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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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室的门打开。
宇文秋耳机里声音调得很小，听见开门声，他的余光就迅速朝门口瞟过去。
除了万燧，贾思特他们勾肩搭背地走进来，宇文秋很快又收回目光，手上的操作愈发六亲不认了。
“刚回来就杀人如麻啊？”卓杰特意走到宇文秋旁边看了看他屏幕上的游戏界面，然后报信说，“万岁爷说他先上楼洗个澡就来。”
不等宇文秋问“告诉我这个干什么”，卓杰已经拍拍他肩膀走了，深藏功与名。
宇文秋抿着嘴，在一阵莫名其妙纷乱复杂的感受中，心情虽然略微好了一星半点，但却没有办法完全冷静下来。
他不得不去分辨堵在自己胸口的这股情绪是什么、又为什么，一边心慌意乱，一边还要分心检讨自己刚才是不是对万燧太不礼貌了、万燧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宇文秋越想越觉得有些委屈和难过。性格使然，他不敢做的事情其实很少，这么多年来能让他畏手畏脚、小心翼翼的人，一如既往只有一个万燧。
可是他前脚才口口声声对万燧保证自己绝对是事业型的，后脚就……
后脚就发现自己现在对万燧的所谓“喜欢”好像并不是他一直以来所认为的那样纯粹。
别人可以开万燧和其他人的玩笑，他不能。
别人可以给万燧乱点“嫂子”，他不能。
别人可以问万燧喜欢什么样的人，他不能。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也不敢。
不敢深究万燧那句“讨人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标准，不敢像衡量自己是不是TB需要的机械师那样去衡量——自己是不是讨万燧喜欢的。
……现实生活中很难会有人把万代千秋的男男CP当真吧。
正当宇文秋胡思乱想的时候，万燧推门进了训练室。
洗了澡的缘故，万燧换了身衣服，橘红色的Eras印签短袖，黑色的短裤，头发还有些潮润，应当是没吹干，只随便擦了擦。
卓杰回头看他：“哟，今儿要给周边打广告啊？”
万燧嗤笑一下没理他，而是走到宇文秋身边，一边把额前的头发往后捞，一边低头说：“去阳台拿衣服的时候拿错了，好像是你的，介意我穿一会儿吗？懒得换了。”
万燧突然靠近，宇文秋没由来地紧张。
……虽然这身衣服原本就是他借来穿的，但毕竟暂时还是他的。
“万燧穿着他的衣服”这一点，忽然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心理满足感，足以让那一丝若隐若现的香水味暂时烟消云散。
宇文秋强迫自己盯住自己的电脑屏幕，打了个磕巴：“不、不介意……你穿吧……”
不仅不介意。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甚至很喜欢。
万燧笑了一下说“好”。
贾思特抬头就看见因为穿了橘红色而格外光鲜亮丽的精神帅小伙万燧，惊讶道：“嚯，万岁爷你人在发光啊，闪瞎我狗眼。”
米虎撅着嘴思考一会儿，话语间充满着鄙夷：“你之前不是就‘Eras款周边为什么是这种颜色’这个问题跟公主据理力争了八百个来回吗？这也能穿错？你是故意欺负我们秋宝吧！”
万燧被无情拆穿，轻啧一声，但面上却仍是带着笑意的。
他看着宇文秋，大方承认：“嗯，故意的。”
宇文秋手上操作一下就变形了。
“我的。不打扰你了，练吧。”万燧终于想起人家还在训练，撩了两句就收起不正经的样子，坐回他的位置。
宇文秋深吸一口气，心脏却怎么都落不回肚子里，看到自己灰掉的屏幕，又开始有点气恼。
哪怕是再早一点或者再晚一点发现自己的心意呢？偏偏让他赶上比赛的点，这也太不合时宜了……
临近比赛，宇文秋绝不能让自己的心态影响比赛状态。
所以从下午到晚上，宇文秋化身拼命三郎，每次休息时间绝不超过十分钟，就连晚饭叫的外卖，也是坐在电脑桌前吃的，从烫的吃成温的，又从温的吃成凉的，都没舍得站起来把饭拿去微波炉里打一下。
凌晨两点半，送走米虎。
三点，送走卓杰。
三点半，送走贾思特。
宇文秋两眼冒着绿光，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什么叫年轻就是本钱。
训练室里只剩下万燧和宇文秋两个人。
万燧取下耳机，看了眼时间，叫了声：“秋宝。”
但秋宝并没有理他。
因为现在秋宝眼里除了敌人的尸体之外好像压根不想再看见别的。
万燧叹了口气，站起来，出了一趟训练室。
宇文秋是真的没有听见万燧叫了他一声，但是万燧离开训练室他还是注意到了，甚至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没两分钟万燧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盒果汁。
万燧朝宇文秋走过来，伸手敲了敲宇文秋的桌子，把一盒果汁放在了宇文秋桌面上，然后……就站这儿不走了。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干，就喝果汁，看上去还休息得很是惬意。
万燧的存在感对于此时的宇文秋来说，正是最强的时候，宇文秋说完“谢谢”却不见万燧要挪窝，只好硬着头皮火速结束了手里这一局游戏，然后取下耳机，抬起眼来：“……队长？”
万燧脸上表情淡淡的，甩手把喝完的果汁盒投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略沉下声音，问：
“下午你在和猫仔双排，晚上猫仔走了就和你贾爹、你卓姐三排，现在他们都走了，是不是终于该轮到跟我排了，嗯？”
宇文秋的心就跟那个被砸到的垃圾桶一样，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宇文秋抓着自己的耳机，手指使劲蜷着，看起来有点紧张，下意识逃避道：“唔，快四点了……今天就先……不排了吧？”
听上去就是个蹩脚的推脱，言下之意理解起来大概是“你就饶了我吧”。
万燧一般情况下算是个好脾气，现在简直要气笑了。
他低下头，视线去捉宇文秋躲避的目光，沉默半晌，最后只说了一个“行”字。
万燧坐回他自己的位置，但还是重新把耳机挂到脖子上，好像也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训练室重新安静下来。
宇文秋有些无措，明明是他先下意识躲开人的，现在心里却很是烦人地空落下来。
宇文秋头一回体会到……人就是这样又矛盾又贱的。
给好脸色的时候把人往外推，人真的走了，又无可救药地不舍和后怕起来。
时间确实快要四点了。
今天大家上午就起来了，去相馆折腾了一番，又因为临近比赛，下午晚上都在继续进行高强度的训练，丝毫没有懈怠直到凌晨，这会儿人总该感到疲惫了。
米虎最先撑不住上去睡觉，没多久贾思特和卓杰也离开了。
就万燧那个常年瞌睡睡不醒的，毋庸置疑肯定也累。
但万燧一直在训练室待到现在，难道是……特意在等他吗？
可是等他干什么呢……？
万燧在相馆化妆间的时候说今天回基地要去他那儿试一下他的护肤品……
对了！护肤品……该不会……该不会是因为这个……
宇文秋绞尽脑汁，要把自己纠结死了。
万燧根本不像个为了护肤品会等到半夜的人，但宇文秋确实是把这件承诺好的事情给忘记了。
宇文秋和万燧只是各自沉默着，可宇文秋总觉得气氛有些僵持，他和万燧之间从未这样过。如果今晚离开训练室前不再和万燧说点什么的话……他应当是睡不着了。
宇文秋像壮胆一样做了个深呼吸，终于关了电脑，磨磨蹭蹭走到了万燧那边……
然后震惊地发现万燧连游戏界面都关了，已经无聊到开始扫雷，而且是手速极快、一通乱点、声势浩大满屏爆炸的那种。
宇文秋头皮有点麻，后知后觉……燧神好像在生气。
“队长，那个，”宇文秋鼓起勇气，拽了一下万燧的短袖袖口，说，“你一会儿有空来我房间……拿一下护肤品吗？”
训练室的灯终于熄了，三楼廊灯短暂亮起来。
万燧靠在宇文秋房间门的门框上，很是矜持地没有进屋，想尽量让“凌晨四点多独自去宇文秋房间”这件事情看起来纯洁一点。
宇文秋打开灯，扭头看向傻杵在门口的万燧，疑惑道：“怎么……不进来呢？”
万燧：“……”
算了，去他的纯洁。
万燧走进屋里，轻轻阖上门，靠在了门板上。
“……等我找一下，马上。”
明明是他自己的房间，宇文秋却显得手忙脚乱。
万燧看着宇文秋从柜子里提出来一个大纸口袋放在床头柜，口袋上面简约印着品牌名字。宇文秋从袋子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甚至有长条小方盒，大约是软膏一类的东西。也不知道全是这个牌子还是单纯拿这个口袋装了一下，看上去种类齐全，却应当都是没开封用过的。
“我看看，”宇文秋拿起其中一罐，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看起来，“没过期，适用的话……呃，怎么只写了外文……”
万燧很轻地笑了一下。
——但哪怕就是很轻地笑了一下，宇文秋的手都不受控制地微微有些抖。
万燧盯了一会儿宇文秋的背影，看见他脖颈大片泛起红来，忽然就不想等了。
“我进屋了。”
万燧放慢脚步，像好心给足宇文秋适应的时间——又像坏心让人没个痛快。
万燧走到宇文秋身侧，能感觉到宇文秋在自己靠近的时候，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秋宝，我让你不自在了吗？”万燧心里一软，收起刚才在训练室里短暂闪过的不悦，把声音放得轻缓，甚至就像哄人入睡那样温柔，“上午出门之前还好好的，后来怎么了。”
宇文秋很是不能应付这个心脏乱跳的情况，只能欲盖弥彰地小声说着“没有”。
“是吗。”万燧并不走心地回问着。
好在万燧并不喜欢逼人，也并不需要宇文秋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你这屋也没有椅子，”万燧退开一些，“站着有点累，我能在床边上坐一下吗，衣服干净的。”
宇文秋毫不介意点了头，毕竟万燧身上的是他的“睡衣”。
万燧在床沿坐下，真就按他所说的，只礼貌地坐了一个边。
他两手往后撑在被面上，放松似的抻了抻腿，稍稍仰起脸，目光自下而上看过去，问宇文秋：“今天化妆了，好像有点过敏，你帮我看看？”
宇文秋一下就把别的事抛到了脑后，有些担心地往前一步站到了万燧两条腿之间，微微俯身，急道：“我看看！”
“眼皮、眼角，脸上有一点。”万燧嗯了一声，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