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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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崇拜他。一直都很尊敬他！他，是特别的！”
李清瑶那日在通文馆的坚定而又带着些羞意的声音，又在张剑中脑海里出现，一遍遍回响。
他用力甩了甩头，想把这声音从脑海里甩出去。可是他越不想去想，这声音就越是清晰。
他猛然觉得自己搞不懂女人心，因为李清瑶平日里明明是对他敬而远之的，甚至表现的有些厌恶。为什么同一个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差呢？
张剑中想不明白。
“那个小丫头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追影的声音又在张剑中的脑海里响起。
明明身边也没人，张剑中却不由烦躁地干咳了一声，好像缓解心虚和尴尬。这老东西净瞎说，希望他没有在李清瑶面前胡说八道！张剑中心道。
不过，应该也不会了，毕竟李清瑶以后不会来了。
张剑中路过府里的一处池塘，轻轻摇了摇头，停足叹了口气。
他默默地看着池塘那萧索的光景，怅然若失。
入仕之后的确可能会比较忙……但即使人不来，至少，可以派府中下人送书信来……兵法还没有完成，不是么？离开得这么匆忙，就像她来时那般令人猝不及防。
“今年的冬天有点冷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暖。”张剑中看了眼池塘中枯黄折倒的荷柄，自顾自地踱步离开。
无所事事地回到书房，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夫君。”杨佩环轻轻敲了敲门
“什么事？”张剑中抬头笑了笑。
杨佩环微微笑道：“青莲君入仕在即，李家定然要宴请同僚。青莲君与我私交甚好，我想……请你与我同去，可以么。”
张剑中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然而等他听明白，几乎是下意识的：“好啊！哦……我是说可以，李太仆本就是我旧友，我也理应前去祝贺。”
太好了！张剑中心中里下意识地这么想到。
……
“今天李家这是怎么了，怎么下人们进进出出的？”
“嘿，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明天青莲君就要入朝为官了，所以今天李府大宴宾客！听说梁司徒和高太尉他们都要来！”
“我的天，如今李泽不过侍郎，却能请动高太尉和梁司徒，定然是因为青莲君！”
“那可不，青莲君可是太后义女，今年妥妥要入倾城册的！”
“啊，我已经整整十个时辰都没见到青莲仙子的容貌了，再见不到她，我感觉我要死了！”
“我也是，我好想她！一天见不到她我都感觉我要活不成了！她要是能对我笑一下，那我一定能快活死！”
“说起来，我昨晚做梦梦见和她……啊啊啊，为什么梦一定会醒呢！”
“我靠，你这个不要脸王八蛋，只会在梦里意淫，真不要脸！”
“咳咳，实不相瞒……前几天在下也梦见清瑶妹妹了。”
“你们怎么了一个个都这么……”
“不过梦里我没敢干嘛，就是抱着她的小脚亲了半天。”
“没出息，梦里都这么怂！要是我，起码也得连她腿一起舔爆！”
……
李家势力范围外，蹲着不少李清瑶的狂热粉，对于他们而言，又是一个简单而又平常的一天。
“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啊。”
李清瑶倚着床榻上的凭几，那让无数余怀男人魂牵梦萦的身体，此刻正一丝不挂，只可惜，世间竟无任何男人有此眼缘。
当然了，这对于他们来说或许也是一种幸运。毕竟谁都不想看见令自己辗转难眠思之如狂的梦中女神身上，有着一根比他还大的宝贝。那无异于是对他们心灵的一次凌迟。
“主人，来吃早餐了！”怜儿微微红着脸，端来早饭放在几案上，“怜儿来服侍主人穿衣吧。”
“诶，先别吃早餐……”李清瑶起身一把抱过来怜儿，咬着她的耳垂，“让主人先吃你……”
“主人……”
怜儿呜呜一声，软倒在李清瑶怀里……
“啊……”“樱月”刚刚进屋，尖叫一声，又捂着眼退了出去。
“白日宣淫！”“樱月”气得跺脚。
过了一会儿，李清瑶开门让对方进来：“人人都有生理欲望，这很正常，倒是你，要是真的不想见，麻烦下次先敲个门。”
“哼，你和怜儿这种事我也懒得说，只是哪有谁会这样白日宣淫的！”
“那也多了去了，富贵人家，这种事情如同吃饭饮水，只是日常。我只有怜儿一人，可是实打实的正人君子呢！”
“得得得，反正你脸皮厚，说什么都无所谓！对了，你叔父让你好好打扮一下，下午客人就要陆陆续续来了昂！”
怜儿衣衫不整地快步走来：“月儿姐姐，不要责怪主人，都是怜儿不好，带坏了主人……”
“樱月”瞥了她一眼：“你可太抬举他了，他要是真有被你带坏的余地，那我可真是谢天谢地……”
此时的樱月自然是传声筒附身的，李清瑶在家的时候，她大多会附身在樱月的肉体上，带着人皮面具，化身作李清瑶的侍女“月儿”，也会替李清瑶办一些不方便做的事情。
怜儿整理好衣裳，然后替李清瑶梳妆。月儿坐在一旁假装入定，实则出窍回到李清瑶的神识中。
“你之前说今天要和张剑中摊牌了，会不会太急了？你们之间还没有什么进展呢！”
“首先，进展是有的，追影会替我完成的。我在追影面前的种种表现，追影一定会在张剑中面前提起。而张剑中不是傻子，他一定能隐约感觉到小姑娘的心意。”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就算如此，我还是劝你冷静一下，他对你的感情还没有深到可以放弃太后来爱你。你别冲动，你这时候坦白一定会被甩的！”
“你知道男人会拒绝什么样的女人么？”
“你想说你长得美所以不会被拒绝？”
“不是这个意思啊笨蛋，男人拒绝对他有好感的女人，当然是十有八九是好感度不够。但人是社会性动物，没有人会见一个就拒绝一个，毕竟你也不确定对方到底喜不喜欢你。尤其是每个人都是有虚荣心的，但人意识到有优秀的异性可能喜欢自己的时候，心里第一反应是为之窃喜。要明确地拒绝对方，无非是另一方对他的好已经到了令人厌烦的地步，或者是对方直言告白让他避无可避。否则一般情况下，正常人不会冒着断交，以及日后相见尴尬的风险，来拒绝异性的。”
“你的意思是……”
“所以我今晚会‘坦白’，但不是告白。只需要让他进一步确认我可能喜欢他就够了，用这份只有他在意的感情拖着他。想让一个男人爱上你，首先得让他知道你对他有好感。绝大部分的男人，对于对他有好感的女生都会产生一种占有欲。而男人一旦对女人产生了某种欲望，就能很轻易地击穿他的防线。”
“既然你不是要今晚告白，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你这么确定张剑中今晚一定会来？”
“会来的，他还欠我东西没有给我呢，他一定会为自己找到理由的。”
……
世家们的宴席也是政治，李家把李清瑶推上前台，一来是示意李家后继有人，谁也不能轻视，二来也是彼此熟悉，连党勾结。
这种事情有李泽这个官场老油条来办，自然是妥妥当当，李清瑶跟着李泽来做，也并无疏漏。
张剑中携夫人和太尉、司徒坐在前排，表面从容应酬，但是心中一直装着事，他把李清瑶最后请他修订的兵法带来了，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交给她。
其实当面直接给李清瑶是一个最直接了当的方式，把她招来身边，就说是追影给她的。
但是张剑中又莫名地担心会被其他人追问。因为李清瑶是今天的主角，而他也是宴席的主角，说不得会被不停地追问。
他有点心虚，总是担心别人知道他和李清瑶关系似乎不错，以至于，他今晚甚至都没有和李清瑶说过几句话。其实他都忘了，他和李清瑶之间清清白白。
但是他就怕别人觉得他们关系不错，这样好像会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会暴露。
前半夜，宾客尽欢，达官显贵们饮酒畅聊，而李清瑶的作用也渐渐不再那么重要，于是李清瑶借口换衣服，暂时离场。
张剑中看在眼里，觉得这是个机会。又大约坐了一刻钟，他其实对杨佩环：“夫人暂且安坐，我去方便一下。”
李家的下人们眼疾手快，连忙走来两个给大将军引路。
三人走了一会儿，张剑中对下人道：“本将军之前来过，你们就不用带路了，回去伺候着吧！”
李家下人们不疑有他，唯唯退下。
张剑中深吸一口气，以他沉天境之能，灵识很容易就在李家搜寻到了李清瑶的方位。
他快步走了过去，心里已经排演过无数次了。
“本将军本想方便一下，谁知道迷路了。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追影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对，就这么说，然后潇洒离去。张剑中心里对这样的场面很满意。
一般的世家大族都会在族中布下诸多禁制大阵，一旦有外人高手接近便会立刻反应。但是张剑中手持请柬，再加上其高深修为，今夜便能在李家畅行无阻。
张剑中顺着李清瑶的气息走到一处长廊内，终于看见李清瑶。
对方倚着长廊的椅子，似乎睡着了。
清冷的银光从天上倾泻，在李清瑶精致如天人的脸上静静酝酿。被月光所照之肌肤，生出了淡淡的光辉。好像天人下凡，却难掩一身清丽脱俗的仙气。
张剑中下意识地脚步都轻了，似乎是在担心她被惊醒。她月下的睡颜真是美极了。她身上每一寸肌肤，脸上每一条曲线，都像是经过造物主的精心勾描，然后小心上色完成的艺术品，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珍稀。
张剑中下意识屏住呼吸，居然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他微微脸红，暗骂自己不要脸，居然看人家看呆了。
不过还好此处也没有旁人，倒是无人看见他的姿态。他庆幸地深吸一口气，伸手准备把李清瑶拍醒。
然而他刚刚把手伸向李清瑶，却见李清瑶此刻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眼神从惺忪迷蒙，一下子转变成清醒，并且露出了惊讶之色。
“你……”
张剑中也惊了，停在半空中的手伸缩都合适。心里一下子闪过无数念头，不是，这么巧，完蛋，要被误会了！
说不定她会以为自己是一个趁人睡着就忍不住轻薄的登徒子吧！
“青莲君，你……”张剑中连忙后退一步，原本准备好的说辞早就从脑海里烟消云散了，什么都忘了。
李清瑶缩了缩身子，眼神里露出一丝警惕：“大将军……在这里做什么？”
张剑中注意到李清瑶的小动作，心里叫苦不迭，这下完了，就算她碍于面子不会声张此事，但心里恐怕也认定了。这次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烂泥巴糊裤子上，不是屎也是屎了！
“噗……”
然而下一秒，李清瑶却忽然掩嘴笑了，那一笑如春花之绽，世间的盈盈月光，都在这笑容下黯然失色。
张剑中被搞懵了：“青莲君，你这是……”
“大将军是走错路了吧。”李清瑶笑着道。
“对对对，本将军本来只是想找地方方便一下。”张剑中连忙点头，这一起一落地让他心脏都开始微微加速了。
李清瑶起身行礼，但声音里却仍然带着笑意：“其实在下早就醒了，只是忽然想捉弄一下，还请大将军大人有大量，恕罪，恕罪。”
第一百六十七章
张剑中一愣：“早就醒了？”
原来是这样，张剑中彻底放下心里，但是心里又升起了一丝怒意，你这小丫头真的是令人讨厌啊，居然耍我？
李清瑶浅浅一笑：“是啊，在下睡眠很浅，很容易就会醒，在大将军刚来，盯着在下看的时候，在下就已经醒了。”
张剑中又僵住了，脸上窘迫，老脸一红，讷讷不知所言。
李清瑶似乎有些满意张剑中的窘态，笑语盈盈：“大将军请不要介意，相貌如此，世上人人都会盯着我这张脸看，在下已经习惯了，并不会觉得失礼。”
张剑中这才放下心来，又见李清瑶眼中的俏皮，感觉自己被这小丫头戏耍了一通，可是心里也气不起来。
李清瑶微微一笑：“大将军要去什么地方，让在下来给您带路吧？”
“哦……等下，这个东西给你。”张剑中终于想起来了此行目的，将兵法递给李清瑶。
“多谢大将军！”李清瑶看也不看就收起来了，好像知道这是什么
“哼。”张剑中轻轻一哼。
两人自是心知肚明，只是相视一笑。
张剑中让李清瑶带自己回宴席，路上气氛缓了过来，张剑中淡淡地道：“我看李侍郎，是不太适应今晚的场合么？”
李清瑶闻言，微微苦笑，摇了摇头：“大将军说的是，在下的确不太适应。”
张剑中道：“慢慢会适应的！”
李清瑶轻轻一笑，眼中露出些许戏弄之意：“我看大将军，也不像其他大人那样自然。”
张剑中微微一怔：“是么，本将军的确不太喜欢这种应酬？”
李清瑶眼睛弯了弯，嘴角的笑容美极了：“可是，大将军比起当初在何州牧府上，可以说成熟了不少。”
卧槽追影这个王八蛋，这种黑历史都说出来了！张剑中老脸一红，不由得心里怒骂。想当初，他刚刚参军立了战功，上司带他拜访化州州牧，他因为不懂官场上的规矩，先后把州牧长史、主簿都当成州牧本人下拜磕头，闹了不少笑话。
平日和追影无意中谈起往昔，或许能够将此事嬉骂一番。但这让别人知道，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尤其对方还是可能喜欢他的女孩子，那简直就是丢人，有损大将军的光辉！
啊，不对，今晚已经减了不少印象分了吧。
“呵呵呵。”李清瑶低头浅笑，“大将军还请宽心，您既然教了我兵法，在下也自然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的，这就当做是我们的秘密吧。”
张剑中斜了她一眼，没吱声。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彼此也没什么话，气氛有些尴尬。张剑中默默地走着，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对了，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大将军但说无妨。”
张剑中本想问对方对自己的看法，他真的是被搞糊涂了……可是看着李清瑶那平静的表情，那不可方物的至美，又忍不把话咽了下去。似乎有些话说出来，就会破坏了什么。
“青莲君……”张剑中慢慢地开口，临时换了个问题，“当日打败樱月之后，明明受了重伤，为何要隐藏？其实，你以从天境第六层的修为打败更天境的高手，就算是身受重伤，也无损你的胜绩。”
“……”李清瑶沉默了一会，“大将军所言极是。”
张剑中问：“所以，青莲君当初只是单纯地想要完美收场？”
李清瑶轻声一笑，脸上露出些许苦涩：“在下并不贪图那份完胜的虚荣，只是为了余怀罢了……”
“哦，怎么说？”
“陈英月姑娘把她的身世公布天下，即使是我都为之不平，更何况是天下人呢。但此事，终究是我余怀的丑事，事关余怀七校，更事关我余怀的颜面，终究是不宜大肆传播的……所以，这种情况下，只有在下以最完美的姿态战胜她，这样才会把此事的影响压到最低。人的注意力是有限，天下人讨论我多了，那么关注陈姑娘事情的人就少了。”
李清瑶长长地叹了口气，望着天空中那轮皎皎孤月，幽幽地说道。
张剑中也沉默了片刻，想起那日李清瑶战胜樱月之后，那强忍伤痛、幽姿寂寂的孤独感，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张剑中感叹道：“原来是这样啊，这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李侍郎真不愧是贤良君子！”
李清瑶自嘲一笑：“在下算什么君子，大将军言重了。不过既然说到此事，我想请大将军，帮在下一个忙。”
“什么忙？”
“此事可能会比较麻烦，但是在下实在想不出，当今除了大将军，还有谁能做到。”
张剑中见李清瑶说的郑重，也一脸严肃道：“李侍郎请说。”
李清瑶缓缓地道：“当日在下答应陈姑娘，要为她洗刷冤屈。可是我没有做到，以在下的能力，也做不到……所以，在下想请大将军帮忙，让陈姑娘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张剑中疑惑道：“我记得，前些日子，你已经上奏朝廷查明了此事，的确是有两个人暗中谋私，可是他们已经被朝廷处理了吧？青莲君又何出此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