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好想你21 “肖娆，欢迎来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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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找你。”
肖娆抓住尚驰, 冰冷的指尖贴在他手腕上，不觉用力。
“如果找不到呢？”尚驰握着车把手的没动，他能感觉到, 肖娆紧握的地方正渐渐发烫, 血管一跳一跳。
“去你工作的地方，在你可能出现的地方，总有一个地方能遇见、能等到。”肖娆眼里涌动着近乎执拗的坚持。
风一吹，肖娆缩起肩膀，本能向尚驰身边靠, 衣袖和衣袖挨在一起。
尚驰低头, 下巴隐入衣领, 再抬起，眼里清明一片，“你找我, 什么事？”
肖娆指向怀中, 小狗从大衣里探出头, “我家里人发现我养狗，所以我没办法继续养它，至少目前不行。”
肖娆嘴上说着要送走，却抱小狗更紧。经历过太多并非所愿, 唯有这一次她不想放弃，想要争取，不想顺从, 想要循了本心。
“尚驰, 你能帮我吗？”肖娆语气软了下去，忐忑涌上心头，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尚驰。
“养它的时候, 你考虑过如果被发现要怎么样吗？”尚驰看着肖娆怀中的小狗，不由伸出手，小狗如预想般舔了他一口，带着乞求。
它和肖娆一样，把所有的期望放在尚驰身上。
“没有。”肖娆颓败地摇头，“救它的时候想着不能看它没命，无处可送的时候想保它衣食无忧，见它孤孤单单在寄养处就一时冲动带它回了家。”
“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要拿它怎么办才最妥当，也没考虑后备方案是什么。”
肖娆也知道，养狗这件事冲动的成分居多，她乐在其中，甚至因喜欢忘了现实困境。
“做不到的事，不要勉强。给出希望却拿走，很残忍。”尚驰低着头，侧脸线条绷着。
“我没法帮你。”他摇摇头，抽走肖娆抓握的手腕。
“可是……”肖娆执拗地拦住他的去路，腿挡在轮胎前。
话还没说完，尚驰的手机响了，他按接听却误触扬声器，通话内容肖娆听了个一清二楚——
“尚驰，你妈妈晕倒了！”
打电话的是隔壁阿姨，她语气急切而慌乱。
“我这就回去。”尚驰挂断手机，手一滑，手机差点脱手而出，肖娆及时摊开手帮他接住。
肖娆捏着他的手机，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她一改前一刻的无助无措，气场复位。
“肖娆！”尚驰转动车把，轮胎蹭到肖娆的短靴，可她依旧拦着。
“告诉我你家地址。”肖娆点开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你……”尚驰推着车向后倒，谁知肖娆直接扯住他的手。
电话几下就通了，接电话的人语气亲切，“您好，欢迎致电维康医院。”
“我这边有病人晕倒，急需救护车，地址是——”肖娆说着把电话举到尚驰嘴边。
尚驰停下，眼含疑惑，还是报出地址。
电话挂断，肖娆绕到尚驰身后，跳上自行车后座。
她拽拽尚驰的衣服，“走，去你家。”
尚驰深深看她一眼，踩着单车出发，带着她在小巷里穿行。
肖娆一只手抱着狗，另一只手环着尚驰的腰维持平衡。车速很快，凌厉寒风吹入骨头，肖娆瑟瑟发抖。小狗依偎在肖娆怀中，陪着她一起抖。
红灯亮起，尚驰单腿撑住车，他低头就见肖娆细白的手被风吹到关节通红。
尚驰脱下手套递给肖娆，哪知她却拒绝了，“你骑车更需要，我的话，借你口袋用用。”
她说着，将手塞进尚驰口袋，两个人之间靠的更近了。
尚驰的背僵了，他向前挪挪。维持着亲昵的取暖姿势，脚下蹬得更快了。
尚驰带着肖娆推开家门，夏欣愉面色苍白地躺在沙发上，双目紧闭。邻居不安地搓手，连忙解释，“我和你妈妈正看电视，她说要倒杯水，谁知道一站起来，人就倒下了。”
邻居大妈心有余悸，生怕尚驰责怪。
“尚驰，阿姨之前就医有固定的医院吗？”维康发来短信，救护车即将到达。
尚驰送走邻居，点点头，“之前总在市第三医院就诊。”
肖娆接着又问，“能联系上了解你妈妈病情的医生吗？请他去，接送车辆如果需要，我来安排，加班费用，我来付。“
尚驰摇摇头，给方医生打电话，沟通完，救护车停在楼下。
医护人员很快上来，抬着尚处于昏迷之中的夏欣愉出去，肖娆跟着一同。临出门，尚驰塞给她一件棉衣，“穿上。”
“您好，请带我们去市第三医院。”一上救护车，肖娆便主动和司机沟通。
说完，她又打了几个电话，直到安排好所有细节，她才发现尚驰在看她。
“我们家在这家私立医院算是超级VIP，所以客户的合理要求他们都会满足。”肖娆裹紧身上这件宽大的男士棉衣，那股熟悉的素雅花香味萦绕在鼻间。
“而且相较于其他医院，维康离你们家更近，出车速度更快。”
肖娆对就医流程相当熟悉，她短时间内条理清晰地安排好一切，解决方式贴心又高效。
尚驰必须承认，他心里窜起一把火，而肖娆就是放火的人。
“谢谢。”尚驰开口，郑重说了这两个字。
“不用，”肖娆的四肢渐渐暖和起来，她扬扬长出一截的袖子，笑着摇头，“这次算你欠我的，要还。”
尚驰点点头，当即应下，“想我怎么还？”
“比如请我喝杯咖啡之类的。”说着，肖娆打了个哈欠，眼里泪朦朦。
救护车停下，等在门口的方医生带着护士转运夏欣愉，他们跑得飞快，争分夺秒。
肖娆紧紧跟着，在尚驰侧过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急救正在进行，缴费单递了出来，肖娆主动接过，“尚驰，上次我问你是不是欠了高利贷，你说没有。可现在我要遗憾地通知，你即将有债主，那就是我。”
尚驰钱包里没多少钱，办手续掏证件的时候，肖娆看见了。她其实很想都为他出了，却也知道，尚驰肯定不愿意，这是他的底线和自尊。
尚驰紧绷着的情绪，随着她俏皮一笑放松了些，他接过那些单据，“排队我去，有事给我打电话。”
“密码是我的生日，”肖娆塞卡进尚驰手里，“如果你不记得，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跑上跑下的事，尚驰一力承担，肖娆等在抢救室外，给杨老师打电话。
“杨老师，我从维康叫救护车的事，您能帮我平了吗？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肖娆语气轻松，实则正抬手盖住眼睛。
她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医院，那一年，她无数次等在抢救室外，一次次经历要失去至亲的恐惧。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希望混杂着绝望，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先偷偷养狗，现在又是叫救护车，我说娆娆，你能不能走走寻常路。”爱之深责之切，杨老师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为肖娆打点一切。
过了几分钟，杨老师发来微信：「事情给你平了，等我回去你给我老实交代」
「这个地址和电话你存好，小狗可以暂时寄存在这里」
“夏欣愉的家属？”护士出来寻找着。
“在这里。”肖娆连忙站起来，走过去。
“病人现在安全了，半个小时后可以从观察室转病房，然后记得去医生办公室一趟。”护士说完，肖娆深深吐出一口气。<br /> 尚驰缴费回来，接着去医生办公室。肖娆守在病床边上，忍不住端详夏欣愉。
躺在病床上的女子，一脸病色，快要瘦到皮包骨。五官小巧，鼻子挺翘，尚驰的那份清秀和她的一模一样。
美女就是美女，看着夏欣愉，肖娆忍不住想。无论是病中还是睡着，都依然能看出她拥有的那份美丽。
夏欣愉乱梦纷纭，挣扎着醒来，刺眼灯光令她眼前发黑。等她眯着眼再度睁开，就见眼前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她那双眼睛很特别，一边灰蓝一边褐色，晶亮亮如星辰坠入其中。小巧的脸上混血感十足，颧骨和鼻梁都不像亚洲人，隐约有种熟悉感。
小姑娘裹着尚驰的旧棉袄，带着浅浅笑意同样也在看着她。
“阿姨，”肖娆按下呼叫铃，紧接着蹲在床边，“尚驰去见医生了，我是他朋友。”
夏欣愉点点头，眼里很是慈祥。洋娃娃般的小姑娘一说话，她大概就对上号了，她曾经听过这孩子的声音。
“阿姨，你别怕，我陪着你。”肖娆擦擦手，紧接着握住夏欣愉没扎点滴的那一只。她的手很暖，包裹住夏欣愉手心的一片冰凉。
医生来检查过，又带着尚驰出去。见夏欣愉担心，肖娆蹲回床边。
“阿姨，你喜欢狗狗吗？很温顺很乖巧很可爱的那种。”肖娆看看四周，凑近压低声音。
夏欣愉听见狗狗，无精打采的眼里，瞬间亮了。她轻轻点点头，氧气罩下的嘴巴动了动。
“阿姨，我先和您说声对不起，带狗狗来也是情况特殊，它一直在我包里，哪都没去。它每周都有按时洗澡，疫苗一针不差还定期检查身体，您一定放心。”
说完，肖娆站起身，她走远几步，拉开拉链。
小狗瞬间伸出头，呆萌可爱，如玩偶般。
它看着夏欣愉，用力嗅了几下，接着吐出舌头歪着头卖萌。
“阿姨，它很厉害，会自己上厕所，会自己遛自己，每次狗粮都吃得干干净净从来不浪费，是不是很棒。”肖娆没抱小狗出来，只是敞开包，最大程度让夏欣愉看清楚。
“您别看它现在颜值这么高，捡到它的时候，它可不是这个样子，它曾经是个小可怜。”肖娆说着，介绍起小狗狗的身世，夏欣愉聚精会神听着，分外怜惜。
“阿姨，如果医生允许，我带它去找你玩好吗？”
夏欣愉连连点头，一脸期待。肖娆伸出小拇指，隔空和她做出约定，接着放狗狗回背包，跑去洗手。
她走进卫生间，尚驰推门进来。他其实早在她献宝似的安抚夏欣愉时，就回来了。
隔着病房门上的那一小块玻璃，尚驰时隔好久终于见到夏欣愉对某件事物感兴趣。
而公主般的肖娆，毫不在意地蹲在病床前，她的一举一动，她温柔至极的笑，毫无保留地印在尚驰心里。
肖娆出来时，尚驰站在夏欣愉病床前。
“尚驰，我回去了。”肖娆说完，躬身低头冲夏欣愉摆手，“阿姨，等您出院，给我打电话。”
她笑笑，说完便往外走。
夏欣愉冲尚驰扬手，尚驰微愣，紧接着拜托隔壁床的家属帮忙照看夏欣愉。他追出去，钻进马上就要关上门的电梯，“我送你。”
电梯里只有他俩，一时之间安静到只剩电梯运行的声音，尚驰拿出卡和收据，递给肖娆。
“我月底发工资，今天，谢谢你。”尚驰说的真诚，冷静之中透出些温柔。
“尚驰，我才不要你谢谢我呢。”肖娆拿过那些票据，看都没看便装进口袋，“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感谢，我对你好确实是有所图，可我并不需要你因为谢谢我而做出违背本心的事。”
“这个世界上，感谢最容易和感情混淆。”
电梯停下，肖娆率先走出去，她站在门外，冲尚驰摆手，“快去好好照顾阿姨吧，她真的是一个美丽又温柔的妈妈。”
电梯门一点点合拢，尚驰急忙按下开门键，“我请你喝咖啡。”
医院附近有一家24小时快餐店，尚驰端来两杯咖啡，递给肖娆，“你的狗，要怎么办？”
肖娆捧着温热的咖啡，舒服地呼出一口气，“我朋友刚刚暂时找到个能帮我的人。”
杨老师还是很给力的，本以为无望的事，在她强大的人脉下，还是解决了。
“那你的家人……”被骂一顿可能都算轻的，尚驰隐约这么觉得。
“放心吧，只要狗狗安全，我有一千种脱困的方式。”肖娆笑的相当恣意，傲气之下当真毫无惧意。她撕开糖包倒进咖啡，低头尝了一口，苦到直皱眉头。
“抱歉，这里没有方糖……”尚驰连忙把自己那包撕开倒进肖娆杯中。
他话音刚落，缩在肖娆包中的小狗，突然钻出包包叫了一声。
肖娆连忙捂住它的嘴，向四周看看。
见没人注意，肖娆凑到包边，试探着叫了一声：“方糖？”
包里的小狗迅速钻出来，又‘汪’了一声。
“它好像很喜欢这个名字。”肖娆举着包放在尚驰面前，“你试试？”
尚驰拉开包，低声唤了句，这次小狗昂着头，伸出舌头舔他。
“以后，你就叫方糖了。”肖娆抱着狗，喜悦溢于言表。
终于，它有了中意的名字，而这个名字，来自于尚驰。
“尚驰，等阿姨出院，你能打电话给我吗？”网约车还有几分钟才到，尚驰陪着肖娆站在马路边。肖娆站在尚驰前侧，他的一边肩膀在她背后为她挡风。
“嗯。”尚驰说不出拒绝，他无法忽略夏欣愉对肖娆的喜欢。
网约车打着双闪停下，尚驰为肖娆拉开后座车门，“到家之后，给我发个短信。”
见她点头，尚驰关上门，他站在原地目送车越开越远。肖娆扭头看着尚驰的身影一点点变小，直到看不见为止。
这个晚上的遇见和分开，预料之外还透着股匆匆，但还好，他们彼此的困境迎刃而解。
只是肖娆在四下彻底静下来后，心里反倒生出些无人可诉的复杂。她刚刚陪着夏欣愉，恍然间又想到母亲。如果她也如尚驰般幸运该多好，她多么希望能看着母亲从急救室里被平安推出来，继而蹲在她床前撒娇。
将方糖交给一个很爱宠物的女明星，肖娆伴着不舍回家。车子刚停在肖家大宅门前，她脸上就没了表情。
肖娆一步步走进大宅，果然见所有人都等在客厅。老爷子脸色晦暗不明，肖远海局促不安，兰琼倒是没看肖娆，反观赵婧雪，一脸得意。
“娆娆，你把狗藏哪了？现在说出来的话，爸爸可以帮你给爷爷求情。”肖远海沉不住气，迎面走过来，拉着肖娆去走廊。他真是怕极了老爷子，就像兔子见到狼。
“爸，所以你笃定我有狗？”肖娆的话问的相当淡定。
“我们在你房间看到狗毛了，你为什么非要做会惹爷爷生气的事。”搜肖娆房间的时候，肖远海是跟着赵婧雪一起进去的。虽然没有找到狗，可他却认定肖娆犯了错。
“哦。”预想中的答案，肖娆冷冷回了句，她没再理会肖远海，回到客厅站在老爷子面前。
“养了吗？”老爷子在意的不是狗，而是肖娆的违逆。他容不下她任何带有反叛性质的举动。
“没有。”肖娆大大方方对上老爷子的眼睛，同时在心里补了几个字：现在没有。
“你说谎！”赵婧雪着急了，冲到肖娆身边，“你那天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我今天到朋友家又闻到，才知道是狗味儿。”
什么都没搜到，其实赵婧雪也有些慌。潜意识里她也并不是太确定肖娆是否真的养狗了，按理说有小动物很容易发现蛛丝马迹才对。
“以狗毛为佐证是吧？”肖娆气定神闲，‘好心’将赵婧雪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没错！你说，狗毛哪来的？”赵婧雪底气又足了些，她没指望凭这么一件事就取代肖娆，但至少也要扒她一层皮，让她受点苦才行。
既然她在老爷子那里刷不出好感度，削减肖娆的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我们班一共30个人，其中20个人家里有狗，冬天静电比较多，我粘了狗毛回来，好像不足为奇吧。”肖娆实在懒得理她，她直接拨通班主任的电话，不由分说递给肖远海，让他进一步核实情况。
“可是……”最关键的狗没找到，这让赵婧雪慌了神，“是不是在你包里！”
她指着肖娆肩上过大的背包，彻底沉不住气了。
兰琼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看了肖娆一眼，很明显，她也在怀疑。
“因为有狗毛所以养了狗，这个逻辑我是服的。”肖娆并不抗拒，她捏着背包拉链，冷哼一声，“那我在你身上闻到过酒味，是不是也能合理怀疑你去了夜店酒吧呢？”
将军。
赵婧雪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明明大家都觉得肖娆有问题，可转眼间危机却悬在了她头上。她去夜店酒吧的事，一定不能被老爷子知道。
只是肖娆完全没给她洗脱的机会，冷不丁拉开背包拉链，将东西一股脑倒在茶几上。
“我亲爱的姐姐，你的质疑我接受了，所以我宁愿承受委屈也要给你看看我的包里究竟有什么。但同样的，我怀疑你去了夜店酒吧，你是不是也要把消费记录或者信用卡账单拿出来给我看看？”
肖娆的背包里，除了辅导书和试卷别无它物，结结实实一背包，几乎摊满桌子。
她挽起双臂看着赵婧雪，“那么，现在轮到你了。”
赵婧雪在酒吧一掷千金的事，后来到底是怎么解决的，肖娆并不关心。她在赵婧雪对着老爷子哭哭啼啼忏悔时就背着包回到楼上。
她背靠着门坐下有些脱力，没人知道，她其实早已后背湿透。
她之前自作聪明地以为，她将方糖的痕迹隐藏的很好，到了今天差点事发才知道如果不是有人帮她，早就被发现了。
送走方糖看来是势在必行了，可是要给谁呢？
肖娆苦恼地抱住膝盖，难过阵阵翻涌。
“小姐，给您送晚餐。”敲门的是管家，肖娆抬起袖子擦擦脸，连忙起身为他开门。
老人家端来一碗素面，碗边还放了一小块粗粮蛋糕。
“谢谢您。”肖娆向着老人道谢，并不只为这一件事。
老人摇摇头，拿着托盘要走。
“为什么……”肖娆小声追问了句。
“故人之托。”他没多解释，沉默地离开。
肖娆只当可能是她妈妈当年为管家做过什么，便没再多想。
关上门，肖娆给尚驰发短信：「我到家了，平安无事」。
尚驰几乎是秒回，有点不符合他的风格：「早点休息」。
「方糖我暂时养不了，我该怎么办？」想了半天，肖娆还是没发出了这一条。尚驰的妈妈病倒，她不能再为他添麻烦。
她翻开隐藏相册，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方糖。
它趴在阳光下睡觉，肚皮摊开着。它咬着绳子较劲，目露凶光。它第一次见到雪，滚在雪地里懵了好久。
虽然只是一会儿没见，可是肖娆真的好想它。
一周过去，肖娆都没再能见到尚驰和方糖，他们好像在她的生命中只是短暂出现了一下，就骤然消失。她的生活周而复始，朝着老爷子指定的方向走，不是在上课，就是在练舞，辅导课的内容已经进行到高二的课程，远远超过许多人的学习进度。
只是没了方糖陪，肖娆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枯燥。自习课，她趴在桌上半小时硬是没写出半道题。没有着急去接方糖的那种期待，肖娆突然觉得放学对她都没什么吸引力了。
结束一天课程，肖娆无精打采地走到校门口。现在正值放学高峰期，门口的车很多。
她低头站在路边拿出手机，点开司机的号码。
“肖娆。”
错觉般，肖娆竟然听见了尚驰的声音。她抬起头，赫然见尚驰站在马路对面。
他穿着棉衣和牛仔裤，和穿着西装校服的其他人比，显得格格不入。不过仅凭他那双长腿和出色的五官，也能轻松在人群之中一眼看到他。
“我过去。”尚驰给肖娆发了条短信，接着走过马路。随着他一步步靠近，肖娆心里的低落一点点瓦解。
“你……专门来找我的？”肖娆有些不敢相信，她站在原地，双手插进口袋。手心的汗不能让尚驰看见，那是她即紧张又期待的证据。
尚驰点点头，“我记得你说过一次学校的名字，就来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你。”
“我们学校有两个校区，每个校区各有两个出口，你没有事先问我，如果找不到怎么办？”相似的问题，尚驰曾问过，肖娆此刻又把问题原样抛了回去。
“如果不是这里，就换一个地方，总能碰到遇见，对吧？”尚驰相当狡猾，用肖娆的答案回答肖娆的问题。
“对，”肖娆强压着心里涌动的情绪，重重点头，“只要不是生离死别，一定能找到。”
“我妈妈出院了，想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能来家里吃饭。”邀约确实是夏欣愉发出的，一开始尚驰没同意，结果夏欣愉以绝食抗议这种非常不可取的方式，让尚驰不得不跑来找肖娆。
他并不是不欢迎肖娆，只是他的真实生活，像是藏在破布下的不堪。老旧的房子逼仄的房间，这些他不敢轻易展露给肖娆。
“我当然有时间！”明天其实杨老师约了滑雪，可现在肖娆却打算放她鸽子，并且借着她的名义争取到赴尚驰约的时间。
“还有……”尚驰似有为难，顿了顿，“我问了医生，他说如果是性格温顺的狗，我妈妈能帮忙照顾。”
医生原话，是让尚驰不要把妈妈当病人，她虽然不适合工作，但是基本的生活和需求，甚至爱好还是得有。
“不是大型犬，没有攻击性，性子安静的狗，当然能养。”
“尚驰，病人的求生意志一直以来都很勉强，这一点，你也发现了吧？”
其实夏欣愉不说，尚驰也能感觉得到，她无数次觉得自己是个拖累，如果不是尚驰真的除了她就没有其他亲人，她可能会选择一了百了。
之前能为家里添补家用，夏欣愉还觉得自己有些用，可随着身体不断变差，她连这么一点作用都没了。
她虽然还是会和邻居处关系，时不时看看电视，但尚驰知道，她的生活早就没了乐趣和期待。
直到肖娆和方糖出现。
所以说，现在不是肖娆有所求，而是他腆着脸来拜托肖娆。
“真的吗！”肖娆没有注意到尚驰的挣扎，她跳起来抱了尚驰一下。意识到失态，肖娆迅速松开，换做抓着尚驰袖子。
“谢谢你尚驰，太谢谢你了。”肖娆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比她拿到年级第一更让她开心。相比于别人，她更放心尚驰照顾方糖。
“是我要谢谢你。”尚驰由她拽着，仿佛就这么直到地老天荒也可以。
司机停车在路边，下来打开车门，肖娆必须要走，可她压根不想松开手，“电话联系。”
说完，肖娆上车离开。
尚驰站在路边，任由冷风吹过。他突然有些迷茫，为今天匆匆找来的自己，为一次次不符合坚持的选择。
理智上，他知道要远离肖娆，这对于他和她而言都是最好的，只是这个念头每当产生，都会顷刻间摧毁他的冷静自持。在他心里横冲直撞的陌生情绪，早就失去控制。
他到底要怎么办？
每次选择远离她一步，远离她两步，却总会因为不同的理由反而向她更靠近一步。
无解。
尚驰叹气，沿着路走向公交车站。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两下，消息来自肖娆：「明天你几点有时间，我们先去接方糖，然后一起去你家」
她已经在安排了，这让尚驰想要收回邀约都来不及。
还没顾上回，第二条短信又钻了进来：「阿姨喜欢什么，第一次上门，总要准备准备」
尚驰快速回了句：「什么都不用」
只要肖娆能来，夏欣愉就会很高兴。
肖娆：「问你不如不问，还是我自己来吧」
光是看字，尚驰就能想到她嘟嘴嫌弃的模样。
「尚驰，我真的好开心」
这条短信发过来，肖娆那边就暂时没了动静。坐在公交车里，尚驰反复看着。
不知不觉间，肖娆已经闯进了尚驰的领地。
*
杨老师一脸不高兴，她冷冷瞥了肖娆几眼。
“忘年交，我们绝交算了。”约好的滑雪，结果被放鸽子，杨老师在这种情况下还得去接肖娆，她心里有火，很大很大。
“不可以哦，”肖娆轻轻摇头，“我门锁死了，钥匙都扔了。”
拿她完全没办法，杨老师气到想打人，“你还没和我说，你到底一天在干嘛？”
杨老师知道肖娆有头脑，不会随随便便被人骗，但肖娆最近做了太多‘出格’的事，这就让她有些担忧了。
“过了今天，我告诉你呀。”肖娆脑子里有点乱，虽然不是第一次去别人家拜访，唯独这一次格外令她紧张。后备箱拉满了礼物，衣着也挑选过，她甚至搜了图片改变了穿衣风格，怎么想怎么觉得像是要去拜见……婆婆？
“娆娆，有事记得一定要告诉我。”杨老师见她神采奕奕，没再追问。她要做的就是守护肖娆的这份自由，只要在能力限度内，她都愿意为她摆平。
车停在小巷前，肖娆下车和等在路边的尚驰招手。而尚驰此刻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站着沐老师。
“尚驰，可以呀你。”沐老师认出肖娆，自然也知道她是哪个肖，他没想到爱徒闷声做大事，竟然和首富的孙女有关系。
“不是你想的那样。”尚驰朝肖娆走过去。
沐老师跟过去，意外见到开车的人是杨老师。他眉毛一挑，轻笑一声，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杨老师看清来人是谁，一下趴在方向盘上，早知道不来了。
“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尚驰打开后备箱一看，至少有十个礼品袋。
“这是给阿姨的谢礼，和你没关系。”肖娆仰着头，满不在乎地回答。
“我们放了礼物和阿姨说一声，一起去接方糖呀。”
肖娆拿好东西，唇边笑容明媚。
“好。”尚驰定定看着她的笑，轻声应了句。
“肖娆，”原本杨老师要送肖娆去接狗，但她突然改变主意了，“我这边有点事儿，我先走了。”
肖娆点点头，“好呀，完事儿我给你打电话。”
沐老师靠在车头，冲尚驰勾勾下巴，“我也先走了，我们刚刚说的事，下次我再找你。”
尚驰点点头，带着肖娆走进小巷。
直到他们走远，杨老师按了声喇叭，她挥挥手，示意沐老师让开。
可沐老师只是慵懒看她一眼，完全不在意她是否会突然发动车子，“上次利用完我就跑，这次难道不给我一个说法？”
桃花眼里狡黠一闪而过，沐老师笑着看杨老师。
“上车！”杨老师突然觉得为什么她要心虚，做戏也讲求一个你情我愿，明明是他也愿意，为什么说的像她薄情寡义一样。
“肖娆，我家……比较简陋。”距离居民楼越来越近，尚驰停下脚步。
“尚驰，我上次就想问你，是不是你搬了家？”肖娆看看地图，突然意识到这里距离她的小院，真的很近。
“对。”原来的住所距离肖娆的院子步行大概要半小时，而现在这个，不到十分钟。
“那我们四舍五入差不多就是邻居了。”肖娆完全没在意尚驰问了什么，一心因为这个了不起的发现而兴奋。
“嗯。”尚驰握紧手中的礼品袋，接着往前走，他指着其中一栋楼，“我家在这里。”
老城区的楼房修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当时看来高级的楼房，到现在反倒落伍。楼道里没有灯，没人愿意平摊感应灯的电费索性不用，每家每户门前都堆着些东西，路不好走。
尚驰单手提着东西，打开手电为肖娆照路，墙壁上留着孩童的涂鸦，褪了色并不好看。
尚驰站在门前，肖娆打量四周。这里虽然老旧，可却比任何一家都干净整洁。
“肖娆，欢迎来我家。“尚驰推开门，目光静静落在肖娆脸上。
她精致的面容没做什么修饰，简约的大衣剪裁出众，头发披散着，自带贵气。
当她笑着点头，脸上没有任何嫌弃，尚驰心里微涩。
哪怕她不讨厌，却也不应该在这里。
“丫头，你来了？”夏欣愉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见是肖娆，笑容满面。
“阿姨，”肖娆带着甜甜的笑和她打招呼，“谢谢你邀请我来。”
“阿姨还有两道菜，一会儿就来陪你。”夏欣愉脸上瞬间有了生气，光彩照人。
“阿姨，不着急，我们先去接方糖，很快就回来。”肖娆很认真地回答。
和尚驰离开家，肖娆蹦蹦跳跳，她如孩子般跳过地面凹陷处，兴奋地说个不停，“尚驰，你们家的区位真好，后面是平房，没有其他楼房挡着，阳光能直接照进来。”
“阿姨今天炒菜心吗？如果有这道菜，我决定多吃一些米饭。”
“肖娆，我家，你不觉得寒酸吗？”尚驰到底是问出了口。
“你是说，客厅大概还没有我的卫生间大这种寒酸？”肖娆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尚驰。
尚驰神色微敛，缓缓点头。
肖娆眨眨眼，不客气地回答，“如果你觉得我在意，我就太失望了。”
“我见过很多奢华是没错，也生活在许多人憧憬的顶级之中，但包括你在内的人，都不相信我要的其实不是这些吧。”
肖娆紧盯着尚驰，见他眼神躲闪了一下，便知道她说中了他的真是想法。
说不失望是假的，可有的话她必须要说清楚，“你可能不知道那种如履薄冰的感觉，我宁愿自己在一个普通却安稳的家庭之中。”
她顿了顿，接着说，“而且我一直知道，肖家的财富和我没关系，所以再奢华也勾不起我任何兴趣。”
“尚驰，如果是你，你愿意用的未来，你的自由，你的人生去交换这些别人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吗？”
这个问题近乎是砸到尚驰面前，也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肖娆的部分感觉他懂。
“我不愿意。”这个回答，并不是假想。这也是尚驰拒绝尚彦庆回去的理由。
“尚驰，你知道吗？光是你有妈妈这一点，就让我很羡慕很羡慕了。”
她背对着阳光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