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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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起码在我看来，北方今年的降雪频率实在不小。
继前些天刚从云城见过了一场久违的鹅毛大雪以后，这才没过多久，天空又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只不过降雪量并不是很大，等落到地面的时候就基本化开了。
山海市是北河省靠近南边的最后一个城市，从云城上了高速公路以后，即便是胡六爷已经许诺放我们安然离开，但是除了人有三急必须要解决的时候到沿途服务区暂停片刻以外，我们几乎一直都在高速公路上开着车子狂奔，总算出了山海市的地界从北河省进入接壤的西山省，我们才终于可以喘口气，而此时距离我们从云城逃跑的时候已经四个多小时了。
下高速的路口在一个县级市的郊区城镇，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不敢住旅店，只是呆在车上打了个盹，等天亮以后，我从附近的药店和诊所买来一些医用的药品和工具，森哥就一头扎进了车里，看样子是帮赵青山他们处理伤势去了，瞥了眼站在我旁边的疙瘩，我轻声问道：“你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看着严重，都是皮外伤。”
疙瘩笑了笑，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小天哥，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生死兄弟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笑呵呵的说道。
疙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原本不会被抓的，是岩哥拦截并且抓住了我。”
“嗯，我猜到了。”
我点点头，说道：“别怪岩哥，他这么做也是不得已，抓你的时候，他身边是不是还有别人？”
疙瘩挠了挠头，问道：“小天哥，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胡六爷是个枭雄级别的人物，岩哥是投靠了他不假，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胡六爷不可能完全信任他，而且为了防止森哥被救，岩哥身边绝对有盯着的人。”
我解释道：“也许岩哥一开始并不知道砸场子的人是谁，他只是为了进一步赢得胡六爷的信任才主动请缨，没想到被你一头撞上，他看见你出现在那里，以他的聪明就肯定能猜出这是我的调虎离山之计，只是那个时候不能戳破罢了，他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审讯你才能得知我们集合撤离的地点，等到大头和独眼龙离开，只剩下一个快刀留在胡六爷身边，那货也许很猛，但你要知道这个时候森哥已经被我们救出来了，没了这层顾忌，区区一个快刀根本不可能拦住岩哥，所以说咱们这次之所以能逃出生天，可以说是败也岩哥成也岩哥，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能想到他是假投降呢？”
“小天哥，你真是神了，全都被你说中了！大头和独眼龙刚走不久，岩哥就把快刀废了，也是他让我想办法去找车接应你们的。”疙瘩一脸的钦佩和崇拜道。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在我看来，城北大桥那里发生的事情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只可惜森哥的手机被砸了，岩哥的手机又被强制换号并且身边有人监视，二人之间无法取得联系，所以岩哥不能确定森哥是否真的安全，否则他就不必采取这么极端的手段了，我们也可以和疙瘩顺利汇合按照原定路线撤离。
然而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好在最后的结果还算不错，只是苦了岩哥要受些委屈，不过以他的本事，在没有了森哥当人质要挟的情况下，那个男人想逃出云城并不是什么难事。
重新回到车子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森哥拉开车门就坐了上来，看他额头上微微有些汗水，我微微皱眉道：“怎么不小心点，着凉了怎么办？”
“没事。”
森哥摆了摆手事宜不要紧，乐呵呵的说道：“青山他们的伤都没有问题了，就这么一路开会莱城就好，到时候交给苏小枚，这些人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没想到哈，大哥还懂医术。”我半开玩笑着说道，赵青山等人也许看不出森哥昨晚在云城的城北大桥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能，如今森哥亲自操心他们的伤势，我敢保证赵青山等人现在一定被感动了个稀里哗啦，指不定在心里对森哥怎么感恩戴德呢，他们哪里知道森哥不过就是在利用这个机会拉拢人心罢了。
“以前在外面一起闯荡的时候总是受伤，没钱也不敢去医院，总得自己处理一下不是，久而久之就懂了一点。”森哥说道。
我点点头，话锋一转，问道：“大哥，等回到莱城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在逃亡的路上，为了避免犯困，也是因为森哥在脱离险境以后迫切想知道，我就把如何发现他失联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当然也包括林栖鹤在状元楼里是如何和我密谋的，甚至连战叔等人在我开会决定要救森哥时候是如何表现的，我都没有任何隐瞒，而在听我讲述完这些以后，森哥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
森哥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娇子，这是他刚从附近的小卖部买的，扔给我一根，他自己点燃了叼在嘴里，虽然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有些不高兴，但事实并非如此，其实在被我营救出来以后，他和我之间的距离无形中就拉近了不少，这种感觉和他之前提携我的时候完全不同，我隐隐约约有种直觉，现在的我在森哥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和岩哥相媲美了，吞云吐雾了一阵，森哥略显无奈的叹息道：“小天，不是我想怎么办，是我不能把他们怎么办。”
“别人倒是无所谓，林栖鹤呢？”我眯起眼睛说道。
森哥这话听上去似乎有些不明所以，但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虽说战叔和黎叔等人选择了对森哥见死不救，而且他们本身这种选择就充满了凉薄，可是如果没有林栖鹤在场的话，哪怕只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他们也会支持我的决定，可是经过了那条疯狗的挑唆，战叔和黎叔就各自打起了小算盘，只是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罢了，单凭我的三言两语，他们完全可以狡辩成这是我的主观臆断，毕竟他们也派人跟着我去了云城，这是不争的事实，所谓功过相抵，森哥寒心归寒心，但确实没有追究的理由，更何况家丑不可外扬，战叔和黎叔等人负责的生意都非常重要，收拾他们倒是容易，替代的人就不好找了，总不能随便挑个人赶鸭子上架吧。
然而林栖鹤就不一样了，这货是挑明了不想救森哥，也是私底下联络战叔等人密谋“篡位”的罪魁祸首，俗话说枪打出头鸟，我就不信森哥有这么好的脾气，他会那么容易的放过林栖鹤？
森哥瞥了我一眼，似乎意有所指的说道：“小天，你是不是很想看到林栖鹤倒霉？”
“我不否认。”我耸了耸肩膀说道。
我承认林栖鹤是个人才，尤其他的直觉更是可怕，再加上那种如同疯狗一样的行事作风，他确实很适合混道上，可惜对我来说就是个天大的麻烦，如今有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当然不介意来一手借刀杀人。
“林栖鹤的事情我会处理。”
森哥深吸了一大口香烟，然后重重的吐了出来，又说道：“我听说老八和老九死了？”
“嗯，黄九叔被八叔蒙在鼓里给我摆了一桌鸿门宴，我将计就计，把这两个人一起解决掉了，哦，现在是阿伟和阿海分别打理着生意，森哥要是觉得不合适，回去以后大可以换人。”我言简意赅的说道。
虽然没有没有阐述当时发生在映月楼里的具体细节大，是八叔和黄九叔的死是受岩哥的提醒而为之，我是没有具体回复结果不假，可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乔姨又一直和森哥保持着联系，所以我身边这个男人是早就知情的，我猜他多此一问不过就是想从我嘴里亲口得到证实罢了。
然而话又说回来了，其实在我看来，战叔和黎叔等人之所以被林栖鹤成功挑拨以至于对森哥见死不救，这件事似乎也和八叔以及黄九叔的死有关，不管是失望也好还是寒心也罢，或者是为了避免自己重蹈覆辙，战叔等人狠下心来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如果从这个角度看待问题，森哥也可以称得上是作茧自缚。
“不必了，有些事情你做主我放心，而且你现在是我的接班人了，没有自己的嫡系班底也说不过去，那两个人我见过，和你比肯定是差远了，但总体还是很不错的，可堪大用。”森哥说道。
“多谢大哥！”我裂开嘴巴笑道。
其实森哥这话的潜台词就等于是把原本黄九叔和八叔负责的生意交到了我的手上，但对我来说这却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值得高兴，所谓树大招风，如果说森哥之前当众指定我为接班人是为了找一把合适的刀，那么在眼下我把他从胡六爷那里救出来的情况下，这就等于是完全认同了我的身份和地位，被森哥承认了阿伟和阿海的“合法性”，再加上我又笼络了乔姨和陈叔，毫不夸张的说，森哥这个犯罪集团里面的半壁江山都被我掌握了，以林栖鹤的野心，还有战叔黎叔和罗叔的尿性，这几个家伙又怎么可能容忍我一家独大。
风险与利益并存，这果然是道上混的不二法则。
“你应得的。”森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我嘿嘿一笑，又说道：“大哥，既然休整的也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不急。”
森哥眯起了眼睛，说道：“让青山他们顺着高速公路先走吧，就说我们要在这里等阿岩，你和我留下。”
嗯？要等岩哥？
我微微一愣，但马上就明白了森哥这么做的用意。
虽说我们暂时脱离了险境，但在没有回到莱城的情况下，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尤其是在吃了这么大的亏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情况下，胡六爷更不可能轻易放过我们了，所以森哥的这是把赵青山等人当作诱饵，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恐怕胡六爷打死也想不到我和森哥会留在北河省和西山省的交界处没有继续南下，森哥真是玩了好一手的灯下黑。
只不过这样一来，赵青山等人就危险了，他们之中绝大部分都受了伤，一旦被胡六爷的人追上，就凭这些人现在的战斗力，我估计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可怜赵青山等人千里迢迢跟着我来救森哥，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凉薄的下场，我暗自叹了一口气，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