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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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抬起头，望着慕南说。
不是，因为我喜欢。慕南平静地回答。递上一张一百元的钞票。
男人不语。在书背上盖章，找零。
慕南转身要走。
等等。男人叫住慕南。
还有事情吗？慕南问。
送你张书卡。男人从收银台下的抽屉里掏出一张名片样的小卡片递给慕南。
做什么用。
下次来可以优惠。
为什么送我？
因为你第一次在这里买书。
谢谢你，我叫慕南。你的书店很棒。
呵呵。我——彭湃。欢迎下次光顾。
慕南告别这个叫彭湃的书店主人之后，走出西来书斋。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这时慕南才感到有饥饿的感觉。
黄昏的颜色总是充满朦胧，充满想象，满眼的灰色，满眼的诱惑。
成都的夜生活总是很早，散懒的人群在城市的角落间穿梭来回，男男女女，你追着我，我赶着你，在生活的旋涡里不停的挣扎。
总府街，各色酒楼鳞次栉比。天府之国的美食从来都是饮食男女热衷的佳肴。
此时夜色迷离中的成都总府街，数不尽的大小酒楼宾客满座，热闹的喧嚣令夜色的寂寞完全疏远于清冷，来往的车辆和穿梭的人潮沐浴在都市的华丽之中，暖和的氛围，亲切而热烈。
饥饿的感觉被酒楼里浓郁的飘香唤起，在一瞬间变得强烈而迫切。慕南径直走进一家酒店，一个人叫了一大桌菜，细细的品位每一道菜肴，直吃到酣畅淋漓才罢休，望着大碟小碟的残羹剩肴，慕南感到一种蹂躏后的快意。结过帐单，慕南漫步回家。
或许是丰盛而可口的晚餐令慕南感觉舒心，又或许是西来书斋的别致让慕南兴奋，慕南感到今晚心情少有的不错。此时的慕南全然忘却了背井离乡的孤苦，也忘却了生活中那些迷惘的过从。这就是性情的两面吧，在快乐与痛苦间，距离就像隔纸，近得能听见时间的呼吸。
慕南打开电脑，套上耳塞，听着音乐，在OICQ的聊天室里穿梭来回，看陌生的寂寞男女用文字敲打出欲望的声音。现在的聊天室很乱，尤其是城市激情里的地方聊天室，俨然是一场为寻找一夜情而举办的化装舞会。在这里，那句关于网络的至理名言“在网上，没有人会知道你是一只狗”被演变成了“在聊天室里，没有人会知道你是性无能”。无论年龄大小，性别男女，只要能用文字敲打出浮躁的呼声，便会有男女之间像菜市场讨价还价般的问答。在这种地方，有时候做一名看客亦会是种不错的享受，有一种偷窥的惬意。
慕南在城市激情的地方聊天室里选择了四川成都的第一聊天室。这里人满为患，伴随着屏幕上的人头攒动，一行行的字符像瀑布般从屏幕的上方滚落下来，令人目不暇接。慕南粗略的看了几分钟，无法理出个头绪，因为总是有很多人在不断的换着聊天对象，而且他们的对白里夹杂着许多四川方言，那是令慕南无法理解的。
慕南努力的看下去，慢慢的那些说话总是很直白，开口就问MM你在哪或是GG你帅不帅的对话慕南就没兴趣看了，因为他们之间的交谈毫无新意。你在哪？你多大？你做什么的。多数人之间这三个问题问完了交谈也就结束了，因为他们总是要选择年龄适合，距离邻近的异性做为聊天对象。或许他们都是是带着某种目的，虽然不一定都会把那种潜意识里的想法付诸行为。
见面聊聊，约会聚餐，开房做爱。也不是每个人都带着这样的目的而来，但潜意识里大都会有这样的渴望，只是人尽不同，方式各异而已。
不久有两个人的对话开始引起慕南的注意，一个叫心灵捕手，一部电影的名字。一个叫水墨画。他们的对白是那种淡淡的文字，没有强烈的情感，没有实在的内容，读起来就像是看一幅印象派的画，空灵却又充满想象。慕南喜欢这样的语言。在网络上看这样一对充满睿智的陌生男女的交谈远比读那些无病呻吟的文章愉悦得多，因为这样的文字是思想的火花在一瞬间的绽放，是不容长时间的思索和刻意修饰的真情流露，文字紧贴着心灵，让人感觉温暖。
我的生活一如素写，平淡而不失真远。所以每天都在思考，因为思考便是成长。或许这便是我的收获。水墨画对心灵捕手说。
的确如此，虽然我们都常会因为感动而想高尚一番，但我却也是一个有着低级趣味的人。
毛主席说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或许有吧，但我未曾见过。我也会为街头姿色出众的窈窕女子所吸引，但并不觉得罪恶。也没觉得什么不好。所谓饮食男女，乃人之大欲存焉。心灵捕手直白地回答。是的，其实你我都是缘于寂寞的产物，又何尝会倦怠于这温情的孤独。所以我们一直深爱着自己。因为你是男人，一个单身的男人不会有人去评论你的是非。直白而言，你孤独的存在着，人们可以说你是感情专一，说你以事业为重。你寂寞的时候，可以与素不相识的女人打情骂俏，人们也只会说你是逢场作戏，强做欢颜。你需要的时候，可以与街边出卖色相的女子翻云覆雨，人们也只会说你是寻花问柳，情过无痕。所以，你的生活，没有流言，没有蜚语。一切都在平淡中演绎着生活的真谛。而我不同，我是女人，我要面对太多世俗的约束，故此我常感到无能为力，我无法特立独行地在世俗的流言中苟且的存在，我只能如此的固守着我荒凉的田地。水墨画的言语充满了怨妇的感慨。
虽然爱情的回味令人痛惜，虽然人生的坎坷使人追悔。但生命不过是一场坟地里的盛宴，饮罢唱罢，死亡就微笑着翩翩飞临。当青春的容颜在镜中老去，还有谁会想起那些最初的温柔和疼痛？时间真像无声的沙漠，而岁月却使我们渐渐安详，它真是一条看不到尽头，又不能回头的历程，终将有一天，我们都要揖别这里的一草一木，回到最初的原点。所以一切的幽怨都会化做时间的足迹，在感情的背后写下年轻的故事。心灵捕手的做答充满哲理而又不失温柔的美丽。
看到这里，慕南记忆里那根埋藏在心里的刺忽然被唤醒，猛烈的扎在本以疲惫的心上，一瞬间，痛不能忍。
心灵捕手和水墨画后来还说了些什么慕南不得而知了，她的眼光茫然地盯着显示器，目光游离，思绪在瞬间翻开了记忆的盒子，悲苦的经历像电影一样在眼前一幕幕重现。
幼儿园里坍塌的围墙，公园门口修鞋的老伯，母亲死时嘴角的微笑，父亲红肿的双眼，继母恶毒的漫骂，苏离去时的身影……
那么多生命里的负重一起从记忆的深处涌现在脑子里。是啊，正如心灵捕手所说，生命的盛宴饮罢唱罢，死亡就微笑着翩翩飞临。可是慕南的生命里何曾有过歌舞的伴奏，又何曾有过快乐的高歌？而暗淡的岁月却如影随形，长伴慕南。
慕南关上电脑，坐在阳台上抽烟，望着夜色里的星空，遥想自己化做黑夜里的蝙蝠，躲在光线无法照射到的墙角的缝隙，吞噬着时间的寂寞，直到慢慢的死去。
（5）
彭湃从书店回到家里，小雅端过来一杯果汁，送到他面前。女儿的体贴让澎湃感觉幸福。
阮玉走后，小雅就开始懂事了，功课一如既往的总是很棒，也不再有同龄人的天真与淘气，在与父亲的相依为命中渐渐地变得成熟与稳重。小雅十四岁那年，她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了，彭湃每月初给小雅足够的钱，生活的柴米油盐，水电气费就由小雅负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