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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三十八 崔崽在凉州

书籍名:《长安调》    作者:顾青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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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邺也体谅这群人辛劳,  明日休整一日,就放开了放他们喝,西北的烈酒,  他以前根本一口都喝不进去。
  长这么大,  也没有喝过多少烈酒。
  刚在河西道上混的那年,  冬天仿佛冻到骨头都是僵的,  只有喝了烈酒,才能感觉胸膛会暖起来。渐渐的喝的多了,  也就习惯了。
  他看着挺拔偏瘦,  像个翩翩佳公子,但是性格极豪爽,  酒量也极好。
  段冲今年二十七岁,  十几岁的时候娶了一个老婆,但后来病逝了。这些年一直一个人,  因着尝了口葡萄酒,唾弃道:“这等甜腻腻的酒,还是让郎君留着给心上人得了,  咱们就喝这烧刀子。”
  阿骨勒好奇问:“是长安人吗?”
  崔邺由着他们闹惯了,  哄笑声中淡淡说:“不是。”
  不知谁说了句:“闺阁里的小娘子,  和咱们西北的婆娘不一样。”
  崔邺听的笑了声。
  一群人喝到半夜,最后清醒的只有崔邺和阿骨勒。
  两个人一人一口,  喝了一晚上,但是都没醉。
  阿骨勒提醒他:“郎君,为何非要这个石斛进草原?”
  阿骨勒还不知道,马场快被崔程掏空了。
  他只说:“我急需要一批马。”
  阿骨勒皱着眉,问:“可是贺赖部的马场出事了?”
  他看了眼阿骨勒:“我把私章给了父亲,凉州备战缺战马。”
  阿骨勒立刻就明白了,  还是觉的可惜,崔程带着两个儿子,在凉州地界里算是土皇帝,他第一次认识崔邺实在伊州,那时候的崔邺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但是人极聪明。
  当时伊州的回鹘人内乱,崔邺凭本事愣是从中赚了一笔刀尖上的钱。
  他们一家在回甘州的路上遇袭,崔邺只带着几个商队的人,拼死保了十几个妇孺老弱。其中就有他的父母妻儿。
  崔邺当时挨了一刀,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他是凉州刺史崔程的儿子。
  这些年,见他也不图功名,跟着他们这帮粗野莽夫厮混,毫不介意。大概也猜到他在家里不受重视。
  越发的替他不值得。
  崔邺瞧了眼阿骨勒,见他面色不忿,笑了声,毫不在意的说:“阿骨勒,永远不要为了财去拼命,钱没了可以再赚,马场送给他们也无妨,只要他们能挡得住突厥人的铁骑,就是十个马场我也舍得。可若是河西道破了,再多的钱也没用,到时候不知有多少人会遭殃。只要他们守得住,就有咱们的钱赚。你要明白这笔买卖,咱们稳赚不赔。”
  阿骨勒听着他这样浑不在意的说笑,但是心里不是滋味,郎君这个人,和其他人不同。
  他赚钱的能力是他见过的人里最好的,但也是最不惜财的一个人。
  崔邺见他不吭声,也不劝,抿了口酒说:“去睡吧,这帮人我照看,你们明日休整一日,后日一早出城,我就不送你们了,若是城门口有阻拦去找老宋。这帮人,我就交给你了。别给我丢了。”
  阿骨勒立刻说:“郎君放心。”
  厢房的通铺大炕上,整整齐齐的躺了一排醉酒的汉子,将人安顿好后,他才踏着月色,去了崔程的府邸。
  守门的人见了他并不认识,他也不恼,和气的说:“和你们都督说,他儿子来了。”
  守门人吓了一跳,也不敢听他的,赶紧将人引进去。
  边走边说:“都督还在议事,您请在偏殿等等。”
  崔邺将手里提着的没喝完的酒随手送他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守门人结了酒握在手里,恭敬的站在他身侧。
  崔邺不习惯这样,尤其不习惯别人卑躬屈膝的对着他,宽慰说:“酒送你了,回去喝吧,我等等他。”
  大概是他的态度太稀松平常,对这都督府毫无敬畏,让守门人越发的恭敬。
  他见守门人不走,开玩笑说:“你再不走,这酒我可就不送你了。”
  正说着,刘彰从内殿出来见了他,惊喜的问:“五郎什么时候来的?”
  崔邺起身说:“刚进门,说父亲在议事,就等等他。”
  刘彰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但是他肯定不会说,刘彰也不深问,说:“你等等,我和都督说一声。”
  刘彰进去后,再没出来。
  守门人陪着崔邺等着,过了一个时辰,才听见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像是散会了。
  随后听到有人进来,崔程一身戎装,气势逼人,崔邺不得不承认,崔程确实生了一副好相貌,一身杀伐的气势毫不逊色于武将。
  他犹豫了几秒,先低头行礼:“父亲。”
  崔程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淡淡问:“什么时候到的?”
  “今日。”
  “这次来是为什么?”
  “北上贩货。”
  “贩的什么?”
  “盐、茶叶、丝、布……”
  良久的静默,偏殿里的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父子俩仿佛在无声的较量。
  最后还是崔程先问:“去多久?”
  崔邺轻松的说:“不清楚,不太清楚草原的情况,瞬息万变的事,谁说的清楚。”
  崔程依旧面色严肃,问:“为什么非要进草原?”
  “去换马,你们不是缺马吗?”
  堵的崔程说不出话来。
  这个儿子的能耐,远超他的意料。
  崔程像是先泄了气势,问:“那马场你什么时候买的?”
  崔邺看了眼崔程身后的刘彰,问:“能换个地方说的?我喝了酒有些头疼。”
  刘彰立马说:“里面说。”
  崔程默认了他的要求,崔邺才不想管他是怎么看他的,他这次来就是和崔程要救兵来了,如果在草原里换到了马,如何运出来都是个问题,必须有人来接应。
  “我的向导熟知十年前的草原各部,但是这十年他再没进过草原,我需要人手来接应我们。”
  崔程听的扭头看他,皱眉问:“你也去?”
  崔邺无所谓的笑起来:“当然,要进贺赖部的地盘要么是我本人,要么是我的私章。”
  崔程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仿佛父子都心知肚明,相互不能交心,只能是合作。
  崔程进了书房坐在主位上,又问了遍:“什么时候买的马场?”
  崔邺问:“可是有什么问题?”
  他不想说的事,谁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来。
  崔程问:“河西道上,你有多少人?”
  崔邺随口说:“祖母大概给你说过了,我不求功名,也不问政事。你们别为钱财乱来,也别过问我的事。”
  崔程将手里的镇纸重重扣在桌上,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似是像发怒了。
  崔邺并不怵他,淡淡的直视,问:“可有不妥吗?”
  崔程盯着他说不出话来,从前的崔邺并不是这样的,性格有些急躁,最是冲动。远没有现在这般城府。
  长子、次子到现在,只要他发怒,还是惧他的威严。
  可崔邺丝毫不在意。
  正说着,刘彰报了声:大郎君来了。
  崔鹏进了门喊了声:“父亲。”
  看见崔邺惊讶的说:“三弟!”
  崔邺起身行礼:“大哥。”
  崔鹏追着问:“你什么时候到的?为何不通知一声,好派人去接你。”>  崔邺笑说:“我一个闲散人又不着急,二哥呢?”
  崔邺对两个异母兄长倒是没什么意见,河西道上有些小麻烦,他更愿意让人去寻两个兄长帮忙。
  崔程看着他们兄弟相熟,吩咐了声:“都坐吧。”
  崔邺知道崔程答应了,因为这个太诱人了,贺赖部处在是凉州和草原的中间,游离在这一带的人大多是胡人各部混杂居住。
  若是贺赖部的马场能扩大,祁连山下的马场就能扩建起来。
  崔邺的最终目标,就是在祁连山下,建一个河西道上最大的马场。
  到时候南北贯通,只要有人,经济就能流动起来。
  人越多,河西道上必定会越安全。
  崔鹏进来后,崔程便不再提起马场的事了。
  父子三人默契的聊起长安的家里。
  崔邺说的并不多,大多是崔鹏在说,他是个合格的长兄,性格温和有礼,对家里的弟妹都有关心。
  抱更人的声音传来,崔邺起身说:“我明日一早有事,明晚再和大哥叙旧。”
  崔程像是很不喜欢他这个样子,沉着脸并不说话。
  崔鹏体谅的赶紧说:“你车马劳顿了一路,早些歇着。”
  崔程也像是累了,略显疲惫的摆摆手,示意让他们兄弟二人退出去。
  崔鹏和他说:“我明日再和你谈,你先去休息。”
  崔邺冲他笑笑,算是答应了。
  他回了房间,毫无睡意,还在思量这趟行程该怎么走。
  躺在床上思量了很久,又突然想起,也不知道谢奚最近在做什么。
  想起她的急脾气,这段时间怕是又开始疯狂的育种……
  崔程第二日一早就让人来叫崔邺,
  他一进书房,崔程就说:“我派人随你一起去,在界内等候你们,若是过了日期还不见你们回来,立刻进去寻你们。”
  这是他想了一夜的最稳妥的方法了。
  崔邺立刻就拒绝:“若是超了时日,就不必让人进去送命了。我只会早归,不会迟。”
  听的崔程心里一惊。
  崔邺嘱咐:“我有个极擅长绘制地图的朋友,可惜没有来。草原各部的位置我尽量记着,派两个机灵的人跟着我就行了,再多了就不合适了。商队里本就胡人居多。”
  崔程最后问:“你计划多久了?”
  “不到一个月。”
  崔程听的叹气,心里不得不承认,长子和次子就是再努力,也追不上崔邺的脚步。他心思缜密到自己和他说话都有些吃力了。
  崔邺见他繁忙,除了这趟合作,和他确实没什么能说的,借故告辞说:“我出去一趟,午后回来。”
  崔程的护腕上的铆钉在桌上“咣当!”一声,带着警告问:“你不要太过放肆!”
  崔邺平静的直视他:“都督,我是个商人,我要照看我的货,照看好我的人,我自来就是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
  崔程见不得他这副轻慢的态度,训斥道:“不要一副惺惺作态的委屈样子!别以为你本事大,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自视甚高的人!”
  崔邺挑挑眉,见崔鹏尴尬的站在门口,也丝毫不在意,笑起来哄说:“行了,我就是去安顿一声,他们明日先行,在贺赖部等我。你有话等我回来慢慢谈。”
  说完也不等崔程发话,自顾自就走了。
  崔鹏想劝一声父亲,也想劝一声三弟,但是见二人都在气头上。又不好多嘴。
  家里只有三弟会和父亲顶嘴,父亲也是和三弟说话才会这样气急败坏。
  要是平日,父亲人虽严肃,但是极少这样疾言厉色的下谁的脸面,除了对三弟。
  崔邺出了门,见大清早府里人行色匆匆,但行事很有规矩,走到大门口,见了昨晚的守门人,笑问;“酒怎么样?”
  那人低着头老实答:“奴未饮,都督禁令饮酒,违者领军棍二十杖。”
  崔邺哦了声,慢慢地回头看了眼都督府,神色严肃的踱步去了。
  等他回了城南的宅子,昨夜的人还未起,只有阿骨勒一个人在院子里打拳。见他回来问:“郎君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
  崔邺想了一路,问:“人最少能减到多少?”
  阿骨勒直觉问:“郎君计划有变?”
  崔邺摇头:“不是,想混些兵一起去。”
  阿骨勒听了高兴说:“这可以啊。”
  崔邺听的笑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好不好,只说:“让我再考虑考虑。”
  这群人固然是河西道上老道的江湖客,但也是平头百姓,没有见过血和杀戮。崔邺的兵比这帮人狠,他有些心动。
  但是崔程不是白帮忙,这次若是平安回来,贺赖部马场以后怕就是崔程的了。和他关系不大了。
  他思量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让阿骨勒领着崔程的兵去。
  他也不催,一直等宿醉的人陆陆续续起来,才说:”都起来了,出去吃饭,有事和你们说。”
  饭桌上他一开口,段冲当即就问:“郎君什么意思?觉得我们不中用?”
  崔邺看他一眼并不回答,段冲问:“这趟若不是我们去,你的心血不就白费了?”
  他在长安同人周旋了大半个月,光盐这一项,就花出去万贯家财。
  他意兴阑珊的说:“先吃,别看着我。这趟有风险,要是有个闪失,别说我的心血,就什么都没了。这趟让我父亲的兵马跟着我去,你们有另外的差事。”
  一群义气肝胆的热血汉子,一整日都有些意难平。
  崔邺见他们骂骂咧咧,训斥道:“莫不是,我现在差遣不动你们了?”
  一群汉子顿时无声。
  崔邺吩咐道:“明日一早有人来接货,阿骨勒带着人清点清楚。剩下的人,分两路,向西一队,领了货回伊州;向南一队,把酒带上,按照平日的货单,领了货回长安,地址我会给你们,将酒送到地方。谁有异议,现在说。”
  一群人说都不敢犟嘴。
  他虽面色和蔼,但威信在,商队的人大都不敢忤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