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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絮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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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书籍名:《败絮其中》    作者:千里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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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妥了,你放心追吧。”裴允宁笑了:“没事,反正你也不缺兄弟朋友。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他拒绝了你。你要是接受得了,那就打持久战,继续死皮赖脸地往上贴;要是心里实在膈应,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充其量难过一阵子。”
  胥白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倒是从不纠结。”
  “纠结有什么用?还能琢磨出花来?”裴允宁一挑眉:“这种事好多时候真不如快刀斩乱麻,一来免得夜长梦多,二来也省得互相猜测白费心力,多好。”
  “好吧。”胥白玉站起来:“你说得对。”
  裴允宁抬头打量着他:“以我对你的了解,我这些话你充其量也就是听一听。”
  “谁说的?”胥白玉不服,赌气似的:“你等着瞧吧。”
  “好,”裴允宁欣然应下:“我等着呢。”
  然而事实正如裴允宁所料:一直到这个月月底,胥白玉又和于菁见了许多次面,有几次话都到嘴边了,可这人仍旧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月的最后一天,胥白玉休班。原本再过一天才到小年,然而为了让胥白玉也能过去,胥家老太太特意把小年的家庭聚餐提前了一天。
  胥白玉一大早就过去了,一开始想帮老太太干点儿活,然而奶奶嫌他总帮倒忙,直接把他赶出了厨房。胥白玉没办法,只能窝在沙发上玩手机。中午十一点多,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来了。”老太太正在厨房忙活,胥白玉去开的门。他以为来人会是他大伯或者二伯一家,然而他一开门,几个他从没想过会出现在这里的人毫无预兆地撞入了他的视线:胥建业和他的妻子刘女士正带着他们的两个双胞胎儿子站在门口。
  胥白玉愣在了原地,错愕与恼怒交杂而过。他不知道胥建业是如何说动了奶奶,又或者其实本来就是老太太想借机缓和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一瞬间他什么都想不明白,心里升腾起团团烈火,以至于他们几个人默然地站着,谁都没说话。
  “白玉,”胥建业先说话了,摆出了一张近乎讨好的笑脸:“你比上次见面的时候瘦了一点儿,这段时间是不是挺累的?”
  胥白玉低下头错开身子,并未回应胥建业的问话:“请进。”
  待胥建业一家四口进了屋,胥白玉把门关上,也跟在他们身后走到客厅。他觉得自己此时平静理智得很,做出的决定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于是他快步走到厨房,按住了奶奶正在切菜的手,笑着低声说了一句:“奶奶,我单位还有事,先走了。”说罢,他不顾老人家的挽留,拿起外套便出了门。
  他怕屋里的人会追出来,于是走得飞快,连羽绒服都来不及穿好。最近遥城这边来了阵冷空气,气温降了不少,一出门冷风扑面而来,胥白玉打了个哆嗦,这才意识到自己连围巾都忘了拿。
  “白玉!”胥建业果然出来了,跑出楼道后四下张望着:“胥白玉!你奶奶很担心你,别再任性了!”
  我任性?胥白玉躲在一处对方看不见的地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颈椎,无奈地冷笑了几声。
  在你眼里,我的一切都不过是任性妄为而已。胥白玉叹了口气,不断地在心底跟自己说,没关系,这都是无所谓的事情。片刻之后他便跑出了小区。
  “老师儿,去省立医院中心院区。”胥白玉打了一辆出租车,上去之后他掏出手机,下意识地打开了和于菁的聊天界面。这天是周末,想来那人正在病房里陪着于老爷子。胥建业知道他住处的地址,故而胥白玉也不想回家,下车之后便奔往医院病房。
  他特意先去旁边的超市里买了些健脑的坚果,提着东西到的时候于菁正和于老爷子站在窗子跟前低声聊天。周遭安静得很,他敲了敲开着的病房门,对面的两人一齐转过身来:于菁高兴得很,然而因着他没穿白大褂,于老爷子一时间并没有把他认出来。
  “小胥?”眼前这人脸和耳朵都冻得通红,一路风尘仆仆,落在于菁眼里,心疼很快盖过了惊喜。于菁从他手中接过袋子放到一边,很自然地把手捂在对方的耳朵上:“你怎么过来了?你今天不是休班吗?”他把胥白玉拽到于老爷子面前,笑着说:“爸,这是胥大夫,不认识了?”
  “小胥大夫啊。”于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抓住胥白玉的手:“你这是……”
  “我今天的确轮休。”胥白玉笑着解释道:“我来,是以于先生朋友的身份,来看看长辈。”
  “这样啊。”于诚笑得开怀:“小胥,我儿子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放心。”
  胥白玉刚想再说两句,手机却忽而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走出病房掏出手机一看,发觉是他小姑的电话。
  但凡是他们家的亲戚,这个时候只要联系胥白玉,没有一个不让他心烦。他把电话挂断刚想关机,姚欢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他压住心里的不耐烦,把电话挂掉后先给姚欢发了条微信:你身边有人没?
  姚欢秒回:哥你放心,我这是寒假第一天,正跟闺蜜在外面吃饭呢,身边除了她没别人。刚我妈说她打电话你不接,奶奶可着急了,她才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联系你。
  胥白玉叹了口气:你跟她说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也别找我。让你三舅一家人在老太太家里好生待着,别给老太太添堵。
  我已经说了。姚欢回道:你真没事吧?你现在在哪呢?要不待会儿我去找你?
  胥白玉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姚欢的电话又打了进来。他走到楼梯口按下接听,压低了声音:“你还有事?”
  “我倒是没事,就是我三舅。”姚欢那边有些嘈杂,她特意把声音提了提:“他也给我打过电话了,挺担心的。”
  “欢欢,你不明白。”胥白玉叹了口气:“那些事情积了很多年了,早在你出生之前就成了恩怨。”
  姚欢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吧,哥你自己好好的。”
  挂断电话,胥白玉想回到病房,刚转出楼梯间却看到于菁正站在病房门口。
  “于先生?”胥白玉走上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老爷子中午想睡一会儿,我怕打扰他休息,就出来了。”于菁冲他笑着,声音是一贯的温和:“对了,你今天怎么没戴围巾?”
  “快别提了。”胥白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和于菁一道走到走廊的窗边:“我今天去我奶奶家吃饭,跟家里人有点儿冲突,走得太急,这才忘了戴。”
  “那你吃饭了没?”于菁接着问。
  胥白玉摇摇头,转而故作轻松地笑着:“没事,待会儿我就去吃。”
  于菁走近了些,伸手给这人揉了揉脖子。他叹了口气:“难受吗?”
  “还好。”胥白玉不着痕迹地避开:“我哪有那么娇气。”
  于菁没再说话,只是陪着他站着。这年冬天不同寻常,温度比往年都低,零下十好几度,新闻上说这在遥城是二十年一遇的低温。雪也格外多,前阵子下的雪过了足足一个星期才有了融化的迹象。路上结了冰,胥白玉上下班时经常险些滑倒。他站在走廊的窗子跟前,透过玻璃望着不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与树上将化未化的残雪。
  “世上的事真是阴差阳错。”胥白玉回身背倚着窗台,望向空无一人的走廊。他很少以不穿白大褂的模样出现在这里,恍惚间竟有了一种自己好像成了个局外人的错觉:“你和于老师的关系不错,可他却得了这样的病;我亲爸的身体倒是好得很,只可惜我们早就离了心,很有可能我这辈子都没法跟他像正常的父子一样相处。”
  “你比我幸运。”于菁低声道:“只要人还在,一切都有可能。”
  胥白玉摇摇头:“理论上说确实如此,可是太难了。”他舒缓了一下心绪,决心不再想这些,佯装漫不经心地问:“对了,于先生,你近几年真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么?”
  “嗯。”于菁半低着头,言语间也透着随性:“之前的确没有,不过如果能遇到合适的,怎么说呢,也并不排斥吧。”
  “合适的?”胥白玉笑了:“那在于先生眼里,什么样的才算合适?”
  “小胥,”于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眼望着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裴大夫前两天找过我。”
  胥白玉的心跳加快了很多,他忽然有了一种不知是好是坏的预感,觉得事情可能不再归他把控。这段时间里他频频试探,也思忖了很久,一直在被重重心思裹挟着向前,片刻不得安宁。他想,无论是好是坏,大概就快要有结果了吧。
  “是嘛?”胥白玉心里紧张得要命,可他还是做出了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打听道:“他都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现在说这个合不合适。”于菁笑得温雅,无比诚挚地说:“你来决定吧。”
  胥白玉原本并不是个十足十的乐观主义者,他一向信奉“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然而影响他更多的其实是后半句,因此他对与自己有关的一切都抱有一种相对消极的态度,包括对于菁,生怕从前种种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可就在这时,望着于菁看向他的眼,感受着这人站在身边的感觉,他觉得他好像已经可以心安理得地确定对方的心意。就像在外飘零了大半辈子的游子,归家后纵是两鬓斑白乡人不识,心底却仍有一份安定与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