一个细节,像演练了无数次那样纯熟,然而这些事情从未发生过。
  祁阔隐隐摸到一点问题的关键,他问杨宜:“严朗跟你说了什么?”
  “他要求锎放疗。”杨宜说。
  严朗从未接触过放射性相关的医学知识,更别提如此生僻的元素,祁阔亮出自己的身份:“我是第一生化所的物理研究员祁阔,严朗是我的伴侣,请让我与你们一起跟进这件事。”
  与此同时,严朗和商务车一同被关进火速盖好的密封室。
  接到消息的防疫队队员穿上防护服,一摇一摆地踏进密封室,抽取一管空气、一管严朗的血液和一管泡沫箱里剩余的药液,再一摇一摆地走出密封室。
  玻璃外的防疫队队长认识严朗,语含歉意地说:“实在不好意思严队,时间太紧,你困了可以先睡车里,明天空调和铁床就到了。”
  “好的。”严朗盘腿坐在地上,倚着车门看向防疫队队长杜泽勇,怀念地说,“好久不见,杜队最近忙吗?”
  “不忙。”杜泽勇说,“要不你这事,我现在该午休了。”他捞来一把椅子坐下,闲来无事,便多说几句,“我就纳闷,你怎么知道箱子里的药品是高危传染病?”
  “我知道,但我不知道怎么说。”严朗说,“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杜泽勇皱眉,“你是指什么?”
  严朗摇摇头,不说话了。他不是不想解释,而是不知道怎么解释,如果直言他乘坐时光机从一年后回来,指不定直接被杜泽勇丢进精神病院研究一番。
  病毒毒理分析需要至少三天的时间,严朗躺在铁架床上的打游戏。期间杨宜来了一次,询问了一些边边角角的问题,例如严朗怎么知道锎放疗能够杀死病毒,严朗一律以沉默应对。
  第五天,杜泽勇面色严肃地拿着检验报告站在玻璃墙前,他说:“一号病毒,高活性的空气传播型病毒,通过攻击人体基因缺陷、将自身特性转换为对应的癌细胞……”
  “是的。”严朗说。
  杜泽勇继续念:“锎放疗可以彻底杀灭病毒活性,其他放射性元素并不能直接破坏病毒结构。”
  “病毒二号,无人体感染性,注射给白鼠A时,白鼠A在两天内增重15kg,性格暴躁,攻击性强。白鼠A咬伤白鼠B后,白鼠B两天内增重20kg。”杜泽勇说,“病毒二号在脊椎动物身上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活性,同样可被锎放疗彻底消杀。”
  杜泽勇合上报告,说:“你上次问我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严朗停下玩手机的动作,坐起身子与杜泽勇对视,杜泽勇说:“不仅我一个人感觉到不对劲,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劲。”
  “所有人?”严朗发问。
  “全世界,所有人。”杜泽勇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五天里,世界各地出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游行,游行群众举着‘离开梦境’‘早日醒来’的牌子。”
  “实不相瞒,我也分不清我现在是睡着还是醒来。”杜泽勇说,“梦里的我没有发生你这档子事,我正常上下班,问题是我在醒来后也不曾忘记一丁点梦里的细节。”
  “像真实发生过一样。”杜泽勇说。
  “祁阔呢?”严朗问。
  “你找他干什么?”杜泽勇问。
  “你问我没用,你得问祁阔。”严朗说,“我给不了你合理的解释。”
  “他能给?”杜泽勇问。
  “我想和他聊聊。”严朗说,“他是物理科学家。”语气里透露出小小的骄傲,眼睛微眯,就差一条飞速旋转的尾巴。
  杜泽勇莫名觉得被喂了一口狗粮,他说:“祁阔预约了下午三点过来。”
  “那我等他。”严朗躺回床上继续打游戏。
  “你不担心吗?”杜泽勇说,“你感染了高危传染病。”
  “这病对我没用,我没有基因缺陷。”严朗说,“这个病潜伏期68个月,发病即暴毙,我知道。”
  杜泽勇心中升起一种荒谬的感觉,他既觉得严朗疯了,又觉得严朗说得或许有道理。
  祁阔赶到第二中心医院,远远便看到防疫队搭起的超大型密封室,那是一间由隔热板拼成的屋子。他踏进密封室前厅,与表情复杂的杜泽勇四目相对,祁阔说:“你好,我是祁阔,我预约了下午三点的探望。”
  “我是杜泽勇,防疫队队长。”杜泽勇说,“我和你一起进去。”
  “等等,我可以先和严朗单独聊聊吗?”祁阔说,“涉及到一部分隐私话题。”
  “好的。”杜泽勇说,“需要我参与的话,随时叫我。”
  祁阔点头,推开右侧的门走进去,穿过一段走廊,推开一扇门,严朗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仰头看天花板。
  “严朗。”祁阔开口。“你在干什么?”
  “玩了太久手机,脖子疼。”严朗说,他坐直身体,看到祁阔,眼睛亮了亮,特意扭开脑袋不说话,心里很高兴,却仍然要保持生气的尊严。
  祁阔无可奈何地叹气:“难道不应该是我生气吗?”
  “你懂什么。”严朗说,面前这个祁阔什么都不知道,他气也白气。
  “……”某清华大学物理博士毕业的研究员放低姿态,柔声哄着闹别扭的爱人,“我不懂,你给我解释解释。”
  “时间线合并。”严朗说,“所以他们会做清醒梦,那不是梦,是原本发生过的事情。”
  祁阔皱眉:“你怎么知道时间线合并?
  “你告诉我的。”严朗说,“你说这时候你在美国,你说机场保护孕妇的那个好人不是你,”严朗越说越生气,他右手撑了下床板站起身,走到玻璃墙前,黑亮的眼珠与祁阔对视,声音低弱且委屈,“你仗着我没有记忆把我骗得团团转,你个大骗子。”
  莫名其妙被扣了一个大帽子的祁阔眨眨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