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再次被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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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陵赶回了家。
他妈妈眼圈红红的,言言一见到他也大哭,扑进他怀里,小手搂着他的脖颈不肯放,就听他边哭边说:
“坏人,坏人,坏人打爷爷……”
叶嘉陵听得心碎。
好不容易才把言言哄好,他到底年纪还小,担惊受怕又哭了这么久,很快沉沉睡着了。
他跟他妈妈商量了一下,打电话给他们本家的一个小叔,小叔比较有本事,早年就做生意发财,搬出了村子里,认识的人也多,跟派出所也有人认识。
再加上他哥哥夏栋之前被追授为烈士,他们是烈士家属,他爸爸便当晚就放出来了。
叶嘉陵抱着言言,跟夏妈妈坐着本家小叔的车去接他的,回来时,本家小叔一直劝他爸爸:
“哥,你有什么必要呢,这座山再好,总得你辛辛苦苦早出晚归地伺候,赔上一百来万好好安享晚年不好么?”
又训叶嘉陵:
“嘉嘉你也是,不劝着点你爸爸,江1氏集团又不是什么好惹的,真杠上了,吃亏的还是我们小老百姓呀!还有李长根家……他家女儿有什么不好的?谁家不是凑合过日子,你一个离过婚有孩子的,还挑三拣四的干什么呀!”
“行了国灿,你不要说了。”夏爸爸突然开口,面色不太好看,“我们嘉嘉不会入赘到李长根家的。”
以前不会,现在两家闹得这么难看,就更不会了。
回到家,夏妈妈张罗着弄了桌饭。
一家人吃了饭,夏爸爸在饭桌边沉默地抽了好一会儿的烟。
他已经戒烟很久了——为了言言,今天是言言出生以来第一次抽烟。
最后,他狠狠摁灭了烟头,说:
“算了,拆吧。”
“爸……”叶嘉陵想说什么,被夏爸爸打断了:
“行了,拆吧,免得那个李长根又来说三道四的,以为我们家怕了他!”
叶嘉陵不说话了。
他爸爸的想法他怎么会不知道?自然还是考虑到言言还小,李长根又借着他不答应结婚的事来仗势欺人,怕他心里难受,干脆答应了拆迁的事,免得李长根再有机可乘。
可是……可是,他总觉得不甘心。
当晚,他望着言言熟睡的脸庞,暗暗下了决心。
第二天一早,他再次坐公交车来到了申城,到了江氏的大厦前。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而是抱着言言一起来的。
他快到的时候,就给江倚楼发了一条短信:
“倚楼哥哥,我在你们公司门口,我们的结婚戒指可以证明我真的是叶嘉陵。我是隐形的双性人,我有了我们的孩子,今天我带孩子来了,你下来见我一面好吗?”
……
会议室。
江倚楼坐在最上首,正一脸肃然地盯着最前面讲PPT的人。
边上的人都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怎么的就惹到自家总裁,被炒鱿鱼踹出公司。
江倚楼眼光独到,看事看人都十分精准,可唯独脾气不好,简直就是个暴君。
“嗡~”
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一声手机振动,众人都吓了一跳,转头搜索,见是江倚楼的手机,这才松了口气。
江倚楼冷冷地瞥了一眼上面正在讲PPT的人,随即把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剑眉倏然蹙起,薄唇紧抿。
肯定又是一个冒牌货!
众人发觉大boss身侧的气压更低了。
在上面讲PPT的CFO更是战战兢兢,喉头干涩,紧张得话都说不完整。
这样令人窒息的场面持续了大约五分钟,江倚楼突然站了起来。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他一手紧紧捏着那部手机,力度大得青筋都冒了出来。
“会议暂停。”
在众人噤若寒蝉的时刻,他丢下一句话,大步流星出去了。
大楼门口。
叶嘉陵抱着熟睡的言言,忍不住有些焦躁地看外头渐渐毒辣的太阳。
要是他自己一个人来,太阳多晒都没关系,可是言言还这么小,他的皮肤这么娇嫩,太阳稍微晒一会儿皮肤就会发红发痒……
他犹豫着,取下背包,把里面的遮阳伞拿出来,刚要打开,就听到一个突兀的声音:
“又是你!”
他立刻抬头。
高大的身躯一身黑西装,背头,英俊而阴郁的脸庞,是江倚楼!
他眼里露出亮光:“倚楼哥哥!”
然而江倚楼站在那里,冷冷地注视着他,那目光比数九寒天的冰还要冷,直直地刺进他的心口:
“你调查得这么仔细,是谁指使你来的?!”
叶嘉陵怔了一秒,随即连连摇头:“没有人,没有任何人指使我来,倚楼,我……”
“呵,就凭你?”江倚楼阴郁的脸上是鄙夷且愤怒的,仿佛有天底下最下贱最肮脏的东西,玷污了他心头的珍宝,他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你丑成这样,也不照照镜子?你背后的人就不花钱给你整容?!”
这句话恍若霹雳,叶嘉陵几乎呆立当场。
“你的行为已经超过我忍耐的限度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来找我,我就让你死得很难看!”江倚楼撂下狠话,转身就走。
“倚楼,倚……”
怀里的言言似乎被吓到了,早已醒了,哇哇大哭起来。
他连忙抱紧了言言,哄他。
可即便如此,赶来的保安也不容他,重重推了他一把:
“你这傻X玩意儿怎么又来了!快滚!”
他的注意力本就在言言身上,这一推,猝不及防往前一扑,差点连人带孩子一起摔在地上。
他抱着言言站稳了,这才吓了一跳,后怕地瞪向那保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再敢推我,等我回江家,第一个先打断你的手!”
那保安被他的气势镇住,这一瞬间居然也不说话了。
叶嘉陵不再理睬他,转身,把言言抱起来,小脸贴在自己脸上:“言言乖,不哭不哭。”
“爸爸,坏人凶你,坏人凶你……”
叶嘉陵怔了一下,只觉眼底酸涩,抱着言言的双手更紧了。
现在怎么办?倚楼根本就不愿意跟他多说话,认定了他是冒牌货……
他失魂落魄地往前走,全然没发现前面有人下车,一股熟悉的味道飘进鼻口,他撞上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小心。”
一只手托住了言言,手的主人是一个陌生却好听的男声。
他抬头,却是一个个子极高,十分瘦削,面容英俊,却又斯文的男子,而且,眉眼间有六七分酷肖江倚楼。
他略一怔忡,忽然脱口而出:
“望楼?”
江望楼亦是一怔。
他早年就出国求学,很少回家,有时候连逢年过节都不回去,甚至连他亲大哥江倚楼结婚都没回去祝贺,因此国内很少有人认识他,连很多亲戚朋友见到他都要愣好久,眼前这个人居然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他反问:“请问你是?”
叶嘉陵听他这样问,却也是愣了一下。
自己已经不是江倚楼的另一半,更谈不上江望楼的“嫂子”,说自己的身份,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唇畔露出一点苦涩的笑意,眼睫落下:<br /> “算了吧,我是谁,又有什么要紧的。”
江望楼闻言,沉默地看着他。
眼前的男子生得十分漂亮,肌肤白皙,唇红齿白,看不出年纪——那是一种令人心生惊艳的美,恍若在冬日雪后,枯枝白雪上忽然出现的一朵海棠,美丽,高洁,带着风雪难以压垮的韧劲和野性。
认识自己的,会是谁?
他见叶嘉陵要走,不由上前一步拦住他:
“等一下,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我或者可以帮你。”
叶嘉陵的脚步顿了一下,抬起头,黑眸渴盼地望着他:
“真的吗?你真的能帮我吗?”
“嗯。”江望楼说着,转身打开车门,“先上来吧,这里太阳大,你不难受,你的孩子也受不了。”
叶嘉陵低头看了看额头上沁出汗水的言言,便依言上去了。
江望楼找了一处咖啡厅,要了一个包厢,两人坐下来,他道:
“抱歉,我刚回国没多久,这里还不熟悉。”
叶嘉陵摇摇头:“没关系的。”
他从背包里拿出湿巾给言言擦汗,又倒热水给他喝,言言似乎明白爸爸的处境,躲在他怀里,不哭也不闹,只拿一双乌黑的眼睛打量对面的江望楼。
江望楼看着父子俩,也不催促,只静静地坐着等他们。
叶嘉陵收拾好了,这才抬起头,看向安静看着自己的江望楼。
江望楼和江倚楼长相酷肖,但气质却截然不同,江倚楼阴郁,威严十足,眸子冷得刺骨,即便他俊美无匹、家财万贯,但也令人望而生畏,不敢接近;可江望楼虽然金质玉相、清贵斯文,可气质温和,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望楼,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叶嘉陵知道,他在江家的短短几个月里,江望楼从没回国过,很有可能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
“我叫叶嘉陵。”他说。
“叶嘉陵……”江望楼略一怔忡,随即回忆了一下,面上很快露出欣喜的神色,“你是我嫂子?”
“嗯。”
“可是……”
叶嘉陵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我不应该长这样是吗?”
“嗯。”江望楼疑惑地看着他。
他以前看过他哥哥和嫂嫂在婚宴上的照片,他印象中的叶嘉陵是个长相十分普通的男人,他之前以为,叶嘉陵虽然长相普通,但应该有别的优点,比如为人聪明、善良,因此还觉得他大哥改了“颜控”这一缺点。
可是现在这个男人,这长相,和之前那个平平无奇的叶嘉陵完全不是同一个人,根本没有任何相似点。
他记得他哥说叶嘉陵在三年前就失踪了,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叶嘉陵,那么这三年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无论你信或者不信,我就是叶嘉陵,我的长相,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叶嘉陵望着他,平静地说,如今的他已经能够平静地阐述这些事了。
“嗯,你说,我会信的。”江望楼用鼓励的目光注视着他。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相信他,叶嘉陵好像真的受到了鼓励,他望向别处,将自己这三年以来的经历娓娓道来:
“三年前……”
江望楼的表情随着他的讲述而逐渐变化,叶嘉陵说的那些事那么玄乎,换了别人都会觉得匪夷所思,甚至觉得叶嘉陵在讲奇幻故事,可是江望楼看着叶嘉陵那忽而喜悦、忽而忧伤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真诚。
他觉得,要么是叶嘉陵疯了,这些都是他的幻觉,要么是叶嘉陵说的都是真的。
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很疯狂。
他在国外学的是社会人类学,最感兴趣的就是人类与巫术,他知道,世界上还有许多人类不能解释的谜团,不能因为自身认知的狭隘,就去否定别人的超自然体验。
叶嘉陵望着江望楼陷入沉思的模样,觉得他好像并没有觉得自己在撒谎,原本已经心如止水的他又激动起来:
“望楼,你可以和言言做DNA检测,我也可以和言言做DNA检测,DNA能证明,言言是我的孩子,是你的侄儿,望楼,你一定要相信我……”
江望楼见他激动,忙说:“好,好……嘉陵,我相信你,不过,为了我哥相信,DNA检测还是要做。”
叶嘉陵点点头,虽然江望楼提出验DNA,但却代表着江望楼是相信他的!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连连说:“望楼,谢谢你,真的好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话音刚落,就听他的手机响了,是他妈妈的电话,他怕家里出了什么事,忙对江望楼说: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嗯,你接吧。”江望楼朝他点点头。
“喂?”
“嘉嘉啊,你和言言在哪呢!刚刚那些测量队又来了,可是明显是欺负咱们家,给咱们家至少少算二十几个平方,你爸爸快气死了,又闹到村里去了……”
“什么?”叶嘉陵惊叫一声,随即忙道,“妈你快叫仲德伯伯他们去拉着点……”
“已经央他们去了……”
“那就好,我这就回来!您最好是劝爸爸回来,等我回去了再说。”
“好好好,那你回来当心点。”
“嗯。”叶嘉陵挂了电话,对江望楼道,“望楼,我家里……就是我干爸干妈那里,我不放心,得回去了。”
“那你怎么回去?”
“我打车回去,我带着言言,再去挤公交车,又慢又不方便……”
“我送你回去。”江望楼毫不犹豫地打断他。
“啊?”叶嘉陵一怔。“可是很远,有一个多小时车程……”
“有什么关系?”江望楼也跟着起身,带头往外走,“反正是我的司机开车,有什么关系?”
“可是,那太麻烦你了,你自己也有事……”叶嘉陵很不好意思,毕竟说起来,他和江望楼也是第一次见面。
“没关系,我现在还没有入职,很空,走吧。”江望楼走出去,见他站着不动,不由笑道,“不是很急吗,不走吗?”
“那……好吧。”叶嘉陵赶紧抱着言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