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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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余光扫了佟贵妃一眼，挥手道。
佟贵妃走后，康熙翻起桌上那个厚厚的秀女名册，百无聊赖的翻翻，“李德全！”“老奴在！”正在屋外训人的李德全闻声，一溜烟跑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康熙却是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翻着那个花名册。李德全眼珠子一转，叩头回道，“皇上，灵格格刚刚派人给您送来了一个木盒，老奴这就去取。”
康熙不无好奇的打量着放在案几上的木盒，示意李德全打开，自己过去一看，木盒夹层放着许许多多冰块，在酷暑时节冒着丝丝冷气，看着就觉得清爽，盒子当中放着一个瓷盅，想来，应该是吃的。
看着康熙的神色，李德全赶忙上手将瓷盅端出来。示意李德全别动，康熙亲自拈起盖子，嘴里又逸出一个单音节，“咦？”雪白的官窑瓷盅里，是白底红顶子的一堆如同奶油的东西。鹤顶红！老康脑中立时闪出这个词。
看康熙一直望着不上手，李德全心底焦急，只好硬这头皮上前道，“皇上，灵格格说，这东西易化，打开要赶紧吃。”可不是，眼瞅着刚刚的小山顶这会儿已经矮下去半截。康熙点头，示意李德全试吃。李德全哪晓得自家主子脑子里的想法，很是尽职尽责的拿起木盒里一并送来的一把薄薄的瓷勺就着边儿挖了一勺，没有犹豫，直接送进嘴里。
康熙盯着李德全皱巴的老脸，等着他回话。半响，李德全才从那种清爽口感中醒过来，“皇上，像昨儿个格格送来的奶昔，又比奶昔更清爽些。”康熙取了把瓷勺，自己挖了一勺，犹豫了一下，这才放进嘴里，原本眯着的双眼瞬间睁大。草莓的清新混杂着红酒的香醇，伴着酥爽的冰糕，口感真是，怎一个爽字了得！
外头烈日当空，老康怀抱着瓷盅，一口一口的含着比宫里御厨做的冰糕好吃不知多少倍的“冰激凌”，身心顿时清透了不少。不止给朕送了一份儿，还给太后送去一份儿，这丫头倒是还算有心。
“皇上！十爷求见。”李德全笑着回道，主子心情好，自己也心情好。“叫他进来。”康熙丢下吃的一干二净的瓷盅，吩咐道。老十顶着一脑门汗走进来，给康熙请过安后，鼻头动了动，眼神瞟向桌上的瓷盅，笑着说道，“皇阿玛，这冰点味道不错吧。”
“不错！”康熙点头，示意李德全将瓷盅撤了，目光投向老十，“你这一身汗是打哪儿来？又去灵儿府邸蹭吃蹭喝！”老十忙挥手，嘟囔道，“皇阿玛冤枉啊！我可是老老实实的在衙门。再说了，灵儿如今每天都在九哥那里，什么时候去她府上都是空的。哪有的蹭！这冰点还是下人从玲珑阁买给我的。九哥才是真正有口福，连带着衙门里其他人也跟着沾光。”
康熙闻言眉头微蹙，合着，她这是让朕吃人嘴短啊！眼眸一转，面上依旧淡淡的，什么都没说。待老十交完旨意退下，康熙提笔写了道旨意，唤来李德全，“送去给灵格格！甭去她府邸，直接去商部衙门！”李德全愣了一下，接过旨意，“嗻！”
当李德全送来旨意时，灵儿和胤禟正在树荫下享受悠闲的下午茶时间。一道让灵儿回宫襄助选秀事宜的旨意，让一个月来沉浸在甜蜜中的两个人相顾无言。选秀关我屁事！为啥要让我去？灵儿一脸不解。皇阿玛这是在警告我，要自力更生！胤禟心底揣测。总之，灵儿与胤禟假公济私的厮守伴随着这道旨意宣告终结。
怀着无奈、不甘，灵儿再次入住绛雪轩。本想感受一下真实版金枝欲孽，可，在见识了一次甄选后，灵儿就向佟贵妃告了假。为啥？作为新世纪独立女性兼极具现代法律意识的某女，实在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大都不满十五、身量都未长开的幼女，被一个个当物品一样检察、摆弄。只要一想想康熙那样五十岁的老头，要和这些少年儿童们发生关系，灵儿不自觉的掉鸡皮疙瘩，再看下去，估计以后康熙在灵儿心目中就被定义为“恋童癖”了。
再者，说的是甄选，其实选的根本不是长相、才情（当然，此时的大清选秀，秀女质量可是要比晚清时期好的多多了），更多的，是家世背景。灵儿看的这批，没什么背景的都被找理由撂了牌子，有背景但样貌、才情十分出挑的，同样被三位妃子心照不宣的撂了牌子。后宫也是政治，选妃更多的是具有政治意义。代表着三个派系的三位妃子负责选秀，相互制衡间，亦能能够保持后宫势力的均衡。同为女人的她们，也会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性格张扬、不够端庄等极具主观色彩的理由）趁机拔掉她们共同的敌人。
康熙无非是不希望自己再去趟政务的浑水，免得又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灵儿明白。这样的甄选，自己的参加可有可无，倒不如告假不去，落得个人情，也落得个心闲。闲是闲了，可干什么呢？老康带走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平日里在宫里可以去的地方，如良妃处、定妃处、格格们住的漱芳斋如今都空着。一众阿哥也各自忙碌，有事儿也是去园子里，没事儿更不会绕道进宫。出宫去吧，又怕老康生气，再折磨胤禟，毕竟自个儿旨意在身。
抱月楼二层窗边，灵儿趴在书桌上，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葱郁的香樟树。无聊啊无聊。才发现，自己在这个时空一直太过忙碌，这突然闲下来，反倒是很不适应。想当年，自己可是彻彻底底的宅女一枚啊！只要没有必须去的必修课，几乎是足不出户，宿舍门一出一进很可能一周就过去了。如今还真是，性格大变。
呆坐没多久，灵儿就开始坐不住了。目光落在书案上，看书？没那心境；练字，更没心境；画画就更甭提了。目光投向窗外，去练功？这大中午的，肯定会晒黑。室外运动不行，室内娱乐呢？打麻将，那几个丫头如今牌艺精进，自己输的面儿很大；下棋？她们几个没耐心，自个儿貌似更没耐心……到底干啥呢？
这边灵儿还在苦思冥想究竟作什么才好，就看明心快步上楼，双手奉上一个绛红色的小巧竹筒。灵儿伸手接过，颔首示意明心坐下，打开竹筒取出信笺，快速浏览了一下，确定无事，才徐徐说道，“这半个月来的信来的都挺晚。”灵儿的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明心恭谨的回道，“是，暗部换了一批新训练出的幼鹰，路上可能耗的时间长了些。我回头吩咐下去，让再好好训练。”
看明心那么恭敬，灵儿放下信笺，笑着言道，“我也没怪罪啊，别那么紧张。路上耽搁的时间长一点很正常，幼鹰们还不太习惯熟食，路上难免会去抓兔宝宝当加餐。过段时间习惯了就好！”“是！”小姐笑出来，明心也跟着放松了，思量了一下，明心抬头，“小姐，去年那个被调去盛京的凌柱，在这次吏部升转的名单里。很可能会被调回京师！”
“他那两个宝贝女儿怎么样了？”灵儿更关心的是凌柱那生下败家乾隆的女儿。明心面色暗了暗，“四十年，他家大女儿骑马摔断了腿，没赶上那次选秀。去年末，鹤雪们按照您的吩咐，帮助他家二小姐与当地的一个世家之子私奔出逃，并将他们安置在西安。不过……”“不过什么？老二不在，老大的腿瘸了，他家难道又出来一个女儿？”灵儿不解的说道。
“您也知道，这八旗的秀女出生就上了旗籍。凌柱的二女儿是私奔了，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身为典仪的凌柱照理应该销了二女儿的户名才是。但，这次秀女的名单里，却有他家二女儿的名字。”看着自家小姐惊的圆睁的双眸，明心续道，“我派人查了，真正的二小姐依旧在西安。这个，是凌柱找来的冒牌货，压根儿不是旗人。明儿个那女子就该甄选了，您看？”
呵，自己防了又防，甚至不惜派人制造摔马事件黄了他家老大的选秀，这凌柱却是阴魂不散。有那么想当皇亲国戚吗？你想当，我偏不让你当，谁让你女儿会生下那么个败家倒霉孩子。灵儿沉吟半响，对明心道，“公事公办！反正我正好担着襄办的名头，你吩咐下去，就说这事儿是我要杀鸡儆猴立规矩，内务府、户部、刑部谁要是敢收人家银子帮人家说话，别怪我不客气！”
“是！”明心起身应了，眉头一蹙，她犹豫的说道，“依照大清律，这开始重罪。小姐，究竟这家的女儿犯过什么错呢！”就说明心的表情一直怪怪的，原来是觉得自己太狠心，好好的弄断人家大女儿的腿，又将人家二女儿拐到西安，这还不够，还要弄的那一家家破人亡，想来，是狠心了些。灵儿苦笑一声，摇摇头，“明心，有些事我跟你解释不清楚。但，请你相信我，这是为了帝国的长远利益。我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人。”
明心看灵儿答的郑重，忙单膝跪下，“小姐，是明心鲁莽。明心从未那样想过小姐，小姐既然如此说，明心懂了。我这就去办！”说完，虔诚、坚定的望了灵儿一眼，匆匆下楼。站在窗口望着明心的背影和满目的红墙黄瓦，灵儿忍不住叹气，为啥自己穿回来过的如此辛苦呢？从一个米虫宅女楞生生变成劳动模范，从当初只敢动嘴到如今一句话定人家的生死，自己还真是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自己……不想再纠葛自己的变化，变都变了，也没法子没环境变回去不是！灵儿释然的笑笑，回身坐在书案后，打量着多宝格上那些线装书，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快速的将那些平日里不愿意翻的线装书一一放在桌上，左翻翻，右翻翻，畅想一下，灵儿就忍不住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