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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页

书籍名:《盈满》    作者:长亭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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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征打着手电绕了一圈,屋里每天都有佣人打扫整理,即便几天不住人,会客间石板桌上的鲜花也是新鲜的,房间里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玫瑰馨香和男士木调香水那种沉稳独特的味道,除了不如阎征屋里那抹木质男香清冽干净外,也没有什么大的不同,而布局看上去就更加相似了,如果关上手电,几乎和在自己屋里没什么两样。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进来这里,在阎征他妈也跳下阳台死后,连死了两个女主人的阎家搬过一次家。
搬家后,阎征和阎礼也不住在同一层,阎礼又在自己门口装了监控,阎征最初不知道监控这件事,尝试着趁人在楼下时候溜上楼,但很快就被发现,在门口就被气急败坏跑来的阎礼扇了一巴掌。
那个时候他妈妈刚死了没半年,阎礼眼里通红,喘着粗气扬起胳膊,接近成年了的男孩大吼着:“你急着见你妈是不是?”
阎征昂着头,一语不发,半张脸打得肿起,那半侧的眼睛睁开来都费劲,但也强忍着火烧火燎的疼痛瞪大了,眼底全是愤怒的火焰。
他们的对峙被父亲喝止,阎礼虽打得重,但这事阎征有错在先,闹下去并没有讨到好处,这场冲突最终还是在阎校元威严而不容反驳的处理下轻巧落地。
阎征终于死心。
他妈死了。
父亲,不是他一个人的父亲。
要做什么,只有他自己才可以,就像现在这样。
他要在这间屋子里找一样东西,被阎礼藏在这里的,属于他妈妈的,叫阎礼不得不装着监控来确保没有被人偷走的一样东西。
应该是一些纸张,或者是信件。
高一升高二的那个时候,阎征多次故意装作要寻机进入这间屋子,目的只在于激怒阎礼。
他像一只惹人厌恶的鬣狗,不断出现在监控底下,循着房门绕来绕去,趴在门缝里往里面看,拿拙劣的套模工具试图复制一把钥匙。
可他又机警,阎礼每次都抓不住,终于忍无可忍,找了几个人,趁他放学时候套了个麻袋,拉到公园后门一道运送垃圾的小巷子里,一边用脚踢,一边从路上捡了根棍子去敲他的腿。
阎征被坚硬的鞋底敲在膝盖上,也不求饶,只强忍着死不认账,故意拿话激他,阎礼口不择言,也不顾旁人还在,扯着嗓子便道:“你他妈地别做梦了,那贱人的东西我拿来擦屎都不会给你!”
阎征挨得双腿钻心似的疼,脑子本来已经有些不清楚,那时却突然清明如一道流星穿过,还不及回口去诈他更多关于那东西的细节,就听见一道铁门哗哗作响,几个大爷敲着垃圾车的铁皮高声嚷喊着:“怎么回事!”
“几个家伙不学好,欺负人哈!信不信把你们抓起来!”
一众人散去,阎征拒绝了大爷们好心的帮助,自己扶着大夏天里异味难闻的垃圾车的车壁站起来,撑着从小门里进去,一路往前走。
大概是因为并没有伤到骨头,第一阵剧痛过去,后面火烧火燎的疼痛也不难忍受,虽然渗着血,但并不影响走路,皮肉伤看着可怖,休息一个星期也会慢慢消下去。
他坐在长椅上,从日暮坐到夜色将起,从人群熙攘坐到人烟散去,终于狠下心,自己摸着黑夜爬上身后的假山,跪在坚硬不平的石头上,额前身后都是潮湿的热汗,嘈杂单调的蝉声在耳侧催促,闭着眼睛,磕下来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只第一下最痛,痛感从膝骨往手指脚尖里钻,好像全身都破碎了一样,后面一次又一次,皮肉绽开的滋味越发麻木,脊椎一道上积了满满的汗,阎征忍了再忍,喉头却忍不住呜咽起来,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混在粗糙石粒上那些赤红的血痕里。
他趴在石头上,挪动着身体一点点蹭下来,周遭已没有了走动的人影,就也不顾及什么,扯着嗓子放肆地哭着,哭到声嘶力竭,哭到所有疼痛仿佛都可以消失离开,捂着胸口一阵阵地喘息,咳嗽着,茫然地望向远处一抹光亮。
“你怎么了?”
这是时方满对阎征说的第一句话。
他当时只想的是要伤得重一些,不能叫这件事像以往一样快速翻篇,激起的波澜只够他一个人日夜回味,但后来,那却成了整个计划的开始符。
阎礼会把自己讨厌的人的东西放在平时看不见的角落,会远离两个女人都选择跳下去的记忆里那血淋淋的阳台,远离平时休息睡觉的床。
也不会是上面,那会让他有一种被居高临下蔑视的感觉,应该是脚下或者离地面不远的地方,因为他是如此讨厌那个女人,把她踩在脚底会让他觉得得意满足。
手电筒的光绕回房间打转,阎征猜测着对方的想法,先放弃了阳台和休息区,放弃了去爬高高的吊灯和书柜,先选择在书架的底部摸索一番,随后是电脑桌两侧的杂物柜下面。
书房里的地面和地毯都被他掀看了一遍,果然翻出了一些信件,有些是和元祥的股东的对话,有些则是商业上的内部消息,但并没有阎征要的东西。
接着他去了浴室和衣帽间,两处并无所获,按阎征的推测,只剩下会客间了。如果还找不到,那他只能第二天晚上再来,而且是从上至下,一处都不能放过的地毯式搜查,那样耗费的时间更久,被发现的可能性也更大。
至少是现在这个时候,阎征不愿意因此让阎校元更加注意自己。
他抿着唇,看了眼腕表上显示的时间,沉默地加快了速度。
会客厅因它的功能,布置十分简洁。两处灰白色的沙发斜对摆放。单独的那一处靠窗,身后是置顶的黄花梨木质置物架,身前是整面白墙,用作投影;一处正对着门,是由几个小沙发围成半圆形,中间地毯上置一处黄花梨方形茶桌,茶具柜在附近靠角的位置,落地的铁质几何形台灯摆在两边沙发周遭。
一眼望去,几乎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这里因其功能性,人流来往比其他几件房间要密切的多,沙发桌椅等都可以活动,似乎并不适合放什么东西。
阎征并未急着动手,绕着走了一圈,失望地发现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得拐回门口,从入口处的地毯边上开始翻找。
不到三十钟就翻看了一遍,此时已经接近早上五点钟,再晚下去就有可能在走廊和楼梯上碰上早起的人。
他收起手电,手腕翻转,手电筒的光打在墙上留下最后一处圆形光斑,暗了下去。
阎征定定地站在原地,隔了几秒,“啪嗒”一声极其轻微的动静。
他举起手电,微微摇晃的光亮靠近了那盏台灯。
这一盏更靠近茶桌,算起来应该是客人坐的那个沙发的附近,整体非常有现代感,灯芯是一个圆球,离地一百二三十公分,许多根一指来粗的铁管弯成奇怪的几何形,从大概六十公分的地方往上折叠,像树叶包围花苞一样围绕着最顶端的球状灯芯。
刚才阎征只翻了底座和灯芯,但手电筒的灯光一照,扭曲的铁管落在墙上狰狞的影子却给了他提醒。
指腹顺着冰凉光滑的铁管自下而上滑动,几乎是在最开始,就有一道坑坷不平的痕迹隐约硌在肉里。
光对准了就能看见,那在光滑之间泛着锈红色,裹在黑色的铁管之上,鱼线一样粗细的褐色接痕。
*
阎家是村上家境殷实人烟兴旺的大家族,分了家之后,阎校元收拾了行囊来这个城市,上学结婚,赶着开放那两年做生意,从一个硬币一张纸钞开始,慢慢积攒起现在的家业。
他的两个兄弟一辈子没有从村里出来,守着三四十亩土地,自给自足,家里原先的传统也都保留地很完整,直到现在取名字还是遵循原先的规矩。
阎家的男丁,依照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勇恭廉的顺序取名,而且需要避讳前人,如果前辈还在世,就须得用谐音。
轮到阎校元那一代是忠孝勇,他排老二,当时老人还在,就避开了孝字,以校通孝,以元取善的意思,而阎忠方,阎校元,阎勇正,三个人只有他用了通字。
到了阎礼三个也是这样,阎礼出生前已经有四个堂哥占了恭廉仁义四个字,他就轮到礼字。而到阎征,因为当时名“智”的太爷爷还健在,就用了征来代替。征字的五行为土,用以名中意指正直、求索,无论是从音节还是字意上也都算通了智字。
阎家取名字依循大家族里世代相传的规矩,过年这样的大事当然也不含糊。
即便远离祖宅,腊月三十,从早上第一张红纸应该贴在哪里,由谁来亲手贴上,贴红纸的浆糊应该用什么面,应该由谁制作这种细节开始,都有阎校元指点安排。接着又是叠纸钱,请长辈,落罢座位后由阎校元亲手请出宗谱的复本,挂在正房正厅的正北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