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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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粗糙的手掌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用力一推，她便飞了起来……
那时候，她常常想这就是幸福，即使艰苦，即使很累，可是却实实在在……
一直持续到她生孩子。生孩子是她最大的梦魇，那种疼痛超出她想象之外。她难产，他在外面急得跳脚。产婆问他，保大保小。她清明地听到他哑着嗓子毫不犹豫地说，保大的！
她总算是安下那颗一直躁动地心，痛也不再是难以忍受的。奇迹似的，孩子顺利地生了下来……
他们给她取名叫琴儿！
她从来就不喜欢琴儿，因为她分散了丈夫的注意力。丈夫为了这个讨厌的小东西，不得不工作得更加辛苦。他仍然会送她一把小花，仍然会轻轻地抱抱她，可是那双温柔地双眼中总是透着疲惫。
偏偏事情总是不如人愿，很快他们又有了第二个孩子。他的表情仍是很快活。可惜第二个孩子还是女孩。他倒也不恼，仍是欢喜得什么似的。
只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给她抚琴了，也没有时间陪伴她。
她也开始用自己的刺绣，换钱贴补家用。
刺绣是娘交给她的，她娘是个没落贵族的女儿。不论再怎么有才性，最后还是嫁了有权势的男人作妾。所以，她年幼的时候也当过小姐。她娘却是个清冷而孤高的女子，即使这样却一直被老爷宠爱着。
她娘却从来不笑，无论是老爷再怎么讨好。可惜好日子不长久，她十岁那年，老爷突然死了。她娘也就被大夫人赶了去来。日子一下子就穷了下来，那时候，她娘就靠刺绣养活她。
娘也没活多久，便去世了。去世的时候，嘴里一直叫着一位远方表叔的名字。
她天生嗓子好，也便有了活路。
她很快便小有名气，远远近近，很多有权有势的人都来听她唱歌。有人爱慕她，有人喜欢她。她却单单爱上了那个送琴过来的小琴匠。
大概是知道嫁给有钱人也未必得到什么好下场。
她真的选对了人，琴匠对她极好，也不嫌弃她出身。
她也曾幻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就这样庸庸碌碌地幸福一辈子。
可惜，没几年她所憧憬的美好，便被锅碗瓢盆，家庭琐事给淹没了。
丈夫仍是温柔以待，她却开始心生厌倦。终日幻想若是没有生下那两个孩儿该有多好。
她对生活没有热情，对孩子更是可以算是厌恶的吧。因为她们的到来，打破了她的幸福。
她不是个称职的好母亲。
即使如此，她仍是忍耐着，安安分分地过着节省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在铜镜中看到了自己那张日渐苍老，越发憔悴的脸……她惊恐之下，把铜镜打翻在地，无法忍受地跑了出去……一路上她也不知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跑到自己丈夫的小店铺前面。看着依然英俊斯文的他对自己那衣着华贵的女客人客套而又讨好的笑着……
那一瞬间，她的世界里有什么东西倒塌了。
他们成亲之前，有位乡绅很中意他，想让无父无母的他入赘……
他却娶了她……
女客人走了，买了一把昂贵的琴，临走的时候，还饶有心意地看了他一眼……
他笑容满面地送客，客人走后，却疲惫地站在那里……
“拖累”一个词像大石压在她的心上。她突然感觉很气闷……如果不是她的话，他就不用……
他看见了她，高兴地走了过来，把她拉进店铺里。把准备带给女儿们的果脯轻轻地塞在她的口中……很甜……
她抬头看着他，在他那温柔地笑眼中看到了那个憔悴瘦弱的自己……
也看到了未到而立之年的他，已经开始长出了一缕华发……
如果没有她，那么他会更好吧！
十六岁的她，不顾廉耻地在深夜里跑到了他的家，哭哭啼啼地请他娶她……因为那个喜欢听她唱歌的少爷已经向她的师傅提了亲，准备几日后带她离开……
那时候，她一直哭一直哭……口口声声地说自己一直都喜欢他，不想嫁给别人……
她在他家住了一夜，次日那位少爷二话不说地离开了。一向视她为女儿的师傅为此愤恨了许久……
如果不是她那么冲动，他会娶那个乡绅的女儿吧！以后，他也会成为老爷的！
如果不是她那么的任性，他们都会有不一样的生活吧！起码他可以不用向自己不喜欢的人献媚。起码他不用操劳到白了头……
她一直坚持的东西，就那样倒塌了。她忽然明白了，爱情这种东西，在现实生活面前是那样的渺小……即使她仍然迷恋着他眸中的温柔，可是却决心要颠覆平静地生活……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她再度预见了那个曾经想娶她的人，他看着她的眼神仍然是炙热的。她知道他一直都是爱她的。于是，她刻意地答应了他的邀约……
他送她的吃的喝的用的，银两首饰，她照单全收。半个月后他们家的房子进行了翻修，再也不会漏雨了……
她的丈夫却日渐沉默了起来……
她有意地在丈夫面前和那男人见面，丈夫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时候，她等待的其实就是一句他的责骂……可是他始终都没有……待她一如既往地温柔……
那时候，她总是想他们两个人到底谁更残忍？
她开始和那个男人偷情，第一次在床上翻滚的时候，她甚至难过得差点吐出来……
可是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当无数个第二次之后，她便麻木地习惯了……
男人提议要带她走，丈夫二话不说地写下了修书。
男人留下了一大笔银子。看着丈夫接下银子，她义无反顾地转过头……
从今以后，他们家可以买个好房子。他可以买间很大的铺子，还可以娶个贤惠的女人料理家事。他再也不用讨好自己不喜欢的人了。他也可以作老爷了。
而这一切都是用一个“水性杨花”的妻子换来的。
多值呀，是不是？
她这一生唯一的贤惠便是帮着自己的丈夫，把自己买了个好价钱。
很多年以后，当她再次悄悄地那个已经荒废的房子的时候，却听说……
她在柴房的砖墙里，发现了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他一分也没用过……只是把他们砌在墙里……
那他当时为何还要收下？
★很多时候，我自己也不明自己为何要写出类似这篇的这种文字。这个故事里的主人是个大家口中的水性杨花的女人。这一篇若是独立成长篇的话，可定是个很有分量的虐心文。
到了我的笔下也就是这个样子。看小说的时候，总是觉得好人和坏人都有着明显的分界线。到了我写的时候，却总是想着要尽量的模糊他。她或他真的是坏到最为可恕了吗？我却会想，那些坏人有的也是可怜甚至可悲的吧！
★★★
琴儿还在沉睡，而整个柳府此时已经闹翻了天。也不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自古英雄与美人的故事，大体都是民众们嗑瓜子，聊天时候最爱的话题。尤其话题人物还是前些日子未婚少女最爱，后来又因为重伤了自己的小妾而弄臭了名声的柳二少。
也不知是从谁那里开始的，只不过到了最后，这城里的恐怕是都知道了。一向完美的柳二少之所以打自己的小妾，是因为那个狐媚的女人隐瞒了自己以前的低贱的出身。后来却被柳二少的朋友认了出来，原来那个女人以前做过出卖身体的下贱营生……
柳二少在自己朋友面前丢了面子，自然是不会放过那个女人，所以才会打她……
柳二少的污名很快就被洗刷了，而且还有不少的人为他打抱不平。
在大家的眼中，柳二少是个可怜的受害者。情窦初开的时候，被个坏女人欺骗了感情。
当然，关于柳二少和苏芹的故事有很多个版本。可惜，不论那个版本里，苏芹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妖媚的狐狸精。
此时，柳二少正愤怒地站在他的小院子里，对着王伯说道：“把那些爱嚼舌根的奴才们都给我赶出去！”
人到底就是这么奇怪。明明以前都是和苏芹一起工作过的姐妹，朋友。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他们难道会不知道苏芹是怎么样的为人。只是那时候，苏芹是个虽然沉默却吃苦耐劳的好伙伴。到了此时，听到了外面的一点小小的风声。那帮人就变了个嘴脸。在他们嘴里，苏芹就变成了个包藏祸心地坏女人。也不管苏芹以前是不是对他们有过什么恩惠。
此时他们不仅急忙跟她切断任何关系，而且还会满脸鄙视地说，真看不出她原来是那种女人。
二少爷已经气炸了。这些日子里，他为了苏芹的病已经心力交瘁了。结果偶然去趟大院，就听见了那么多刺耳的谣言。
管家王伯脸色也不那么好看。苏芹这孩子是他救回来了。什么样的性情他自然是了解的。再说，她与二少爷之间的纠葛，王伯也大体都知道些。这两人一路走来，如果不是二少爷狠狠地拉着，拽着不放手。苏芹恐怕老早就远走高飞了。而他家少爷说得好听些，是爱人家爱到不得已，硬把人家抓到手心里。说难听点，就是恶霸行径，抢x自己的丫头呀！
王伯虽然一直都心疼，苏芹这丫头。可是一来，他家二少爷是第一次动真感情。二来，他看苏芹对二少爷其实也并非一点情义都没有。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他一咬牙，一跺脚还是当了二少爷的“邪恶”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