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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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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页

书籍名:《欢喜城》    作者:橙味果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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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回答,她保持着沉默。
  我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开关,她却猛地捂住了脸,痛苦地说,“关上灯,我害怕,快关上灯。”
  我被她吓了一跳,慌忙关上了灯,站在黑暗中,借从窗帘缝隙中透出的微光看着她孱弱的双肩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我走到她身后,用力按住她的肩,失控地失声冲她喊,“林欢乐,这不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黑暗中传来了林欢乐轻声的抽泣,我跪倒在地,心里空地发凉。
  “有时我想,或许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没有我,你至多过地不快乐,可你依然还是你;是我连累你,这原本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不该牵连到你……算我求你了,放过自己,好不好?”
  屋子里安静地瘮人,林欢乐停止了哭泣,依然一言不发,我的双眼仿佛失明,为什么连最后一丝微弱的光都看不到了。
  在一个安静的午后,林欢乐撕心裂肺地尖叫,我冲进她的房间,她蜷缩在床角面无血色地颤抖,鲜血渗透了床单;她抬起头惊恐地望着我,张嘴却是无声。
  林欢乐流产了。
  我坐在走廊的候诊椅上瑟瑟发抖,脑中不断交替出现的是小月和林欢乐的脸,那少年时最深的恐惧被林欢乐唤醒,它像迅猛的兽在一瞬间吞噬了我的灵魂,而我就像一片枯黄的秋叶,没有支撑没有终点,风吹向哪儿我便落在哪儿。
  我紧抓着陈旭阳的衣襟,感觉到他环抱着我的双臂带来的力量。
  “她会不会死?”
  “不会的。”
  “如果她死了,你会不会把她丢到海里?”
  “你骗我,我看到过……我看到他们把小月扔上了货车载了出去,我知道你和他们是一样的……”
  陈旭阳将我推到墙角,双手用力扣住我的脸颊,强迫我看着他。
  “欢喜,你听我说,她还活着,活地好好的,如果你不信,待会儿我带你进去看她好不好?”
  我看着他,忽然悲从心来,忍不住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他没有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下去,只轻轻皱了一下眉,然后沉默。
  很久之前,我以为长大是逃离,是自由,是一片新的天地,而今,我忽然明白,长大,不过是一个幻灭的过程。
  自由的幻灭,美丽的幻灭,幸福的幻灭。
  我想,林欢乐必定是深爱陈旭阳的,纵然她放任自己夜夜笙歌,她还是爱他的;她的爱是一场独角戏,她爱地孤独痛地深切;没有人了解她最深的爱最深的痛最深的孤独,她像一只高傲的的天鹅,踮着脚尖,怀抱着她的爱情,在空无一人的孤独舞台上跳跃旋转。
  而现在,是该谢幕的时候了。
  我在门外看着她,她推倒了目光所能及的一切,像个受惊的孩子,用床单遮盖着自己,瑟缩在角落里。
  没有人能接近她,佣人们很苦恼,靠近怕被她伤害,退后又怕她伤害自己。
  “二小姐,不如打电话叫医生来吧,你看太太这个样子,谁都不认得,连林老夫人上来看她,都被她打了出去。”
  并非我不让她看医生,只是在流产之后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大大小小的医生换了几轮都不见起色,到现在,医生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打针让她安静,可醒了之后又闹,整天都是惊恐害怕,裹着被子床单,不敢见人,严重时一丁点儿的人声都能让她怕地失控。
  我向门里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弯下腰,与她对视,轻声对她说,“姐……你看看我,你认不认得我,我是欢喜啊,你认得吗?”
  她哆哆嗦嗦地拉开床单一角,从细缝里瞧我,看了许久,忽然她猛地扯下床单,径直就朝着我冲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佣人们慌忙隔在我们中间,将她架住,不让她接近我。
  林欢乐发疯似地挣扎,大叫起来,“欢喜,救救我,救救我……”
  我楞了半刻才反应过来,用力推开他们,让他们放下她。
  林欢乐摆脱了束缚,一下子扑进我怀里,用力搂着我的腰,放声大哭,嘴里不断喊着,“欢喜救我……救我……”
  我一转脸就看到了提着公文包一脸惊诧的陈旭阳。
  显然,陈旭阳有些不满,但幸好他还未愤怒,我了解他,他习惯将所有的一切归于自己的控制之下,那样便可任他翻手为云覆手雨,所以他总是镇定自若处变不惊;只是林欢乐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厌恶那种感觉。
  “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可怜的医生无疑沦为了炮灰,支吾着解释了半天,无非是说林欢乐在极大的恐惧中自然要寻求最亲近的人的保护,而我们姐妹情深,也是她认得我的重要原因。
  这个答案似乎还不能让陈旭阳满意,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赶紧支走了医生,关上了门。
  “我让她打掉那个孩子。”
  他不动声色,不发一言,似乎正等着我的答案。
  “你是知道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
  他忽然冷笑,我偏偏就看不惯他这副腔调,总是这样,嘲讽的,冷漠的,总是让人有一种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
  “你就是这样才把她逼疯的,你洞悉真相却不戳穿,你知道她想报复你,所以强撑着也要把孩子生下来,就这样你让她怀抱着这个秘密每一天都在恐慌里度过;这要比你拆穿她打她骂她更叫她痛苦,那是心灵的折磨,有苦不能言,打落了门牙也要往下咽;陈旭阳,这就是你的手段,你是我见过最狠毒的男人。”
  我愤而离开,他却唤住我。
  “林欢喜!”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如果我不听你的话,恐怕你也会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不是吗?陈先生。”
  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只是,我分明见到了他眼底有一抹转瞬即逝的痛楚。

  五十五

  林欢乐对我的依赖日益加深,她像孩子依赖母亲那样依赖着我,每天的生活起居都离不开我,而我仿佛就成了她的贴身女侍,呵护她关心她照顾她;有时我会对她说,这都是我造的孽,是我对不起你,报应来得真快,所以我得伺候你。她自然是听不明白的,也不说话,只是冲我傻笑。
  她高兴了就笑,伤心了就哭,不再掩饰不再隐瞒,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千般算计,她纯洁地就像初生的婴儿。只是有时我看着她哭看着她笑,却是心酸不已。
  老太太不止一次跟我提过,是不是把林欢乐送去精神康复中心,我拒绝。
  我害怕那个地方会把她捆起来,给他电疗给她用药,我深信那种方式会摧毁她的灵魂,而现在,我相信林欢乐的灵魂还在,就在她单薄的身体离,就在她忽而朦胧忽而透彻的眼睛里,只是她畏惧,她惶恐,她不敢面对这个世界。
  有一次,我对陈旭阳说,如果有一天我变成她那样,你不必手软,干脆杀了我,只是下手时轻些,我怕疼。他脸色大变,对着我凶神恶煞地吼了一通,然后搂着我发抖,可我原以为像他这样的男人一辈子都不会发抖,不会害怕,他永远是意气风发,叱咤风云的。
  陈旭阳很是认真地定期送我去医院接受检查,看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我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快乐,我憎恨陈旭阳带给我的这个生命,如果没有她我想我会活地更痛快更自在;可如果我拒绝接受检查,他便会拿林欢乐的事来威胁我,一次又一次,他总是知道我的软肋所在,而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向他妥协。
  我在去医院的路上伺机与他争吵,期望着他会因为气愤把我扔在路上,可他却一直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面对我的龇牙咧嘴,他更像一个笃定的猎人,知道我已中了他的捕兽夹,无论如何是逃不了了,现在不过是徒劳无功的挣扎而已。
  我气馁,颓然地坐在车上,放下车窗,只想摆脱这窒息的空气。
  一抹熟悉的身影却在此时进入了我的视野,一席黑色的休闲的小西装,衣襟敞开着,透出里面那件白色的衬衫,他的双手插在裤袋里,焦急地四处张望着。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是安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天气那么凉,你不怕着凉吗?”
  陈旭阳关上了车窗,将车缓缓驶进了医院。
  当我回头想要再找安易时,那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我失望地跟着陈旭阳走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