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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微澜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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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我是有病,没病也不会大晚上……

书籍名:《于微澜之间》    作者:苏锦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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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高峰时间,  天桥下面车来车往,上面倒没什么人。偶尔几个经过的,也是行色匆匆。
  罗骞站在天桥中间。他一只手撑着栏杆,  动也不动,  目光遥望远处的高楼。桥上风大,风吹着他的衣服,  簌簌作响。于澜的连衣裙也被吹得贴在腿上,不成形。
  罗骞的另一只手伸进裤袋摸出香烟,叼在嘴里,又摸出打火机。因为有风的缘故,他打了三次火,  才勉强把香烟点燃。他狠狠地吸了两口,脸上流露出贪婪的表情。
  香烟那一点点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格外吸引人,紧紧抓住于澜的眼神。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于澜忍不住问。
  罗骞没有回答,他又猛吸了两口,  吐出的烟圈袅袅上升,  逐渐飘散在夜色中,  直至完全消失踪影。
  良久,  他才说:“五年前,我们分手的时候。”
  罗骞的这句话,  让于澜愕然。往事刹那浮现,  她心中生出万千意念和猜测。一时之间,  许多话冲到她嘴边。但是从昨天的欢迎仪式到现在,她最想知道的还是那个问题的答案。“当年你是因为周文君的女儿才和我分手的吗?”
  “今天的文件,我很抱歉……”于澜张嘴,说出的却是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于澜诧异,  她怎么把话题扯到工作上去了。罗骞带她来这里,明显不是要和她谈工作。也许她潜意识里,宁愿选择相信他当年的解释,“异国恋没有安全感。”
  如果因为距离而分手,这种分手,就和于澜无关,也和罗骞无关。这属于不可抗力的因素。如果因为“第三者”而分手,那于澜就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失败者。
  男女关系中,谁愿意承认自己是失败者。作为失败者的打击,足够致命。
  “如果我今天没发现错误,直接批示文件,让下面的人去执行,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于澜无法想像的后果。
  “我知道你是无心之失,但是我也很惊讶。七年,整整七年!你还在茂德工作!”
  于澜低下头。七年不跳槽也是罪过吗?她在茂德,她对职位和薪水都挺满意。她没理由跳槽啊!
  “当年还是我陪你来面试的,你面试的岗位是管理培训生。我记得那天早晨,我们没赶上公交车,不得不从学校打车来万福广场。我们花了六十三块钱,你唠唠叨叨好几天……”
  泪水溢满于澜的眼眶。她假装整理头发,偷偷擦掉。
  “于澜,和你在一起的每件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没忘。”
  于澜已经不掩饰自己的眼泪了,越来越多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她看着罗骞,罗骞也看着她。
  他还是那副清瘦的模样。三十岁的人,依然少年感十足。除了鼻梁上的眼镜,他似乎没有任何改变。岁月对他很宽容。
  恍惚间,于澜又回到七年前。夜深了,从图书馆出来,两人手拉手到荷花池散步。走过曲曲折折的小桥流水,有蛙鸣,有萤火虫……
  罗骞扔掉抽剩的半截香烟,在地上使劲踩了踩,半截香烟变成了碎屑。
  “我们不能在同一家公司工作。每天见到你,却假装不认识你,这对我太难了。”
  对她何尝不是太难了,和受刑差不多。这才两天,已经有这么多状况出现。长此以往,她不得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我们两个人,必须有一个离开茂德。”罗骞侧过身体,摘下眼镜,面朝于澜。他的眼神哀怨且忧郁,带着隐隐的乞求。以前,他要做兼职没时间陪她,她生气,他就用这种乞求的眼神望着她。
  天桥下面发生了车祸。送外卖的被骑电动车的给撞了。两人大吵大闹,推推搡搡。汽车很快堵成长龙,不停鸣笛。附近指挥交通的交警跑过来了。
  于澜抬头望着罗骞,说:“我离开。”罗骞顿了顿,说:“于澜,我……”
  “我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我在茂德工作七年,也应该换环境了。”“那也行。业内公司,我有不少熟人,我帮你安排,职位和薪水肯定比你现在的好。”
  于澜微笑着摇头,风吹乱她的头发,她把它们顺到耳后。“我想先休息一段时间,到处玩玩。我也可能不再进商业地产公司。”
  风越刮越厉害,滂沱大雨突如其来,铺天盖地。罗骞拉着于澜奔跑。风雨中,于澜产生奇怪的感觉。她希望这风雨永远不要停止,那罗骞就永远不会松开她的手。
  坐上出租车,于澜立刻回头看。罗骞站在万福广场门前避雨,他又掏出香烟。也不知道香烟是否被雨淋湿了,他的身影逐渐变小变模糊。出租车转弯,于澜看不见他了。
  五年前他们分手。今天他们又一次分手。五年前的分手,于澜无法接受。今天的分手,于澜平静接受。
  回到住处,姚瑶和秦海阳在吃晚饭。于澜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她怎么一点儿也不觉得饿呢?
  姚瑶说:“你今天怎么搞的?是不是露了马脚?耿微然晚上打我电话,追问我你是不是有事?”“什么?”于澜惊讶,“你怎么说?”
  姚瑶打了一个饱嗝。“我能怎么说?我当然说,她没事啊,她好得狠。你这么关注她,你暗恋她啊!总之我帮你搪塞过去了。”
  秦海阳听见这话哈哈大笑,姚瑶给他一个白眼,他立即意识到自己不该笑,连忙换上认真严肃冷漠的表情,对姚瑶说:“今晚的萝卜烧肉挺不错的。”
  “闭嘴!”姚瑶又给了秦海阳一个白眼,接着问于澜,“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还爱他?耿微然这个笨蛋都能看出来你不对劲,我也是服了……”
  “你们吃饭吧,我去洗澡。”于澜不想当着秦海阳的面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转身走进卧室。
  “你吃过晚饭了吗?哎,我做的萝卜烧肉挺不错的!你来一碗啊!”姚瑶高声问。
  挎包被淋湿了。于澜打开包,水滴滴答答。手机放在包里的,也进水了。于澜试了几次,无法开机。明天得去修,或者买新的。这手机她用了三四年,商家想赚她的钱真不容易。
  钱?工作这么多年,她有些积蓄了。短时间内不工作,不会有大碍。所以去哪里玩呢?
  国内不想考虑。去国外转一圈吧。那句广告词怎么说的?“十二日欧洲游,不走回头路。”听起来蛮适合她的。
  想到这里,于澜愣了愣,她明天就辞职吗?还是再等等?她真的要离开工作七年的茂德吗?
  和罗骞七年没见面,见面他就叫她走,走得远远的。他那嫌恶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所以他早就不是七年前那个事事为她着想的罗骞了。
  其实她也没奢求什么。她只是希望大家再见面还可以是朋友,哪怕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她也不介意。这都不行吗?非要赶她走吗?
  眼泪忍不住滚下来。姚瑶在外面敲门,于澜连忙擦掉眼泪。“进来。”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姚瑶,而是耿微然。“于澜!”
  “你怎么来了?”于澜看着耿微然,又惊讶又怀疑她是否看错了人。但是横看竖看怎么看,眼前的人都是那个多事多话的耿微然。
  “你还真是有病啊!”姚瑶跑过来,“我不是和你说了她没事吗?你来我们这里干什么?这大半夜又风又雨的!你骚扰别人正常生活啊!”
  “兄弟,我女朋友在这里我才过来的!你什么情况?大晚上你跑来女同事的住处,这不合适吧。”秦海阳跟着姚瑶的话往下说,说完就要拉耿微然走。
  耿微然一把甩开秦海阳。姚瑶赶紧护住自己的男朋友,狠狠地瞪了耿微然一眼,把门关上。
  耿微然的衣服湿漉漉的,头发上也是水。这么大的风雨,伞是没用的。
  “我今天很累,不想再应酬任何人。你回去吧。”于澜冷冷地说。“对我也是应酬吗?”耿微然反问,“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于澜轻笑一下说:“我怎么听说职场无朋友。”“是吗?”耿微然又嘻皮笑脸了,“恐怕这句话要被我们俩打破。”
  于澜不想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她叹了口气,正色说:“我是真的很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吗?”耿微然说:“我不是来烦你的,我只是担心你。我打了你好多电话,你一直关机。”
  于澜沉默,耿微然盯着她。“你哭过?”“雨水,我淋雨了。”“你为什么淋雨?淋雨不会眼红。”
  耿微然走到于澜面前,低下头仔细看她。于澜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他的视线。
  “从昨天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好像忽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不能掌控的事情。你心烦意乱。一直到今天下班,我无意中听见陶哥和金若涵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是江城大学数学系毕业的。”
  “那又怎样?”于澜的心怦怦乱跳。
  “罗副总裁也毕业于江城大学,经济学院,和你同届。据说他读书的时候是校园风云人物。你认识他吗?你不可能不认识他。”
  “那又怎样?”于澜稳定神思。毕业于同一所大学能代表什么?姚瑶和罗骞不也毕业于江城大学吗?茂德地产有多少人毕业于江城大学?
  “哈哈哈!你看见旧同学混得比你好,成为你的上司,你嫉妒,你难受,你恨自己不争气。”耿微然嘻皮笑脸地说。
  “有病!”于澜骂了一句,心里却长舒了一口气。
  “我是有病,没病也不会大晚上跑到你这里来。快快快!有没有干衣服,我快冻感冒了。”耿微然扯着自己的衣服使劲抖,似乎想把它人工甩干。
  “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吧。冷水要放一会儿,才有热水。”于澜好心提醒他。“我知道,嘿嘿。”耿微然冲她眨眼,“上次我用过。你忘啦?”
  于澜这里没有适合耿微然的衣服,姚瑶那里的秦海阳的衣服,倒是勉强能穿在他身上,只是裤腰稍微松了一点,裤腿稍微短了一点,吊在小腿上。姚瑶说这是流行的七分裤。
  耿微然洗完澡,在于澜的卧室吹头发。帅哥浴后吹头发,头发湿漉漉的,这景象有点香艳。
  于澜看了他一眼说:“你去卫生间吹头发。”耿微然关掉吹风机,大声问:“你说什么?”于澜又说:“我请你去卫生间吹头发,你好吵。”
  “不能在浴室使用吹风机,容易触电,你有没有常识?”耿微然露出“于澜你真是个笨蛋”的表情,继续吹他的头发。
  于澜走过去,关掉他的吹风机。“客厅!麻烦你去客厅!别把脏水滴在我房间的地板上。”耿微然抢过吹风机,小声说:“姚瑶和海阳在客厅,不可描述,少儿不宜。我怎么去?”
  于澜哼了一声说:“你就瞎扯吧。”“真的!”耿微然认真地看着她说,“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他们是抱在一起的,现在肯定亲上了。你不信的话,你出去看看,你从门缝偷偷看看。”
  “我没你那么无聊!”于澜真是服了,他这是偷窥欲吗?
  “真的,你去看看他们亲没亲。”耿微然说着,脚从拖鞋里伸出来,踢了踢于澜的小腿。于澜故意没反应。他又踢她另外一条小腿。“于经理,你去看看,去嘛。”于澜继续没反应,她倒要看看他耍什么花招。
  谁知耿微然一只光脚踩在她那穿了软布拖鞋的脚上,踩一下,再踩一下,轻轻地,轻轻地。耿微然也不看他,他只是默默看着他们俩的脚,轻轻地踩,轻轻地踩。这个人……他是在玩雨天踩水的游戏吗?
  于澜穿着鞋子的脚,猛地踩在耿微然的光脚上,痛得耿微然嗷嗷叫。“啊啊啊!你好狠的心!你这样对我!我逗你玩呢!”
  一听“逗你玩”三个字,于澜毫不客气地又踩了他一脚。
  于澜以为这下他会消停了,但是于澜错了。耿微然叫完之后,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门后,把房门打开一条缝,偷偷往外看。
  天啦!于澜彻底服了。
  “耿微然,你看到什么了?”过了会儿,于澜忍不住问。“想知道啊?自己过来看啊!”耿微然压低声音说。“我没你那么无聊。”
  又过了会儿,耿微然嘿嘿地笑,还拍自己的大腿。于澜忍不住了,她必须去提醒姚瑶。
  于澜猛地把房门拉开,耿微然猝不及防,房门打到他的头。“哎呦,哎呦!好痛啊,好痛啊!”
  客厅里姚瑶和秦海阳正坐沙发上,看综艺节目。姚瑶不解地问:“你俩干嘛呢?”“没事,没事!”于澜慌忙摆手,关上房门。“你有病啊!”她捶了耿微然一拳。
  “你才有病!开门也不说一声。你看,你看!”耿微然摸着自己光洁的额头,“我破相了,没人要我,你得对我负责!”“我负你个大头鬼的责!”于澜没好气地说。“你不对我负责也行,那我对你负责吧。”耿微然嘻皮笑脸地说。
  狂风暴雨依旧继续,于澜也不好意思叫耿微然走。反正秦海阳今晚也走不了,索性耿微然和秦海阳睡姚瑶的床,于澜和姚瑶睡于澜的床。
  谁知耿微然坚决不同意。他声称他从三岁起就习惯独自睡觉,所以他绝对不能忍受和任何生物睡同一张床,尤其是男人。最后大家一致同意,他睡客厅的沙发。
  等所有人都休息了,于澜坐在电脑前打辞职信。
  她从未写过辞职信,不知道怎么写。上网搜几封,复制粘贴句子,左看右看都不满意。浓浓的矫揉造作的虚伪感,充溢在字里行间,她觉得恶心。
  她反复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罗骞不来茂德,她现在会不会坐在这里打辞职信?
  紧跟着这个问题之后的,是另一个问题。罗骞现在是否还值得她,为他改变自己工作和生活的轨道。
  第  27  章      我不想蒙不白之冤,我更……
  于澜、姚瑶、秦海阳三人围桌吃早饭。早饭是秦海阳买回来的,  豆浆、小米粥、包子、油条和鸡蛋煎饼。
  姚瑶瞄了一眼空荡荡的沙发问:“耿微然呢?”于澜说:“在我房间梳妆打扮。”
  秦海阳嘿嘿嘿地笑。姚瑶给了秦海阳一个白眼,问:“你笑什么?”秦海阳说:“男人还这么讲究!”姚瑶说:“男人也要讲究!清清爽爽多好!谁像你!邋遢!”
  秦海阳听见姚瑶说这句话,放下手里的肉包子,  瞪着无知的双眼问:“你觉得我邋遢?亲爱的,  你以前说喜欢我身上的男人味!你今天嫌弃我邋遢?”
  “男人味不等于邋遢!我也没有嫌弃你邋遢!好好吃你的肉包子,行吗?亲爱的!”“我吃不下,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秦海阳的表情委屈极了。“啊啊啊!”姚瑶捶桌。于澜窃笑,欣赏姚瑶被秦海阳逼疯。
  耿微然从卧室跑出来,手里举着一张皱巴巴的白纸,满脸惊诧地问:“于澜,  于澜,你要辞职?”话音刚落,姚瑶和秦海阳立刻忘记他们之间的内部矛盾,结成统一战线,瞪着于澜。“什么?你要辞职?”
  昨晚她打辞职信,  后来扔进了垃圾桶。这个耿微然,  真让人无语。“你翻我的垃圾桶干嘛?谁说我要辞职?”“这明明是……”
  “这明明是我昨晚打印文档的时候,  不小心打印错了,  把网络上的辞职信打印下来了。你没看见我都扔进垃圾桶了吗?耿微然,你什么癖好?翻我的垃圾桶!你追星啊?”
  姚瑶和秦海阳一起嘿嘿嘿地笑。秦海阳说:“耿兄,  快过来吃饭吧。别迟到了!”
  自从生活中出现耿微然,  于澜没安宁过。耿微然最擅长的就是怒刷他的存在感,  骚扰她的私人领域。
  到底要不要辞职,她还在考虑中。如果辞职,她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姚瑶说她是黑莲花,那她就是黑莲花。她从来不是舍己为人的善良之辈。她没那么高尚。
  吃完早饭,  四人去上班,秦海阳和他们三个反方向。耿微然身手矫健,一上地铁就帮两位女士抢到座位。他站着,于澜和姚瑶坐着。
  地铁上人挤人,几次到站之后,耿微然就距离她们比较远了。姚瑶看了看耿微然,碰了碰于澜的胳膊,问:“为什么要辞职?”“我不是解释了吗?打印错误。”“你能骗过耿微然,你可骗不过我。”
  于澜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两个玩手机的男人,总感觉他们在偷听她们说话。
  她凑近姚瑶说:“公共交通工具上,不要聊私事。”“没出息!你就这么怕啊!我对你太失望了!”姚瑶压低声音,一语双关。
  “到站了,到站了!”耿微然热情地招呼她们。谁不知道到站了?这是当她们生活不能自理吗?于澜感觉,烦闷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整个上午,于澜都忙着工作。中间,金若涵进来找她,陶景平进来找她。她尽量心平气和地回答他们的白痴问题。
  中午吃饭,她没叫外卖,也没和其他人一起,早早地溜出去吃单人小火锅。这是某连锁火锅店新推出来的,专门针对白领的午餐。单人小火锅,听名字有股略带喜感的凄凉,吃起来味道和多人的也没差别。
  吃完午饭回公司,在电梯里撞见耿微然和蒋求安,陶景平和金若涵也在。于澜感觉,耿微然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回到办公室,耿微然就来找她了。他和蒋求安一起吃午饭,蒋求安问他小数点的事情。现在,他全知道了。“罗总找你麻烦,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数点的事情,虽然于澜被罗骞批评了,但她总体没什么损失。再加上耿微然昨晚冒着风雨去看她,也算是对她的关心。所以她才决定放他一马,不和他计较。
  “罗总不是找我麻烦,我的工作有纰漏,他作为上司批评我,无可厚非。这件事情过去了,别再提了。”“对不起,于澜,我太粗心了。”
  你何止粗心。你毛病一堆,你害人害己。于澜在心里这样说。
  害人害己的并不是耿微然。下班的时候,耿微然又来找于澜,交给她一张皱巴巴的白纸。“干嘛?你今天习惯翻垃圾桶啊?”“你看看。”
  于澜疑惑地瞅了他一眼,拿过那张白纸。白纸上面是文字,最后一行文字只有半截。下面是空的,什么也没有。应该是机器缺墨造成的。
  “干嘛?葫芦里卖什么药?直接倒出来。”
  耿微然用红笔在白纸划了一划,又交给于澜。于澜定睛再看,他划的是一个数字,八百万。
  于澜马上警觉。这就是那份弄错小数点的文件。这里显示耿微然写的是八百万,不是八十万。
  “这份文件一共写有五个八百万,我全部手写。当时我去复印,发现复印机缺墨。于是我把原件放在那里,去找行政领墨盒。领了墨盒,我回来继续复印。这张纸嵌在复印机的夹缝里,才没被打扫阿姨收拾走。”
  所以是谁把八百万改成八十万。这么坑人,疯了吗?
  “我会向罗总汇报情况,我不想蒙不白之冤,我更不想让你蒙不白之冤。”
  “你等等!”于澜连忙起身制止耿微然。耿微然打开的门,她又把它关上。“你干嘛?”“别急,我想想。”
  如果耿微然向上级汇报,罗骞就必须彻查这件事。如果耿微然不向上级汇报,这件事其实已经结束了。
  受害者是于澜和蒋求安。他们粗心大意,他们的惩罚是被罗骞骂。罗骞骂完了,这件事情结束了。
  是否还需要再掀起风浪?
  “蒋总监怎么说?”“我发现这张纸,立刻来找你,还没告诉他。不过昨天的事情,他非常不高兴。他说他给罗总留下了非常不好的第一印象。”
  是谁修改了小数点呢?
  “我记得复印室没有摄像头。”“我向罗总汇报这件事,我管它有没有摄像头。”“可是……”“可是你又要阻拦我把小偷送去派出所吗?”
  耿微然使出他的杀手锏,于澜苦笑。
  耿微然又说:“这件事你别操心了。总之,我不会让你们帮我背黑锅,我自己也不会帮坏人背黑锅。今天你能阻拦我,明天呢?后天呢?我先去和蒋总监打声招呼,他肯定支持我。”
  不知道耿微然是怎么向罗骞汇报情况的。第二天上午十点钟,茂德内部办公系统收到罗骞群发的邮件。
  这封邮件语焉不详。大意是罗骞希望在复印室不小心接触过某份文件的某位同事,来向他说明情况。如果二十四小时内不来,罗骞会考虑报警。
  全文没有提耿微然的名字,更没有提于澜和蒋求安的名字。某位同事将八百万变成八十万的行为,也只字未提。能看懂这封邮件的人,除了四位知情者,就只有某位同事了。
  群发邮件是罗骞自己的主意,还是耿微然的主意?于澜没有多问。
  办公室的人面对这封不知所云的邮件,讨论得叽叽喳喳。耿微然一声不吭。
  根本不用等二十四小时,于澜当天下午就收到袁晓仁的辞职信,辞职的原因是,“打算花一段较长久的时间,努力学习,提升个人业务水平。”
  起初于澜没有把袁晓仁辞职的事情和小数点的事情联系起来,她只是觉得他辞职得太突然。
  直到第二天,曹佩仪神神秘秘地说:“袁晓仁去见过罗总,回来就辞职了。那封邮件的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陶景平笑着说:“曹姐,你就猜吧。”
  于澜却醒悟了,她意识到曹佩仪的说法是有根据的。她看向耿微然,耿微然对着电脑,假装不经意地点头。
  这件事情彻底结束了吗?会有后续吗?于澜耐心地等了几天,风平浪静。
  上至周文君、罗骞、蒋求安,下至耿微然都没有再提这件事情,大家很有默契似的。
  甚至连袁晓仁辞职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讨论度。反正他在公司的时候,就没有几个朋友。走了更好,大家巴不得。
  只有戚嘉言是例外。于澜当自己敏感,但她总觉得,戚嘉言笑眯眯的脸上的那双眼睛,每每朝她射出恶毒的光芒。几乎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戚嘉言和她有什么仇?她是在代常若愚受过吗?常若愚已经走了啊!
  于澜想了又想,袁晓仁做这件事情,肯定是戚嘉言授意的。
  戚嘉言针对的人并不是于澜和耿微然。他们俩的级别比戚嘉言低,不够资格做戚嘉言的对手。蒋求安出了名的小心谨慎,他不可能和戚嘉言结仇。所以,戚嘉言针对的人是罗骞。
  这件事情,罗骞毕竟是最终签字的人。如果罗骞没发现小数点的错误,罗骞在周文君那里就讨不到好。
  他那恶毒的眼神,是在怪于澜坏了他的计划。
  夜里睡觉,于澜还在想这件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床,给自己倒一杯温开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慢慢喝。
  正好姚瑶在加班,也没有睡。于澜把自己的推测告诉她。姚瑶像看外星人似的看她,连珠炮似的冲她吼叫。
  “你疯了吗?于澜!戚嘉言什么货色,他敢坑罗骞?罗骞是谁?茂德地产市场管理副总裁,周文君的女婿。戚嘉言,一个小小的招商部总监,他有胆量坑罗骞?他巴结罗骞还来不及呢!我告诉你,即使罗骞没发现这个错误,周文君也不会怪他。他是周文君的女婿,半子!他们是一家人!七百二十万,对茂德地产来说,算什么啊!”
  于澜很想反驳她,张了张嘴,又无话可说。
  姚瑶不会放过任何批评教育她的机会。
  “这件事情就是袁晓仁愚蠢,自作主张。因为坑死耿微然和你,他才有机会往上爬,坐你的位置。你为什么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你太关心罗骞了!你时时刻刻为他考虑!你想辞职也是因为他。”
  “我……”“别说了,我支持你立刻辞职!”“你……”
  “那天早晨耿微然翻出你的辞职信,我还挺生气的,你也太没出息了,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认为你应该立刻辞职,一秒钟也别耽搁。你再待下去,早晚为了罗骞神经错乱,发疯!”
  姚瑶恨铁不成钢,气呼呼地跑去洗澡。
  于澜调整坐姿,对着客厅的一面镜子。这镜子是姚瑶为提醒自己时刻保持身材而安装的,尽管她常常胡吃海喝。
  于澜对着镜子,望着镜子里的人。身穿睡衣睡裤,未施粉黛,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那张脸不再年轻,却也没有苍老。但是那张脸,总会渐渐苍老,时光总会渐渐流逝。
  作为普通人,她应该怎样生活?
  人不能活在过去,人也不能活在将来。人只能活在现在,人也只能抓住现在。
  她现在真的还关心罗骞吗?她真的需要因为罗骞的请求而辞职吗?辞职没什么,但是因为罗骞的请求而辞职,这就不一样了,显得愚蠢。
  罗骞和她分手的时候非常决绝,她印象深刻,至今难忘。这种决绝带给她的伤害,不是天桥上罗骞那哀怨且忧郁的眼神就可以弥补的。
  她不是想报复他,她只是想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自己的人生。她不希望自己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包括罗骞。
  最重要的是,罗骞已经结婚。她和他之间不应该再有任何瓜葛。如果她因为罗骞而辞职,这本身就是一种有瓜葛的表现。
  于澜决定和罗骞谈谈。她必须把自己的打算坦诚地告诉他。以及他们今后在同一家公司如何相处,她也希望和能和他坦诚地谈谈。有些事情,说清楚对双方都好。想到这里,于澜轻松了,不焦虑,也有点犯困了。
  喝完杯子里的水,准备睡觉。于澜看手机,三十分钟前罗骞发了条微信给她。“明晚有空吗?陪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