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暴露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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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
不见寒的大脑飞速运转，想起他刚才和苍行衣从餐厅离开时，忽然下了一场夜雨。
苍行衣没有带伞，他将自己的伞拿出来，与苍行衣共用了一程。可能正是那时候，苍行衣信息素的气味沾到了自己身上。
苍行衣的信息素香气极淡，连他自己被沾上了都没有察觉。没想到竟然被边仇瞬间发现。
他急中生智，回答：“我不是说了去亲戚家聚餐吗？他们家有个Omega孩子，正好坐我旁边，可能是不小心沾上味了吧。我一会儿回去就洗澡。”
“原来如此。”边仇说道，“去你亲戚家不是公交418路直达吗，你怎么是坐702路回来了？这两趟车，方向差的有点远。”
不见寒感觉自己背上渗出冷汗，镇定地回答：“我是坐418回来的啊，但车出了问题，快到在上一站的时候莫名其妙抛锚了。我就近上了一趟在学校门口停的车，也没留意是几路。”
“这样啊，辛苦你了。”边仇终于松手，放开他，“听说最近附近有绑匪流窜，我有点担心。华美学校地方到底比较偏，你出门时小心一点，夜里就尽量不要乱跑。”
不见寒笑道：“我都多大的人了，还是个A，自己的安全还照顾不好？知道啦。”
边仇：“关心则乱，你别嫌我啰嗦。”
“我明白的。对了，还有一件事，本来今天打算跟你说的，差点忘记了。”不见寒说，“我有个同学，毕业之后打算在学校门口开一家烘焙体验馆，明天正式开业，喊我去给她捧个场。你明天有空吗，我们一起？”
边仇点头：“当然。就当是把今天缺席的约会补上？”
“你别再说啦，越说我越愧疚了。”不见寒闷闷道，“你等等，我把地址找给你看。就在学校附近。”
约定好次日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眼看就要错过学校的门禁时间了。不见寒只能不舍地向边仇道别：“最近查寝严，我得回学校住段时间。等这段日子过了，再搬出来，和你一起住。”
“好。”边仇微笑着低头，贴了贴他额头，“我等你。”
次日清晨，不见寒特意起了个早，舍友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他下床换衣服的声音，都直呼老阴间人还阳。他翻了个白眼，懒得回嘴，把头发扎起来就出门了。
和边仇约定见面的地点，就在烘焙馆门口，离学校步行大约十分钟。边仇已经提前到达了烘焙馆门前，站在招牌下面。
不见寒一眼就看见招牌上“猫猫鱼的晚餐”六个萌系字体店名，旁边画着彩色的猫猫鱼和各种甜点，嚣张甜美。而边仇穿着休闲衬衫，站在这么可爱的招牌底下，竟然有一种宜家宜室的温馨感。
“抱歉，让你久等了吧？”不见寒走到他面前。
边仇摇摇头，看了店铺中正在忙碌的公主裙少女店主，意有所指地对不见寒说：“我竟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可爱的Omega？”
不见寒愣了一下，然后失笑：“她是Alpha来的。”
边仇：“哦，是吗？差点忘了你是A性恋。”
“你瞎吃什么飞醋，人家有男朋友了。”不见寒捶了他肩膀一下，“我的性向不是O也不是A，是边仇。”
“不许偷我的台词用！原话明明我说的，‘我的性向不是ABO更不是男和女，我的性向是猫猫鱼’！请发明属于你自己的专用情话！”烘焙馆的少女店主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大声朝外面喊，“寒寒子，站在外面等什么呀，快点进来啦！”
被抓了个正着，不见寒耸了耸肩，和边仇一起推门进店。
“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学同班同学牧糍，之前和我合作画过短篇漫画。”不见寒把店主介绍给边仇，“她的画师圈名是‘糯米糍’，我好像和你提过吧？”
边仇点头：“有印象。”
然后不见寒又对牧糍说：“这是我男朋友边仇，你应该是第一次见。”
“真人是第一次见，但是我听你提过他好多次哦~”牧糍噗嗤一声笑起来，“还记得当初年少清纯的寒寒子，开口魔术师闭口我老婆，迷人家迷得不行，现在终于把人追到手啦？”
边仇似笑非笑地看着不见寒。
不见寒尴尬得老脸一红：“能不提黑历史吗！”
“恋爱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我可是很以和猫猫鱼感情好为荣呢！”牧糍挺起腰，骄傲地拍拍胸脯，“不过，还是恭喜你们能够在一起啦。为了庆祝寒寒子脱单，今天你们在我家所有的消费都免单！”
不见寒：“谢谢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地宰你一笔了。”
他毫不客气地点了店铺的招牌甜品，樱桃冻芝士和马卡龙草莓慕斯。
“除了直接可以点单的甜品之外，我们家烘焙馆，还有体验亲手制作甜品的活动。”牧糍抱着菜单，歪头看不见寒，“既然你们都已经来了，要不要体验一下呢？”
不见寒：“你看我们两个大A，做这种O唧唧的事情合适吗。”
牧糍指了指她自己，又指了指她站在柜台后面调芝士慕斯浆的男朋友俞尉施：“两个大A。非常合适。”
不见寒：“……你们俩是Alpha中的奇行种。”
“情侣之间在一起，做一些日常的事情，是很能有效加深感情的方法。”牧糍用菜单挡住自己半张脸，眼睛一眨一眨地说，“你看，像我和猫猫鱼一样经常创造两个人之间的美好回忆，感情就会变得非常深厚哦~！”
说着，她朝柜台后面抛去一个飞吻。俞尉施接收到她的飞吻，抬起头，还给她一个甜美可爱的wink。
不见寒：“……”
啊，有在酸了。
回想起来，他和边仇之间，最近交流好像确实变少了。因为不渡平那边的破事，他心都快要操碎了。更何况这事涉及到相亲和生子的敏感话题，他都根本没办法和边仇提，只能自己闷在心里。
“心动了吧？”牧糍哼笑了一声，“来一起玩嘛。还是说你是个厨房杀手，盐和糖傻傻分不清楚，高低筋面粉闭着眼睛抓哪个用哪个？”
不见寒最受不得挑衅了：“呵，来就来。区区烘焙而已，我怕你？”
他拉着边仇去换了厨房围裙，到烘焙活动区选配材料。
出乎他意料的，身为Alpha的边仇，对甜品烘焙竟然并不陌生。边仇对每一种食材的特性都有所了解，而且对各种甜品需要的配料和步骤都掌握熟练。
不见寒趴在桌子边上，看着边仇手法娴熟地打发奶油。男朋友修长的五指，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腕，看起来竟然格外性感。
他忽然想起不渡平说过的话。
“……他愿意一辈子给你在家做饭扫地洗衣服，包容你所有臭脾气吗？”
不见寒一直认为，没有谁是应该给谁打一辈子白工的，家庭中的事务是每一个家庭成员责任。
虽然两个Alpha没有办法结婚，但是他和边仇以后肯定会同居。面对琐碎的家务，他们可能都会犯懒，但是也会一起分担。他们不会无限制地容忍对方的错误，但是会在矛盾中交流彼此的看法，学会如何与对方相处得更加融洽。
边仇的职业是作家，经常在家里写稿子。但是不见寒将来可能会加入某个工作室，或者自己开漫画工作室，就免不了在工作地点和家中往返。等他回家再做饭已经很晚了，所以边仇可以在家把饭做好，在他下班回来之后，会负责晚上扫地洗衣服的家务。
想着想着，不见寒的思绪，逐渐走神到了更远的地方。
烹饪甜品的边仇，样子看起来真的好像一个居家的Omega啊。温柔，俊美，善解人意，如果他真的是Omega，应该会是很多Alpha的梦中情人吧？而且，如果边仇是Omega，他就不用为了性向的事情和不渡平争执不休，直接把边仇带回家给不渡平看看就行了。
如果边仇是一个Omega的话……
他的脑海中，骤然闪过苍行衣笑意盈盈的模样。
不见寒悚然一惊，立刻清醒了。
他在想什么呢？！
对现在这个状况，他不是早就已经做好接受的心理准备了吗？从他第一次得知边仇是Alpha起，从他下定决心向边仇告白，承诺会以一个Alpha的身份去爱另一个Alpha，并且终生不会背弃的时候开始，就注定没有退路了。
他应该想的，是怎么解决眼前的难题，保护好他和边仇的这段感情，而不是边仇为什么不是一个Omega！
不见寒有些心虚地看了边仇两眼，好在对方专注于手上的工作，神态娴静优雅，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就在这时，牧糍在柜台后朝不见寒喊：“寒寒子，把你的会员卡拿过一下！我这边会员系统升好级了，给你换一下会员等级。”
不见寒刚要应声，口袋里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的名字，脸色微微一变。
他把电话挂掉，钱包递给边仇：“一会儿帮我把卡拿去给牧糍换一下吧，我去一趟洗手间。”
边仇柔声应道：“好。”
不见寒拿着手机离开，边仇打好奶油，放下手中的碗，打开不见寒的钱包，翻找烘焙馆的会员卡。
抽出会员卡的同时，一张被夹在卡片之间的小票掉了出来。边仇捡起小票，不经意间扫过上面的内容，表情微微一僵。
“寒寒子他男朋友，卡找到了吗？”牧糍大声问道。
“找到了，稍等。”
边仇不动声色地将小票原位夹回钱包中，拿起会员卡，走向柜台。
不见寒走进厕所，将门反锁之后，回拨了刚才被自己挂掉的电话。
“见寒啊，”不渡平的声音响起，“刚才为什么不接爸爸的电话？”
“我在外面忙。”不见寒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道，“你还有什么事，赶紧说。”
“昨天和苍家哥哥见到了没有，感觉怎么样？也不跟爸爸汇报汇报？”不渡平问道。
不见寒：“还能怎么样，就这样。”
“人家哥哥昨天给我发消息了，夸了你，说跟你聊得很好。”不渡平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我觉得你们俩很能成的！人苍家哥哥长得也好，性格又温柔，家境跟咱们门当户对，我都觉得搭你有点浪费了！你跟人家好好相处，争取年底把结婚证领回来啊。”
他还在那里自说自话。
不见寒深呼吸，压制住自己的猛然暴涨的怒火：“看情况吧，你急什么。”
“我不急，我怎么能不急？”不渡平听他语气敷衍，立刻不满意了，“你这态度一点也不端正，是不是在敷衍我？我告诉你，像你苍哥哥那样的好男孩有的是人想追，你要不把握住了，将来还能讨得到这么好的媳妇？”
不见寒再一次忍无可忍：“不渡平，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插手我恋爱的事情！”
“你看，你果然是在敷衍我！你是不是还惦着你那个Alpha朋友？我也跟你说过了，婚你必须结，孩子也必须生！你将来结了婚照样可以和他当好朋友，但两个Alpha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管你认为是朋友也好爱人也好，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不见寒低吼，“搞同性恋的又不是你，我都不怕被人当成变态精神病，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你当我为了谁，我这是为了你好！我怕你将来过不好日子！”
“我不需要你这样为我好！”
“好，好啊，你不怕，你硬气得很。”不渡平的声音气得发抖，“你厉害，你不怕，那你的Alpha朋友怕不怕？”
不见寒脑中立刻警铃大作：“你想干什么？”
“我跟人打听过了，他是写小说的对吧，算半个公众人物。”不渡平冷笑，“我有好几个老乡在报社和出版社工作，你说他们要是知道这个写小说的，其实是个同性恋，他写的书还有没有人敢出，有没有人看？到时候报纸宣传出去，把他名声搞臭了，上街就是人人喊打！”
“不渡平！你敢！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你非要把他给扯进来？！”
“我死都快死了，我有什么不敢？”不渡平厉声道，“不见寒，该想清楚的人是你！你是我亲生的儿子，我舍不得对你怎么样；他一个外人，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既然说你喜欢他，那你怎么不替他想想，你把他拖累了怎么办？！”
“你……！！！”
不见寒气得嗓子都疼了，却又哑口无言。
他脑海中闪过一万种念头。和不渡平断绝关系，带着边仇私奔隐居躲得远远的，干脆到国外允许两A结婚的地方领了证再回来，甚至是早点让不渡平从病魔中解脱算了……
可是一万种念头晃过，除了将他的脑子搅得一片混乱，没有任何用处。
他什么都做不到。
在所有人眼里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是错的。他根本无法从任何波折中保护边仇，他甚至连为了边仇，去说服一个跟自己关系最近的人稍微理解自己一点，都不能做到。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他心底升起。
他挂断电话，恶狠狠地朝墙壁捶了一拳，重重抽泣一声。
半晌，他收起手机，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
将脸擦干净，他走出洗手间，回到烘焙区。
边仇已经做好了一个冻芝士的配料，正在揉烤曲奇饼的面团。见到不见寒回来，有些困惑地看着他，指了指眼睑下方：“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刚才掉了根睫毛，扎进肉里了。挑了半天。”不见寒抱怨了一句，然后说，“会员卡升级好了？”
说到这个，边仇就忍不住发笑：“牧糍给你换了一张彩虹钻石SVIP卡，我听都没听说过有这种等级。”
不见寒也笑起来：“我也没听过，这都是什么怪东西。”
他打开钱包，里面的烘焙馆会员卡果然换了一张镀彩的。然而就在他准备将会员卡抽出来时，手指动作忽然一顿。
这张会员卡旁边，夹着一张小票。正是昨天晚上他和苍行衣出去吃饭，餐厅开给他的那一张。他习惯性夹在钱包里了，忘记及时丢掉。
边仇应该没有看见吧？
他偷偷瞥了边仇一眼，爱人面色如常，没有任何的异样。
应该没有。
边仇很尊重他隐私，不会乱翻他东西，也不会随便看的。
想到这里，他转过头，正大光明地望着男朋友的侧脸，出神地看了许久。
边仇：“怎么，我脸上粘东西了？”
不见寒不动声色地将钱包合起来，说：“嗯，沾到一点面粉了。你等等，我去买包纸巾。”
边仇说：“纸巾牧糍这里有。”
“她用的纸巾都是带香水味儿的，太冲了。我不喜欢任何会掩盖掉你信息素的味道。”不见寒嫌弃地皱了皱眉，“门口隔壁就有便利店，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匆匆出门，拐进隔壁便利店里，买了一包纸巾。然后将钱包里的小票抽出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最后，在走出便利店之前，他拿出手机，发送了一条消息。
【不见寒：苍行衣，你昨天说假扮情侣的事情，我答应了。咱们约个时间见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