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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叁拾捌
3月下旬，接到了去北京支撑项目的通知。开始了我几个月的北漂日子。说起北漂，印象里都是住地下室，吃馒头咸菜，日子紧巴巴的等着上天的眷顾，掉下个机会跃龙门。同学跟他女朋友也属于北京最底层的北漂一族，他俩同在一家小网络公司做美工，收入不高，但扔坚持梦想。为了交通方便，在建国门地铁站附近月租金1800元租了一套半地下室的一居室，我毕竟不是来北京旅游小住几天，所以自然也承担了每月600的房租，这对于一个月生活费也就1000出头的我来说，实在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我的北漂岁月也是我从记事以来，生活最窘迫的一段日子。
我睡在客厅的沙发，每天早上伴我醒来的不是阳光，而是一双双从窗户外经过的小腿。胡同口一块五一个的煎饼就是我每天的早饭，吃着煎饼穿过长安街，在北京站坐将近1小时的公车才能到公司。吃不起一顿30块的商务午餐，走上半天到麦子店西街吃份6块钱的炒面，晚上下班在回家的路上找个IP公话给王运超打个电话，然后回家跟同学一块做饭。唯一的娱乐就是周末跟同学他们一起在家看超女的海选，看着一个个的奇葩，还是会笑出眼泪，偶尔也穿过几条胡同，一起去东方新天地逛，只试不买，也充满乐趣，实在嘴馋，三个人就去川办点一份麻辣兔丁外加一份冬瓜连锅汤。这几个月很多事情我都不敢做，不敢逛街，不敢跟同事聚餐，连病都不敢生。可生病还真不是我能控制的，在连续几天熬夜看世界杯后，在6月底终于病倒了。
我记得那天早上起来就开始晕乎乎的，撑到下班，疲惫不堪，回家路上便没给王运超电话，吃完晚饭早早就睡下了。
晚上8点左右，接到王运超的电话。
“傻b，找抽吧，今天跑哪疯去了，电话都不记得打了”他开口就是一顿臭骂。
“我生病了，浑身疼，可能发烧了，所以今天没打电话，现在已经睡下了，明天好点再给你打吧”我无力的说着。
“那你去医院没，买药没”他很焦急。
“没有，不想动了，我拿被子捂一捂，出一身汗就好了，我真不说了，我没力气说话了”“那行，你先躺着，别关机啊”他命令我。
10点多我又被王运超的电话吵醒了。
“喂，你怎么又打啊，我嗓子疼的说不出话了”“那不多说，你告诉我你的住址，我现在在北京站，现在过去接你去医院”他语速很快，但我却听的非常清楚。
“你现在在北京？”我惊讶的问到。
“嗯，你赶紧发地址过来，别说那么多话了”他没给我再说一句话的机会，直接把电话挂了。
我躺在病床上输液，他坐在旁边玩手机游戏。凌晨三四点输完液回到家，他安排我在沙发上睡下，他也坐在旁边眯瞪了会。早上烧也退了，但他还是用我手机向我领导请了半天假，煮了白粥当早饭。吃完早饭，陪我去超市，在去超市的路上，他非常生气的跟我说“你在北京过的这么辛苦，你也不跟我说，每次问你，你都说过的很好”“我是过的很好啊”我狡辩到。
“住着地下室，吃的这么没营养，连生病了都不去看，这也叫过的好，你钱不够你跟我说，你自己瞎挺着干嘛”“我不想太麻烦你，我自己省省也够了”“你把我当你什么人，要不是你还生着病，我一定揍你，你不想麻烦我那你想麻烦谁”他拉着我耳朵说到。
“你不想麻烦我，最后还不是麻烦我大半夜从天津跑到北京来，你让我更麻烦，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你遇到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不许瞒我”他继续说着。
在送他去北京站的中途，他在长安街旁边的那个旧电话厅附近的ATM机取钱。旧的电话亭，他的背影，他与他穿越时空，此时此刻在此地因我而相遇。
临进站前，他突然转身塞给我两千块，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过了安检，回身向我招了招手头也不回的往里走。
8月底的最后一周，我负责的工作接近尾声，老师要求我整理好数据分析报告交给李娅修改。李娅毕业前夕结了婚，在四大银行之一的总行工作。约我在西单见面，并慷慨的请我吃了顿饭。
“你刚入校的时候，导师很看好你的，让我好好带你的”寒暄一番后，李娅突然说到。
“啊，有这么回事？”
“你忘了你刚入校就让你写自然基金申报材料了么”李娅笑着说。
“呵呵，我想起来了，那会老被你批评”“不过后来你没心思放在学习上”“那会光想着出国了，现在也挺后悔的”“我说一件让你更后悔的事吧”李娅收起笑容。
“当初老师是打算让你直博的，直博的话你也知道，像我们这一届的宋彬，你们这届的李冬明，研三都是直接放在美国的联合实验室培养了，到时候在回学校参加博士答辩的”这心情极其复杂的吃完这顿饭，如果两年前的10月20号我没打那个电话，如果当天顾聪没接那个电话，不知道陈为会不会有勇气跟我说分手，如果陈为没有跟我说分手，我不会赌气式的一心要出国而荒废的学业，如果我没有荒废学业，导师让我直博，我现在会不会已经在飞往美国的航班上，正喜悦着即将到来的与陈为的重逢？
生活总是一次次的跟我们开着或大或小的玩笑，这个玩笑对我来说，到底应该开心还是难过，我一时也很难判断，因为我知道，如果这些如果都成真，我与王运超或许也只是曾经在校园里擦身而过的两个人，都互相不会多看一眼。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给你一记耳光的同时，也附送你一个拥抱。
第72章 叁拾玖
研三开学回到学校准备毕业大论文，与王运超也回到了年初的状态，这段日子是我研究生期间最好的时光。每天睡到自然醒，吃完王运超准备好的早餐，或去实验室或待家里看书写论文，等着王运超回来做饭，偶尔我也炒两个菜，但厨艺不好，次数极少。吃完晚饭，再一块打打球，晚上我看书他看电视。过得有规律也波澜不惊，这种平静直到9月底的一天。
那天下午回到家，看到桌子上放了几张打印精美的彩色宣传纸。拿起来一看，是几家酒店的婚宴宣传单。我心里一沉，这段时间我们一直避谈的话题，以这种方式展现在我眼前。从时间点来看，他们的婚期应该是确定在元旦前后，在我还未毕业之前。我想到王运超曾经许诺就算结婚也等我毕业后再结婚，我第一反应就是又被欺骗，除了愤怒没有别的情绪。我把这些宣传单一张张的黏贴在墙面上，想等着王运超回来看到后羞愧，等我贴到最后一张，我为自己的幼稚行为而笑了。责任如他，孝顺如他，爱我如他，我相信这是他做到的最大程度的挣扎，我也相信最难受的不是我，而是他。我的理解和支持是对他最大的安慰。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王运超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回家。
“教研室开会，所以晚了一点”“我已经把菜切好了，饭做好了，就等你回来炒菜了”我平静的说着。
王运超没回答我，他的眼睛在躲闪。
他从进门开始，到炒完菜，再到吃饭，一直沉默却又有点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样子。
“周末我陪你去看看这几家酒店吧”我拿起那一叠宣传单打破沉默。
“你都看到了啊”他很惊讶。
“嗯，我看到了，你们时间确定了吗”我仍然很平静。
“确定了”他沉默了几秒回答到。
“是哪天啊”我放下筷子摸着他的手说。
“吴双”王运超像是要哭了。
“我没事，我早有准备了，从认识你开始我就知道你要结婚”我不敢眨眼，我怕我一眨眼，眼泪就下来了。
“你们是不是准备元旦结婚”我继续说到。
“嗯”王运超非常小声的回答。
“那很快了啊，你都准备好了么，准备在哪里办酒？”我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静。
“差不多了，元旦在天津办，过年再回大连办”“那我这周陪你去看看这几家酒店，把酒店也定下吧”我又重复了一遍。
“不用，酒店也定下来了”他眼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