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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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也曾派人多方查找，可惜却始终没有找到。
随着时间的流逝，柳家二少爷的心也被揪得紧紧的。苏琴的生命力正在缓慢地流逝着。即使所有人都想尽了办法，却无法阻止那可怕的变化。苏琴不得不长时间地躺在床上，而她的二少爷自然是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她。
她醒了，他就会带她出去，散散步，晒晒太阳……
她以前总是以为这世间再怎么美好的情爱，到了最后也一定会被磨灭的，金钱也好，时间也罢，也有可能是疾病，或是其他的恋人们无法预料的东西。所以潜意识，她总是不断地提醒着自己总有一天，二少爷将会离她而去。所以，她会害怕，会恐惧，甚至找尽借口抗拒着。也曾经伪装坚强的告诉自己，能拥有他的情意，哪怕只有短短一时也便足够了。
可是，事到如今，看着身边陪着自己一起消瘦。甚至，比自己更加痛苦的他。苏琴的那曾经很坚固地世界便慢慢地开始动摇了。
他说，他要的是白头偕老的感情。他说，他们这一生要注定彼此相属，直到年华老去，直到一起入土。他还说，倘若真的有来生，那他一定会努力地找到她，到时候还要和她一起重复另一个轮回……
就这样，他为她创造了无数美丽的憧憬。
他陪着她，慢慢地走过去……
苏琴也曾为了自己的生命的流逝，而偷偷哭啼。
可是事到如今，她却彻底地想开了。
太阳每天都要升起，日子也要一天一天的过下去。哪怕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她也要珍惜他所给与的幸福。决不让生命留有遗憾……
那一日，他背着她去城里看热闹。他们就像一对老夫妻一样，缓慢地走过河边的小路。几年以前他们也曾安静地走过。只是那时候，他是少爷，她是丫头，他总是偷偷地往她的嘴里塞些好吃的零食，小块块的……
如今，他们再次出游，她却已经没力走动了。只是他们还是喜洋洋的，快快乐乐的……
这一年来，他们总是这样，有时候他会带她到山里；有时候，他又会带她去游船。他总是背着她，口里还抱怨着她没有几两重。有时候，她中途睡了。醒来的时候，却已经发现自己睡在了床上。
他也曾焦躁得整夜无法入睡。可是，随着两年之约的临近，他也到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他有点沉默地背着她进了那家没开业多久，却已小有名气的素菜馆。镇上的人早已对他们这一对见怪不怪了。他们仍是这镇上最常讨论的对象。只是人们说起他们的时候，总会带点小小的伤感……他们是这镇上最美丽的故事，只是这故事注定只能有个凄美的结局。
他到了一杯自己带来的茶水，才笑着对她说，很多人都说这家馆子很好，今天可要多吃一些。
她慢慢地喝了一杯水，从二楼的窗子看了出去。外面的世界还是一样的热闹……
他点了几道清淡的小菜，最后还把自带的燕窝拿了出来，交待伙计拿下去做粥。伙计虽然人小身微，却也知道这城里可以算是柳家的天下。对这位微笑着的柳二爷自然是不敢怠慢。甚至，偷偷跑过去告知了老管事。管事盘算了几番，自然是亲自过来招待了柳二爷。
柳二爷没别的要求，只是非要亲自盯着厨师动手处理燕窝。于是，老管事便亲自陪了那姑娘带了一会。
关于这姑娘的事情，老管事听得太多了。在这城里，这姑娘已经成了很多故事的来源。在故事里，她有时候是成了精的狐媚子；有时候是可怜的孤苦无依的女子；有时候是貌若天仙，有时候又是丑到不堪入目……更多时候，是个身染重病，值得人同情的倒霉女人。
可是，如今老管事见到她，唯一的感觉便是她身上有种静谧的幸福。
姑娘坐在那里一直安静地看着外面，却突然站了起来。脸上布满了激动的神情，甚至起身，三两步走了出去。幸得此时，柳二少回来了。否则，老管家还真不知如何应对这番局面。
柳二少马上冲上前，稳住了姑娘的身子。那姑娘却仍是急于走到外面似的。嘴里，还不断地叨念着蝶儿，我看到蝶儿了。
柳二少也因为她的话而脸色大变。立刻从窗口往外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朴素，却戴着一块儿醒目的花布头巾的姑娘，从人群里走了过去。柳二少拉着姑娘，连忙问，“是她吗？”
姑娘点点头，脸上已经布满了眼泪。此时的她慌乱又不知所措。早已不见了那娴静理智的样子。
柳二少急忙把老管事叫了过来，问道：“你认识她吗？”
老管事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楼下那个迈着轻快脚步，哼着歌的花布姑娘，欲言又止。
柳二少也不急，只是一直用一种危险的眼神盯着他。
老管事看着那姑娘哭得可怜，一心软便说了出来。“那位就是我家老板兼大厨的夫人！”
却不想那姑娘似乎被这个答案吓到了似的，几乎快要晕了似的。
倒是柳二少冷静得多，搂着姑娘低声问道：“你是说的是那位姓燕的年轻师傅？”
老管事点点头，此时他已经弄不清这么做对不对了。燕老板盘下这铺子以来，就把他雇了下来，一直以来都对他极好。他可不想给他们找什么麻烦。
那姑娘却惊讶地看着老管事，有点呆愣地问着：“燕，他姓燕？那他全名叫什么？”
“我家老板姓燕名宁！”
燕宁？天呀？居然是燕宁？
当她从看到那身影一瞬间，她便认出了蝶儿。
不曾迷惘，不曾怀疑。那就是蝶儿！
即使她的身体长高了。即使她穿着从前很讨厌的粗布衣裳。
可是，即使是背影，即使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她仍是认了出来。原来有些东西是藏在骨子里的，永远也不会磨灭。
可是蝶儿却还是跟燕笙在一起了……
也曾怨恨，也曾不解，也曾横加阻拦。可是即使这般，他们仍是在一起了。
想起很多年前，自己曾和那个男人各怀心思地在一起畅饮，明明对彼此没有任何好感，却偏偏要假装暧昧，恶意地假装情人之间的动作……
过去的一切一下子便模糊了起来……那已经很激烈的爱恨情绪，到如今已经淡得几乎消失了。如今的蝶儿，村姑一样的打扮，挂着个菜筐子，哼着快乐地小调……就这样从她的眼前走了过去……
她护在怀里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的小蝶儿，已经长大了。就像从小蚕儿终于化成了蝶……
她不但没有失去她，反而看到她更加勇敢坚强地活着……
一直以来的慌乱，紧张，懊恼，悔恨似乎都在这一霎那消失了……
说是命运的捉弄也罢，说是人生中毕经的历练也好。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她在有生之年，还可以看到她，很好不是吗？
那么她的人生又还有什么遗憾呢？
“我可以见见厨师吗？”她轻轻地靠在心爱男人的怀里，低声问道。
这一刻，她是理智的，清醒的。
燕宁被从厨房叫出来的时候，本是很奇怪的。老管事的脸色很是古怪。而叫他的没想到居然是那位刚才和他聊得很投机的秀气公子。那公子一看便是光明磊落的人，所以燕宁也便毫不犹豫地过来了。
他利落地摘下了腰间的围裙，蹭了蹭手上的油。不禁想起刚才老婆过来看她。他老婆总是跟他说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不明白那味道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油烟味，菜味吗？
可是那小傻瓜居然笑呵呵地跟他说那是家的味道。当时他莫名其妙地心疼得要命。后来便彻底爱上了做菜。
说起做菜，其实也得讲究天分。像是他老婆就无论如何都烧不出像样的菜。他们刚成亲的时候，她连洗衣服做饭都做得很勉强。却独独有一手刺绣的好功夫。那时候，大概是娘家的养父母给她灌输了什么意识。她因为不会做家务，心情沮丧了好久。他只得“勉为其难”地接手了。他老婆到好，都成亲几年了，对于家务还在学习中。
看着她笨手笨脚的样子，他总会觉得她很可爱。
没错，他就是爱她，很久了，久到某些东西消失了，又再次重生了。不管她其他方面有多糟。
他时常逗逗她，结果几年下来，她的胆子就越来越大了。不再像当初总把自己相公当成虎狼的样子了。他们的日子也就越发甜蜜了起来。
看着手上那些粗茧，磨破过，流过血，几年下来却越发坚硬了。
曾经的他大概永远也无法想像，拥有幸福其实很简单！
当他看到那位公子怀中的女人时，不禁有些呆愣了。时间过得太久了，生活又幸福的过头了。所以有些事情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遗忘了。例如，纸醉金迷，醉倒腐烂的生活；例如，他还有个名字叫司徒庭钰；例如，以前那个用钱和欲建造的家——司徒山庄；还例如，这个和他一起改变了一切的聪明女人——苏琴……
一时间，他几乎忘记了说话，很像个老实本分，没见过大市面的乡下人一下子懵住了。事实上，他现在就是这样的，带着个乡下的老婆来城里闯荡的。现在她老婆已经有了，他不得不为生活继续努力拼搏。否则是无法养活几个月后就要出生的那个，或是几年后会出生的很多个……
生活实在是太幸福了，他有时候甚至会有种其实自己一直在做美梦的感觉。如果这只是一个梦，那么他愿意永远地睡下去……
可是，现在，这个带着可怕噩梦的女人回来了……
那噩梦里有着虚假的笑；有着迷乱得酒；有着慌乱无措，苛求着却抓不住地欲；有着想爱又不敢，想上前却永远只能后退，想拥有却永远只能放弃，不知不觉中像团火一般在燃烧的野心；还有着把心肝掏出来砸碎了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