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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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放心好了，行围肯定不会就此结束。”“这都要打仗了，皇上还有心情围猎？”秋香半信半疑的说道。灵儿依旧不答。
大帐里只有灵儿和几个丫头，显得极冷清，偶尔火炉子里的炭火劈啪作响。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穿着驼绒旗装、披着斗篷的明心掀帘而入，快步上前，“小姐，刚刚收到南海基地的消息。敌方确实是打着葡萄牙国旗的王室舰队，已经通过马六甲海峡，进入我千里石塘。敌方共有四十艘风帆战舰，其中有十艘四桅大型盖伦宝船，清一色的低舷、横帆、两舷装备加农前膛火炮，多艘这样的舰只排成一个长列以发挥两舷的火力优势。我南海第一舰队已经在吕宋岛附近与其前锋交手，因为不知道敌方火力状况，采用远距离射击方式，击沉敌方两艘小型战舰，我方没有伤亡，仅一艘蚊子护卫舰因逼近敌舰，右舷受到敌方炮击。此役之后，敌方停驻吕宋岛，派来使者，与我方媾和。他们认为，驻澳葡萄牙商户被我朝无故驱逐，葡萄牙王室对此十分重视，希望能够与我朝缔结通商条约。苏布图已下令其他基地戒严，并赶往广州督战。使者送来的文书已经到京，太子爷正携书赶来围场。”
灵儿将杯子放到一旁的案几上，摆手示意明心坐下烤火，问道，“太子什么态度？”明心依言坐下，笑着摇头，“还不是满嘴的大国天威，不与小国计较之类的。留京的几位内阁大臣意见也不一致，谢相、李光地主战，张廷玉、陈廷敬没表态，佟国维、马奇主等主和，他们认为葡萄牙已经吃到了苦头，所以才会求和，与其耗费军力后再缔约，倒不如现在保持上国的姿态。”灵儿抬头思量了一下，向明心问道，“广州基地和太平岛等几个大岛的岸防设施建的怎么样了？”明心从怀里掏出一张南海海图，指着图回道，“戴先生和梅先生已经设计制造出了海岸炮，广州基地沿岸纵深岸防工事也已经按照设计修建完成，选驻各大岛的海军月前结束培训，已经入住各岛，但除了太平岛，其余诸岛的岸防设施、灯塔、军营才开始建，短时间内无法使用。”灵儿点头，沉吟半响，对明心道，“告诉苏布图，做好准备放手一战！敌方的火炮射程低，尽量远程进攻。让鹤雪一定要保护好戴先生和梅先生。”“是，我这就去传信！”明心起身领命，退了出去。
一如灵儿所料，直到申时，康熙才带着大量战利品回营。灵儿站在大帐口，驻足眺望。看各位阿哥喜气洋洋的神色，今日行围必然收获颇丰，同时，也说明他们还不知道最新的消息。从康熙那意气风发的状态看，他肯定是主战咯！灵儿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鼻尖突然一凉，抬头一看，一直酝酿的雪终于下了下来，漫天的雪花飘飘洒洒，煞是好看。翻身下马的康熙一脸得意，对迎上来的灵儿道，“灵儿你知道吗，朕今日猎到了十几只白鹿！回头，赏你一副鹿角。”灵儿朝康熙甜甜一笑，“谢皇上赏赐！”看灵儿的目光都在身后，康熙无奈的叹气，“丫头大了，心也大了！得，去看看老九吧，昨日那匕首，却是十三得了去！”灵儿朝里走的身子立马转身，兴冲冲的出了大帐。
紧随康熙的，是各位阿哥。远远地，他们就看见灵儿站在高高的大帐前台上跳着、挥舞着手臂。老四看着那个身影，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她盼着的人依旧是自己，右臂微抬，终究是举不起来。胤祺则是欣慰的笑笑，看着身旁幸福的一脸傻乐的胤禟，打趣道，“灵儿这是望穿冬雪啊！”胤禟嘻嘻一笑，也不驳斥，只是催马前行。十二看着那个身影，苦笑了一声。十三和十四落在最后，看着十三脸上强自克制、却在眼里显露无遗的丝丝痛楚，十四冷哼了一声，“十三哥，做人不能太贪心！别吃着嘴里的、端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如果我是你，我会放手。只要她幸福，就好！”说完，不待十三说话，十四径自催马上前，和老八等人说笑开来。只留下十三一个人在后面喃喃自语，“放手！真的可以吗，她真的会幸福吗。”
听到行围结束的消息，随行的妃嫔、福晋们也从各自的营帐里赶来。是故，众位阿哥最不想看见的，阿九与灵儿亲热、他们孤零零的在一旁的那一幕并没有发生。一身银蓝夹棉长袍，外罩同色羽绒斗篷，头戴同色嵌玉六合一统帽，骑着雪白的无痕，胤禟的身影在灵儿眼里分外潇洒俊逸。灵儿走下高台，迎了上去。不待胤禟催促，无痕驮着胤禟大步向灵儿行去，在灵儿跟前猛的停下，无痕亲热的将头在灵儿脸上蹭了蹭。灵儿拍着无痕的脑袋，夸赞道，“好无痕，乖无痕！”胤禟不由的板起脸来，翻身下马，恨恨的上前对灵儿嘟囔道，“我还以为你是想我呢，原来，想的是它呀！”噗嗤！灵儿笑了出来，身子蹭了蹭胤禟，“我这是感谢它，平安的载你回来！人家想的，当然是你咯！”胤禟闻言嘿嘿傻乐。让随从将无痕拉下去，胤禟脱掉皮手套，大手将灵儿发凉的小手包裹起来，跟着其他人向大帐行去。
进了大帐，胤禟和灵儿自然要收敛，胤禟不舍的放开灵儿的纤纤玉手，坐到了自己的席位。康熙笑着向灵儿招手道，“灵儿，来！看看十三今日猎到的宝贝！”灵儿笑着应声，挨着康熙坐在御座上，大眼睛滴流转着，朝底下的十三道，“嘻嘻，十三，行围拔了头筹，得请客哦！”康熙闻言，指着灵儿对众人道，“又要人家打下的皮毛，又要人家请客！真真的没皮没脸了。”灵儿嘟着嘴，白了康熙一眼，一副很受伤的模样，“您是不让灵儿去，要是让我去了，头筹还不一定是谁的呢！”下首的大阿哥闻言点头，笑着对康熙道，“灵儿这话也不算吹牛，她箭术一般，但暗器和火器却是胜过我们一大截，十足的女中豪杰！”被老大这么一夸，灵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晒晒一笑，低头道，“大哥谬赞，灵儿愧不敢当，您可是正经打过仗上过战场的。”众人瞧着灵儿那害羞的模样，都乐了。
正说着，四个彪形大汉抬着一个雪白的大玩意儿进了大帐。康熙朝底下努努嘴，对灵儿道，“去看看，那可真真的是个宝贝！”灵儿一脸不解的走了下去，四个侍卫忙将抬着的物事放在地上，灵儿上前细细一看，双目不由圆睁，回头看着跟前的十三道，“这～这～这是只北极熊！”康熙看着灵儿诧异的样子，嘻嘻笑着，总算有东西你没见过了吧。没成想，这丫头竟然好像认得，北极熊？不就是只白熊吗，怎么就和北极扯上关系了？灵儿有些惊讶，有些激动，跑到康熙耳边小声道，“这种熊两极极寒之地才有，怎么会在这里见到呢？”康熙这下明白了灵儿为什么惊讶，但，“这熊朕以前也猎到过啊，围场就有！而且，盛京以北的地方也曾出现过。”这回换灵儿纳闷了，难道，北极熊不只是分布在南北极？底下的十三看灵儿激动的表情，心里比得了匕首还开心，起身笑着对灵儿道，“昨儿个我输了，要送你件皮草。既然你喜欢这个白熊，回头扒了皮毛，给你送去！”
灵儿心里痒痒啊，北极熊的皮毛哎！那么大，足够作件奢华的大衣了，说不定还有余料可以做个筒子。灵儿脸上向往的表情看在十三眼里，自然是满心欢喜。可，灵儿咽了口水，回头对康熙道，“皇上，这也太贵重了，灵儿不敢要。”嘴上说是不敢，眼光却是还在绕着白熊打转，康熙伸出手指轻轻戳着灵儿的脑袋，“朕也不敢要，怕你惦记着！”灵儿笑眯眯的拉着康熙的袖子，“您既然不要，那灵儿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咯！”听说灵儿收下，十三放心了，立马招呼人抬下去扒皮，熊掌则用作晚宴食材。众人都不觉的望了胤禟一眼，自己的女人收下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不生气？可胤禟却是一脸笑容，似乎浑然不在意的跟一旁的老八说笑着。胤禟心下明白，灵儿最喜欢的，是那件她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狐裘斗篷。至于其他人送什么，左右不过只是件衣服。
…………
行围当晚，帝帏。
康熙躺在软榻上，看着案几上昏黄的煤油灯，叹气道，“朕发现，用惯了沼气灯，再用这煤油灯，就是觉得不得劲。”灵儿趴在案几上，头都不抬，自顾自画着什么，“那是，生活水平提高了，就难再降下来！这正是人类不断进化的动力。”
进化？这词儿听着新鲜，康熙回味着灵儿刚刚的这句话，啧啧点头，“的确是这样，人总是贪婪的，吃饱了想吃好，穿暖了想穿好，住土胚房子的，想住瓦房。”灵儿拿着直尺比划着，低头接口道，“这是人之为人的必然。而且，灵儿不觉的这是贪婪。皇上你想，如果每个人都只想着吃饱、穿暖、有的住，那会有文字吗？会有精美的衣服吗？会有屯田吗？会有美食吗？会有中国古代灿烂的文化吗？会有君主吗？会有帝国吗？我们的祖先会想着从黑山白水之间走出来吗？先祖们会击败明朝入主中原吗？会有今天的大清朝吗？”灵儿猛的抬头，对康熙粲然一笑，“答案很明确，不会！”
康熙放下手里的书卷，赞赏的轻轻拊掌，“说的好。其实，朕这几年来也渐渐发觉，程朱所倡的人性本善论，有些偏激。”灵儿听到这里，抬头道，“您最初选择重振程朱理学，也是有道理的。兵不血刃的就消弭了南方士子们反清的意愿，将读书人牢牢地用八股文和科举制度控制起来，这是多么高超的政治手腕儿。只是，程朱理学毕竟过时了。他们所宣扬的，根本就是违背人性，违背社会发展规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