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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如此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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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想她

书籍名:《卿卿如此多娇》    作者:三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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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徽殿只上半日课,  卯初上课,五日一休。授课的先生是皇帝的二叔公,睿王姬素澄,  自去岁九月份,除了三皇子姬不黩,  其余几个在里上课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结业。
  往日皇帝还会来宣徽殿考察功课一二,  可自从殿内只剩下三皇子一人后,  便再也没有来过,午时二刻,  姬不黩如往常一般背着书箱回到延嘉殿。
  按照份例,  原本殿内伺候的宫人应当有十余人,但是这些年三皇子不受宠,跟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熬出头,  调走的调走,横死的横死,  如今只剩下一个照顾日常起居的内侍。
  见到三皇子回来,内侍薄良低眉垂首道:“殿下。”
  姬不黩嗯了一声,从他面前走过,  推门入屋后便将屋门关上了。内侍薄良对此习以为常,  殿下孤僻,  若非传唤,绝对不能擅自进入他的屋子。
  屋内肃穆简单,桌案十分整洁,  姬不黩放下书箱,  在案前坐下来。
  今日堂上,睿王讲了《谏逐客书》,讲了“泰山不让土壤,  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其中深意,不难明悟。
  陛下膝下只有两个皇子,却迟迟不立太子,先前,陛下几次将政务交给二皇子练手,他却皆表现平平。
  姬素澄身为两位皇子的先生,又是太叔公,难免比朝臣更多思一分。
  偌大江山,岂能赌博孤注?
  皇帝什么都好,一生英明,虽有时桀骜,却非不听人劝的性子,唯独在立储的事情上固执己见,犯了大糊涂。
  三十七岁,尤值壮年,可谁能预料明天如何?
  于是有意无意,睿王便在宣徽殿讲授为君之道,初时趣言一二,后来便由浅入深,讲得愈发博文深奥,当年他燕侯府给姬无疾讲过的书,便全部讲给了姬不黩。
  摊开书本,姬不黩坐在书案前却迟迟未动,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长大之后,七八岁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于他却是印象深刻。
  燕侯府家业大,有一争天下之心,姬无疾时常外出打仗,府内一应事务,全交由妻子裴氏照顾。那时,所有人的看重和宠爱都在世子姬颂身上。
  姬颂争气,自三岁能言,五岁启蒙,七岁骑射,每每课业考核,皆是一众孩子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个,小小年纪便有了世子气势。
  直到那年,舒明悦来燕侯府暂住。
  整日小大人似的姬颂终于一改往日严肃小脸,有了几分孩子该有的好玩天性,下课之后,必定要去找小表妹。
  他长舒明悦四岁,生得虎头虎脑,一手就能雪团子似的小女童捞起来。
  舒明悦似乎很喜欢被人抱,搂着他脖子,弯眸咯咯笑。
  那日天气阴沉,风儿瑟冷地卷着枝桠过,快要下雨。姬不黩站在廊下看着两人,唐姬迤地华服,走过来,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轻声问:“你想和悦儿表妹玩吗?”
  姬不黩仰头看向娘亲,略微迟疑,点了点头。
  唐姬蹲下身来,捧着他脸蛋,身后映着天风雨欲来的天际,她眸光温柔如水,浅笑道:“等衡儿成为世子,就可以和悦儿表妹玩了。”
  等衡儿成为世子,就可以和悦儿表妹玩了。
  等衡儿成为世子,就可以和你大哥骑一样的河曲马。
  ……
  等衡儿成为世子!
  噼啪——
  桌案上的烛火猛地一晃,发出爆裂的声音。
  姬不黩眼睫颤了下,蓦地回过神,手中力道一时剑没控制好,持握的那根细杆毛笔被咔擦一声折断。
  低头,书本依然静静摊开在桌案,姬不黩沉默了须臾,起身离开。其实他真正的名字叫衡,姬衡,不黩只是他的表字。可是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他的名字了。
  黩,穷兵黩武,污浊垢秽也。
  姬不黩走到里间的木架子前,取下放在木架最顶端的小木箱,箱子被锁住了,上面扣着一个铜燕五环密码锁,每环有五个文字,只有挪到特定的位置才能打开。
  啪嗒——
  随着他手指挪动,锁开了。
  黑漆色的箱盖缓缓打开,渐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非常杂乱。
  歪歪扭扭写满字迹的纸张,拉弓时戴的凤纹玉扳指,断裂的羊角牛筋弓……还有一只,红宝石金掐丝花瓣耳坠。
  ……
  舒明悦已经好长一段时日没在凤阳阁住过,自重来一世后,她一直不大愿意住在凤阳阁里,除了因为想和哥哥多待一会儿,也是因为上辈子被姬不黩禁足在这里太久,再看这青墙绿瓦,心里堵得慌。
  但这次回宫,她要久住些时日了。
  把姬不黩和杜澜心两人放在宫里,她总觉得不安。
  上辈子她不曾注意过两人,更不知两人何时有的牵扯,等她清晰意识到杜澜心攀上姬不黩时,他已经登基为帝了。杜澜心跟着水涨船高,凭着太后外孙女的身份,一时间风头无两,成了长安最炙手可热的贵女。
  上次哥哥在延嘉殿受伤,她一时神情忧慌,没来得及深思,现在回想一番,这个时候杜澜心竟然已经和姬不黩有牵扯了!?
  舒明悦顿时又惊又怒,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立刻抬腿去延嘉殿,准备抓人。
  凤阳阁离延嘉殿着实不近,甚至不在一个皇宫里,走路过去要过大小五道宫墙,需要小三刻钟的时间。
  舒明悦走了半路,脑子慢慢冷静下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难不成她能去延嘉殿日日守着?
  她管不住杜澜心的腿,也锁不住姬不黩的心。
  如此一想,舒明悦脚步慢下来,沉吟了片刻,转身去了清宁宫。
  求舅舅给三表哥封王?让他也出宫去住?那显然不可能。
  舒明悦思来想去,只能去求皇后。
  清宁宫里香雾袅袅,雍容华贵,舒明悦挽着皇后的胳膊,小声道:“上次哥哥受伤,我去延嘉殿,伺候的宫人竟然就一个,叫他去烧热水,三表哥甚至都要自己收拾书箱,舅母,给他再添两个宫人吧。”
  “嗯?”皇后惊讶,撂下手中正在绣的男子里衣,偏头笑问:“怎么突然关心你三表哥了?”
  舒明悦立刻义正言辞道:“我两个表哥都关心。”
  皇后失笑,却也把她说的话听进了耳朵里。
  当初给姬不黩选了延嘉殿,虽然随手一指,想着越远越好,但平日用度和伺候的宫人是照常给的。毕竟虎毒尚知不食子,况乎人?
  这六年来,阖宫上下,的确快要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了。
  ……
  皇后的懿旨一下,尚宫局很快重新拨调了伺候的宫人前去延嘉殿,内侍四人,无宫女。其中一个内侍是舒明悦买通的眼睛,叫郑良。他容貌平平,身形看起来颇为瘦弱,放在人群中十分不打眼。
  舒明悦嘱咐道:“若是杜澜心去延嘉殿,立刻前来告诉我。”
  郑良应了一声是。
  舒明悦放下心来,往他手里放了一把小金鱼,弯眸一笑,“去吧。”
  ****
  夜色初临。
  戌时过半,宁国公府。
  虞逻如往常一般,轻车熟路地翻-墙而过,这一个月余,他每天晚上都要去定国公府,抱着悦儿一起睡觉。一想到那日悦儿和他肌肤相亲,他胸腔就止不住的兴奋。
  他已经很久没和悦儿亲密过了。
  蘅芜居。
  四下灯火已经熄灭,乌漆抹黑,伸手不见五指。
  不似往日,庭院中会留一两盏风灯照明,可是虞逻脑海里一直萦绕着那天悦儿红脸闭眼抓住他的模样,心中兴奋,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异常。
  他脚步很轻,心脏咚咚的来到正屋前,将一小节迷香偷偷送了进去。这迷香对人身体无害,只会叫人睡得更香甜。却不想收香时胳膊微微一撞,门忽然开了。
  没插门?
  虞逻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却也想不得那么多,喉咙轻轻一滚,便抬腿入内,不忘反身小心翼翼把门关好,免得夜风寒凉,卷进屋里。
  然而走到内间,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屋内的气氛很冷,没有那股淡淡沁甜的香味。
  没有人?
  虞逻皱起眉头,像是不信似的,继续大步往前走,走到床榻前站定,借着那一点微弱的月光,勉强看到床上平平整整,空无一人。
  顿时神色大怒,人呢!?
  他转了一圈,四下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这里不是北狄,没人会向他解释可敦去了哪里。虞逻神色暴躁,忍耐下去,闭上眼,开始翻看那东西的记忆。
  渐渐的,他神色变了,变得阴云密布,恐怖不已。
  那东西竟然蠢钝如斯,不止惹得悦儿生了气,连一句软和话都不会哄!
  要他何用!?
  虞逻陡然睁开眼,眸光冷沉下来,可抬眼看着空荡荡的屋室,心中又十分颓然,他仰面倒在了她床上,一张英俊面庞埋在黑暗中,神色沉默。
  他真的很想她,可是她偶尔看他的眼神,会流露出委屈和怨恨的情绪,他根本不敢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他怕她再和他决裂一次。
  如果可以,他想瞒她一辈子。
  可是上辈子,他就没有瞒住。
  虞逻盯着头顶纱幔,似乎有些出神。
  ……
  不知躺了多久,床榻还是那么冰冷,虞逻忍无可忍,起身离开,如同鬼魅一般去了皇宫外。那座宫墙高三丈,犹如一块铜墙铁壁,将两人隔绝在两个世界。
  虞逻幽幽地盯着墙角。
  值守的禁军瞧见他身影,立刻喝了一声,“何人在此!?立刻止步,不得上前!”
  随着话音落下,数人举着火把朝他走来,将他团团包围。说实话,虞逻已经很久没这么憋屈过了,往日,他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不能奈何他。
  可是现在,他竟然要接受一个小小的禁军盘问。
  甚至不能进宫去看他的妻子。
  虞逻眸子黝黑冰冷,昏黄烛火映在英俊脸庞上,显出了几分诡异,就在诸位禁军心中觉得此人颇为古怪时,他淡淡开口道:“无事。走错路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高大身躯在明亮火把下拉出一条斜长的影子,很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