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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一百一十七 陆增

书籍名:《长安调》    作者:顾青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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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程出征后,  崔家一家人闭门不出,崔邺一改之前整日不着家的样子,每日早起进老太太的院子给她侍奉花草,  老太太坐在厅堂里,  视线开阔,  看着他侍弄那些花草,  她自己则在抄佛经。
  长安城里或许还是一样的热闹,只是少了从前的鲜活。崔敏见崔邺每日都在老太太院子里,  卢氏和阿敏都不在家,  他自己也清楚父亲此战不同寻常,每日下值回来都跟着崔邺在祖母的院子里跟着崔邺干活儿。
  老太太欣慰的看着两个孙子,  其余的孩子被崔浩拘在书房里看书。
  崔邺笑他:“今日崇文馆里不忙吗?”
  崔敏一本正经答:“每日就是修缮书籍,  和前辈老师讨论典籍,政务上的事又用不着我们。”
  崔邺见他像个高中生一样,  莫名其妙有种养儿子的感觉。
  崔敏低沉道:“也不知道母亲和阿晚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舅舅什么时候回来。”
  他至今以为母亲带着阿晚去了南地祭祖。
  崔邺邺不解释,只说:“母亲离乡多年,外祖去世是她的心病,  让她去散散心也好。”
  兄弟两个难得的悠闲的聊天,  崔敏对崔邺很信服,  崔邺说的话他几乎不反驳。老太太问:“你们两兄弟嘀咕什么呢?”
  崔邺顺手剪了枝秋海棠,过去放在老太太的案几上,  哄说:“敏弟问我这几种花哪一种花期最久。”
  老太太心知他们聊的不是这个,也不追问,笑呵呵的拿起,瞧了眼说:“只要相得益彰,一团和气,谁比谁耀眼,  比谁长久,都不是重要的事。”
  崔邺觉得老太太有意思,就是因为老太太说话总是话里带话,她是个很聪明的人,道理都懂,但是从来不用尊长的威严逼迫晚辈,这也是他愿意孝敬她的缘故。
  崔敏问:“今日晚饭就在这里吃吧?”
  崔邺刚准备答应,见文戒站在门外,他出门问:“怎么了?”
  “有位叫陈增的郎君来寻你。”
  崔邺意外的看了眼院门,回头和老太太说:“今日怕是不能陪祖母了,敏弟陪祖母吃晚饭吧,我来了客人。”
  老太太笑说:“守着我一个老太婆做什么,你带着阿敏一起去待客。”
  崔邺果真带着崔敏,等出门崔敏就问:“是五哥的好友吗?”
  崔邺淡淡说:“未必吧。”
  崔敏不解,当初五哥和姚重、陆增、罗英几人关系极好。
  只是后来五哥为了家里,从商后,就不怎么和他们来往了。
  等崔邺回了院子,陆增已经来了,陆增领的虚职最低,也不怎么去上值,倒是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他人生的高胖,站在门前,快有门高了,见他回来,开门见山就问:“我听说,姚重被人救了,是不是你?”
  崔邺救姚重花了很多心血,这世上再没有姚重了,从前的姚重已经战死。
  崔邺笑问:“你听谁说的?”
  陆增邺诚实:“我派了几波人南下,都打听不到他。姚家又举家迁往淮南道,这一来一去,太浪费时间,总也找不到人。我不信他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出征前,我们还一起喝酒了。他才二十几岁,怎么可能!”
  崔邺淡淡说:“生死有命,他自己选的路。”
  陆增有些不能接受,骂了句脏话,又骂道:“这世道,烂透了!”
  崔邺问:“只有你一个人打听他?”
  陆增胖胖的脸上,用难以名状的表情看着他,自嘲的笑了声,“如今这个状况,人人避讳,可他是我兄弟,虽说我不是个好东西,我这人贪财,也不及你们有出息,可我陆增不是没良心的东西!”
  崔邺院子里没仆人,崔敏和文戒泡了茶,崔敏倒了茶招呼说:“陆兄先坐,喝杯茶。”
  说完给崔邺也倒了杯。
  崔邺叹气,倒是从前看走了眼,陆增倒不全是算计,他待姚重是真心实意。
  崔邺也没明说,只说:“姚家的事,有些复杂。”
  陆增一听有门。忙说:“崔五,我不及你有钱,但是什么条件,只要你开,只要我陆增能办到。我绝无二话。”
  崔邺笑笑:“我们崔家如今和姚家也没什么不同。姚重是你兄弟,难道就不是我兄弟?你只需记得,从前的姚重死了,其他的一概不要问。”
  陆增怔怔的看着他,良久才说:“他这个人轴,也重情。我没想到你崔五和他一样,倒是我不是个东西。”
  崔邺劝他:“看开些,如今的局势就是这样,待缓过几年后,再去看他,只要人活着,就没什么不可能。”
  陆增以茶代酒,郑重敬他:“我陆增今日敬你,从前是我看走眼了,我认你这个兄弟,往后只要我陆增能办到,你只管开口。”
  崔邺笑笑,算是收下了,挟恩以报这种事,陆增也太不讲究了。
  崔敏也觉得陆增这话有些大了。崔邺问:“如今长安城里的生意好做吗?”
  陆增摇头:“乱作一团,无非是从上面手里倒腾,朝廷缺钱是周知的事。你父亲如今……”,他说到一半,又想起崔家如今确实有些微妙。
  崔邺只作不知,笑说:“我如今不便出门,倒是有些时日不在城里走动了。”
  陆增说话有些鲁莽,但是人毕竟还纯善,真诚说:“那几家如今抓着户部、兵部。丝毫不敢松懈。如今的生意,已经不好做了,再做就是伤天害理了。”
  崔邺笑笑:“那就歇一歇,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
  陆增问:“你的生意在河西道,该是不受影响。”
  崔邺看着他说:“我的生意早就停了,姚重南下前一夜和我喝了一夜酒,嘱托我若是他战死,让我给他收尸。我可不能让他战死。”
  陆增掏了身上的私印,双手递给他,“这你收着,这是我私印,城里的钱庄随意取钱。这人情是我欠你的。”
  崔邺问:“陆增,你不欠我的。姚重也不欠我。你只是信不过我。”
  陆增不说话。
  “我弃了前程,一心从商。只是因为家里的原因。我趟过生死,见过战乱,我走过的路比你们多,见过的生死也比你们多。不是我信不过你们,是我觉得你们还小。姚重伤了腿,人有些消沉,但是姚家人在身边,大概也能宽慰一二,你若是执意想去看他,地址我给你。”
  陆增被他说的说不出话来。
  崔邺冷眼看着这帮富贵公子哥,从前的鲜衣怒马,到如今消沉难捱。
  他意外的是,最能拎的清的居然是一心爱财的陆增。
  陆增迟疑问:“我现在去看他,不碍事吗?”
  “你不要带人,到了盱眙,自有人带你去见他。”
  陆增连连点头:“对,我一个人去看他,不会露马脚。我定不会给崔兄添乱。”
  崔邺笑笑说:“没事,你去了也多开导开导他,人这一生浮浮沉沉,没有定数。他求的是什么,若是想天下太平。那就等将来天下太平之日,让他给我堂堂正正的回长安城来,看看太平盛世。”
  陆增接不上他的话,认真说:“我定把话给他带到。”
  崔邺看了眼天色:“饭后再走吧,让人瞧见了,说我连顿饭都不留你。”
  卢氏走后,大厨房关了都换成了小厨房。他院子里的厨娘是客栈里的人,倒是会一些谢奚教的收益。
  晚上有一道糖醋鲤鱼,和一道糖醋排骨,西湖牛肉羹。
  陆增尝了口酸甜口的菜,只觉得稀奇。
  崔邺也不解释,只说:“家里那位对吃食一道上多有研究。”
  陆增听的愣神,没听他成亲。
  又想起曾经在西郊庄上遇见过那个小娘子。
  等送送走陆增,崔敏疑惑的问:“这位陆兄到底是鲁直之人,还是赤忱之人?”
  崔邺:“五分赤诚,三分鲁直,两份心思。是个难得的人,从前倒是看走眼了。”
  崔敏不觉得,只说:“此人说话太过于算计,五哥处处给他话柄,直至最后他才信你。”
  崔邺:“只要不违背良心,达到目的就成,至于他说话是否悦耳,人脾气好坏,都是小事。只要他这个人值得相交。”
  崔敏想想,才点头。
  又问:“五哥遇见过生杀吗?”
  崔邺笑说:“遇见过,第一次走河西道,就遇上了战乱,差点死在那里回不来了。”
  崔敏听的动容,五哥第一次走河西道还不到十六岁。
  崔邺笑起来:“崔敏,这世上有很多很多的人,每一个人的经历和你都不同,每一个人都有故事。你只管走好你自己的路。剩下的事有我。”
  崔敏:“你不可能一直护着我。”
  崔邺低头笑问:“你怎么知道我不能?”
  崔敏被他问的哑然。呐呐:“没有谁家的兄长像你一般。”
  崔邺头上摸了摸他,感叹:“你才多大,未来有几十年的日子,着什么急。”
  南来的书信堆了一摞,最新的信是卢氏写给他的。
  她在老宅要逗留一些时日,让他照顾好弟妹。
  袁掌柜的信中说,崔鹏暂时安全,他人能在淮南道,会保证崔鹏的安全。
  崔邺看着信,劳心的想,真想去河西道,这么久都没见谢奚,再久了,她该把他给忘了。
  随手写了信:谢奚,长安的秋天正好,庄上人都好,一切都好,只有我不好。整日的累,真不想干了。
  你什么都不要管,把我的那份也一并休息了。
  等明年开春,贺赖部景色极好,你就住在山里,什么都不要管,只管种田。等大势已定,说不准崔程败了,搞不好我也逃不过去。若是逃过去了,咱们一路向西,去看看最远究竟能走到哪里,我的外语还能凑合,你外语不行,就负责赚钱……
  等发完牢骚了,又将信收起来放在匣子里,里面已经有一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