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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娇宠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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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书籍名:《这次,娇宠一生》    作者:萧洛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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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正轩一面割破捆绑方巧菡的麻绳,  一面发出一声响亮的唿哨。
  山峰后传来喊杀声,  接着是兵刃斫击声,惨呼四起。秦正轩将方巧菡身上的绳段统统掸去,待要替她整毕衣衫,方巧菡逋一得自由,  上前一步紧紧地搂住了他。
  “轩哥哥,  ”她呜咽,  “太好了,你没事!”刚才那个老鼠精似的老头子说秦正轩被他害死了,  她真是万念俱灰。
  “傻瓜,  ”秦正轩亦拥紧了妻子,“不是说好的白头偕老?哥哥还年轻着呢!”
  他们还有很多事都没做。他对巧菡许诺,  要等国孝满一年后补办喜宴,让她坐着轿子从城东抬到城西,吹吹打打热热闹闹,  请全城的人都来吃酒;他要带她回他的家乡,  他的大嫂必定亲热地喊她“巧菡弟妹”……在一起太短暂了,  还有那么多美好和甜蜜等着他们去分享,  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把他们夫妻分开。
  他坚信这一点,  便也做得到,永永远远。
  船上的人震动地看着深情相拥的一对,除了军士们在欢呼外,韩澈、佟雅蘅和佟祁锋都沉默不语。
  第一反应是震惊。本以为秦正轩就算没遭遇不测,也该是在浩城无助而疯狂地寻找,  谁知他还能跟踪到这里!巴滦这一带的山还在乌斯古境内,秦正轩一定事先和苏赫勒打过招呼。他是怎么猜出阿特尔的真实意图的?
  “刚才我们说话,他们听不见吧?”佟祁锋低声道,“谨之,我记得咱们说话声音不大……谨之?”
  韩澈没有说话,似乎看呆了。佟雅蘅苦笑一声:“三哥,我们还是启程吧。耽搁了这么久,营地那里,参将们该等急了。”
  见佟祁锋一脸懊悔,佟雅蘅劝道:“罢了,三哥。山风水流声这么大,秦公子不见得听到了,再说他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怨怼的。秦公子一定会理解我们。”
  “唉。”
  韩澈兀自呆立船头,像被术法定住一般,佟祁锋暗暗叹息,便命启锚开船。士兵们脸上浮起鄙夷之色,这三个人心绪混乱,谁也没留意到。
  秦正轩窥一眼已继续行走的战船,面无表情。刚才阿特尔那样说,事后又那样做,不用关注韩澈的回答他也知道他们没打算支援,甚至有射杀巧菡以清除威胁的念头。
  心下冷笑。他全力以赴支持固城,不过是为了扛击北冽,本来他和韩佟两家也站在不同立场。在解救巧菡上,他根本就没对这些人抱过任何幻想。
  听说巷子附近有北冽细作出没时,他就有了想法并着手布置,而收到那封“勒索信”后更加确定。北冽真是欲盖弥彰。费尽心机潜入别国,就为了骗些黄金?这怎么可能。他对浩城可谓了如指掌,信上说的那个地点根本不存在,索要赎金明显是虚晃一枪。
  所以,他们就是要混淆视线、争取时间,尽快逃回国内。岱瓦河沿岸把守极其严密,要想堂而皇之地逃跑,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扮作客商混入乌斯古,然后走山路东行至北冽。
  秦正轩迅速和苏赫勒交换了意见,派人密切盯视返国客商,很快发现线索。一路追踪至巴滦,此时阿特尔便暴露了真实嘴脸,千钧一发之际他紧急出手,总算有惊无险。
  幸亏抓得紧。如果他中了阿特尔的诡计,在城里像只没头苍蝇一般乱转,这个时候巧菡就算没有被韩澈射杀,也该被带回北冽受折磨了。
  秦正轩想到这里,下意识地将妻子拥得更紧,“巧菡,对不起。是我没有把你保护好。唉,我不该带你来浩城......”
  方巧菡伸手捂住了他的唇。
  “轩哥哥,你说什么话。”她踮起脚,轻轻地在秦正轩脸上啄了一下,余光扫向不远处盯守的陈贯,觉得不好意思,想要站开一些,被丈夫搂了回去。
  贴着他结实的胸膛,心中无比踏实。是的,踏实。自始至终秦正轩都给她这种感觉,多年来一直不变。况且,如果不是来到浩城,如果没经历刚才那一幕,她怎能知道他有多么爱她!
  父亲曾表示担忧,生怕秦正轩在遇到类似抉择时会像韩澈一样放弃她。现在,父亲得到满意的答案了。
  打斗声渐渐平息,山后转出两支队伍,一队是秦正轩带来的镖师,另一队是驻扎乌斯古的渚篾军士。
  统领对秦正轩行礼,用生硬的浩城方言说道:“尊敬的秦大人,我叫班托,奉苏赫勒亲王殿下之命,与您的手下共同擒获这些潜入我国的可恶奸细。感谢您的善意提醒。”
  “多谢班托大人出手相助。也请代我向亲王殿下致谢。”秦正轩回答。
  阿特尔来乌斯古带了几十人,个个都是好手。之所以顺利潜入,是因为他在这里埋了暗线,有人接应。巴滦山脉东半边就是北冽,如果没有及时截住他,再行不多久就出了乌斯古。这是苏赫勒在听完秦正轩分析后想到的,立即就让副官回国调兵了。
  班托护送秦正轩一行下山,一直送过了关隘口,再次行礼致意,这才策马离开。
  ……
  有了更多弗朗克火炮,北冽又损失了最重要的军师阿特尔,大夏军队攻势锐不可挡,北冽节节败退,边打边退,又丢弃了数十座城池。
  与此同时,渚篾也终于对北冽宣战,起因就是阿特尔偷潜入境。渚篾皇帝弗里托后来得知,北冽利用乌斯古边防松散的漏洞,派了不少奸细混入,试图策动当地造反。这可算触到弗里托逆鳞了,加上之前秦正轩的游说,他下定了决心,命令苏赫勒集结三十万军队开火,西线战场终于开辟。
  战局向好,然而,就在这时,固城营地却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主帅变成了秦正轩,韩澈被免职。
  “雅蘅,别看了,都出城门这么远了。”
  官道上驶过一辆马车,车帘刚刚被放下,佟雅蘅红着眼圈靠在车壁上。车轮转动,青布帘随之微微颤动,就像她永远无法平静的心情。
  佟祁锋叹了口气:“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们缘分已尽,别多想了。韩澈还算有几分男子汉气概,主动写了放妻书,你就当这是场梦吧。”
  佟雅蘅垂下眼帘,郁郁地道:“什么气概?我看他是巴不得见不到我。”
  那天从巴滦回去,他整个变了个人,白天神情恍惚沉默寡言,操练打仗完回来,和她一句话也没有。晚上,根本碰都不碰她一下,不时说梦话,她躺在他身边睡得不安稳,自是都听见了,他清楚地喊着两个字,“绮璇!”
  她受不了,和他多次激烈争吵。她把满腹怨愤化作最刻薄最尖锐的话语,狠狠地甩到他脸上。
  “韩澈,你凭什么怪我和三哥?我们完全是为了你——我看,你自己也是为了你自己吧!你要是真想救她,谁也阻止不了你,你不是主将吗?到后来,你还不是下令杀了她,就像十二年前一样!”
  她说着说着,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人。深入险峻的巴滦山脉,拼死救下方巧菡的秦正轩。他在那么危急的时刻飞刀救人,把妻子像珍宝一样护在怀里。这才是最有情有义的夫君,和他相比,韩澈忽然就变得矮小而懦弱。
  就算是她的三哥,也不会这样冒险,多半还要猜测妻子是否清白还在。
  虽然阻止的人是她和三哥,可是……韩澈到底还是被劝阻成功了,不是吗?她也是女人,她在阻止丈夫为了别的女人冒险的时候,忽然发现了那个女人的丈夫对妻子矢志不渝的爱,她真是太羡慕了。
  方巧菡嫁得好郎君,这算不算老天对廖绮璇的补偿?
  佟雅蘅发现自己竟然同情起廖绮璇来。原先她都是站在韩澈的立场帮他辩解,可当狂热偏执的爱意日渐消散,与廖绮璇一样做了韩澈妻子的她,才发现自己的选择如此可悲、如此可怖。
  韩澈真有那么爱廖绮璇吗?不。他杀了她,表面上看是为了打退外敌保护国家,可说到底也是为了打赢那场仗。有了战功,好处都让韩家占了。他实实在在地利用了所谓“深爱的”女人!
  更不用说,在韩锐欺凌廖家父子的时候,韩澈根本没起到多少保护的作用。他愚孝之极,韩锐做得再不妥他也不敢说什么。
  真正舍己为国的英雄该是廖绮璇才对,韩澈那时在先皇面前倍受宠幸,奏请给廖家嘉奖,有什么难的?可他没有。因为他怕惹怒父亲韩锐。
  韩家人,多么无耻啊……
  “四妹别灰心,”佟祁锋说,“韩澈现在只是个没甚用的参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在营里地位正尴尬着,你留在他身边还不是一样尴尬。再说,皇上圈禁了晋王府上下,作为姻亲的韩家也受牵连,能脱身还是赶紧脱身,这个韩家儿媳的身份有什么可眷恋的,我看韩夫人并不把你当一回事。”
  佟雅蘅低低啜泣,佟祁锋知道她想起了夭折的儿子,长叹一声。
  韩夫人把佟雅蘅赶来伺候韩澈,自己却不擅长照料幼小的孙子。孩子受寒发高烧,接着出了疹子,没有亲娘陪着,身子又难受,天天哭,不肯吃药吃饭,谁也哄不好,韩夫人居然束手无策。后来,小小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这个噩耗是佟祁锋的朋友传信到营地的。同时来的,还有晋王谋逆事败、免去韩澈镇北将军职务的诏令。
  韩澈就是这时向佟雅蘅提和离的。夫妻间连日不断地争吵,感情已降到冰点。他告诉她:“雅蘅,你我之间,还有什么留下来?再不分开,只能像现在这样,日复一日地争吵。”
  佟雅蘅本来还哭着不肯,佟祁锋说:“雅蘅,难道你想像廖绮璇一样?韩澈打仗的本事还是有的,必然想要混个功勋出来。”
  佟雅蘅心中的最后一点执念也荡然无存了。朝夕相处的妻子都能杀,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留恋的?说不定哪天他为了功劳把她也杀了。
  佟雅蘅擦干泪,轻轻撩起车窗帘子,望着头顶那一方晴空。
  三哥说得对。韩澈还算慷慨,写的是放妻书而不是休妻书,她的名声不至于太坏。
  “我嫁入韩家也这么多年了,经历了几番风雨,始终不离不弃,现在却……会不会被人诟病,说我势力眼。”车子开快了,窗外的树影一闪而过,如同逝去的光阴。
  佟雅蘅想起了自己的二八年华。那时,上门说媒的数不胜数,偏偏她一心想着嫁给韩澈。如果她没有暗示大姐,没有先帝赐婚,是不是也能摊到个和秦正轩一样的好郎君呢?
  佟祁锋摇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无可厚非。别说你了,苏青青不也吵着闹着跟韩潇分道扬镳了?谁愿意跟着一起流放。”
  “青青动作倒快。”
  佟祁锋冷笑:“关键还是消息灵通。不过,苏太妃加害先帝的事儿,虽然只是流言,也被压下去了,皇上还是将她移入形同冷宫的居幽宫,苏家人也成了过街老鼠。晋王妃也是苏家女儿,跟着一起圈禁,苏青青回到娘家的日子,比流放好不到哪去。”
  “唉,真是世事难料。三哥,咱们家真的没大影响吗?”
  佟祁锋神情略黯淡了下:“父亲和大哥二哥虽也曾支持晋王,幸而没有真正参与其中。”
  “那你不是也被免职了。”
  “哈、哈哈。”佟祁锋干笑几声,“无官一身轻,做做平民百姓,没什么不好的。”
  平民百姓。对,佟家已变成了寻常百姓家,佟维毓及三个儿子都以各种理由被除去了官职,三代以内禁考科举。安泰帝以亲亲睦族、宽厚体恤深得民心,对于谋权篡位的兄弟只是全家幽禁,其追随者也不多追究。他就以这样温和而不失严厉的方式,表达着对受到轻慢的愤怒。
  “官场如战场。”佟祁锋看似淡泊的双眼透着颓丧,“不做官也挺好。这做了官呢,最好别随便跟风。”
  总算醒悟过来了。皇帝的家事,他们瞎掺合什么?谁做太子都与佟家无关。被晋王利用还沾沾自喜,梦想着从龙之功,蠢啊!但愿从第四代起,考入仕途的子孙们不再犯迷糊。
  兄妹俩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沉默。他们想到了同一个人。
  秦正轩平民出身,到现在,也做官了,也跟风了,怎么就一直顺风顺水的?
  ......
  安泰二年三月,浩城。
  厨房里,方巧菡看着下人们将做好的饭菜装了几十提盒,满意地点头:“小鹊,你和郭妈妈一起送去码头,正好能赶上运送菜蔬的营船,还让陈叔押车。快去快回。”
  “好嘞!”
  巷子口,目送车辆远去,方巧菡在小柔的搀扶下慢慢地往回走。她身体沉重,小腹高高凸起,已怀孕九个月了。
  “嗳哟。”肚里的孩子踢了一脚,方巧菡叫了一声,赶紧抚摩肚子,“小家伙最近折腾得越来越厉害,该不是要出来了吧?都说十月怀胎,我算算日子,怎么也还得半个月呐,这个淘气包。”
  小柔心疼地说:“小主子会不会是嫌累?您也真是,都这么大月份了,也不好好儿歇着。送给营地的饭菜有我们呢,难道不放心。”
  “我也没做什么累活儿。大夫说了,多走动多做事,有利于生产。”方巧菡羞涩地笑了笑,“再说,将士们浴血奋战,我在这里坐享其成,心里也不踏实。总要做点什么才好。”
  其实秦正轩不一定在固城主营。他自从做了将军,屡战屡胜,加上苏赫勒与他东西呼应,前线不断北移,她也不知道每天送去营地的饭菜能不能让他吃进嘴。但她就是闲不住。
  主仆二人进了后院,经过一株桃树,树下撒了一地粉红,两只肥肥的花喜鹊正在觅食,见有人过来,嗓子里咕噜几声,并不逃跑,小脑袋歪了歪,翘着尾巴蹦跶到树后头去了。
  “好兆头啊!”小柔笑道,“您天天念叨仗打不完、见不到秦爷,说不定今儿个就能盼到爷回来呢。”
  方巧菡笑了,扶着腰吃力地踱向桃树。肥喜鹊受到惊吓,一扇乎翅膀飞上了枝头。她扳下一枝开满粉嫩花朵的枝条,抚弄着颤巍巍的花蕊,凑过去嗅。
  “是个好兆头。我相信他会尽快回来的。”
  荣惠的夫人时常来看望,送至提举衙门的捷报,总是第一个告诉她。北冽左支右绌,元气大伤,安泰帝联合渚篾的做法很有效,这是个有想法,敢作为的皇帝。当时,所谓“储君平庸”的言辞,真是荒唐之至。
  安泰帝看着软弱,实际心机深沉,善于适时扮弱,精于摆布各股力量。在京城斗争激烈的时候,他将所有矛盾都引到聂阁老的税改新政上去,最终,顺水推舟,取消这一政策,同时把聂阁老撤了下来。
  党派之争似乎以聂敬梁退败而告终。晋王唐烨恺沾沾自喜,在奏请“直捣黄龙收伏北冽”后,又提出御驾亲征的建议,安泰帝都不动声色地采纳了。他派了个替身,带着一群重臣和两万人马出京,暗里早就在宫里布好天罗地网,同时,让唐元卓带兵埋伏在西行沿线。
  唐烨恺果然中计。一面装模作样地继续上朝,一面派出杀手沿路伏击,接到回信后,马上大肆散布“陛下遇刺”的消息。便有人不失时机地跳出来,表明“国不可一日无君,晋王殿下摄政多时,国事井井有条,可堪继承大统”。
  唐烨恺黄袍加身的美梦只做到一半就醒了。安泰帝的替身带着被生擒的杀手秘密回宫,在大家山呼万岁之前,当着所有官员的面揭穿了他的夺位阴谋。唐烨恺根本来不及行动,因为他在宫里的伏兵也悉数被控制住了。
  安泰帝稳住众臣后,抛出了唐烨恺的真实身份,引得一片哗然:唐烨恺是永熙废太子的儿子!唐烨恺身边的谋士,正是这位不甘“寂寞”的父亲,而延绵十数年、怎样都清理不干净的乱党头目,和他是同一人。
  这个证据的取得颇为讽刺。关键的线索来自凌虚子,他使了摄魂术,让晋王妃吐了口。这门法术比招魂还要耗费心血,但他不得不听从,因为安泰帝指责他炼制了有毒的金丹,导致先帝盛年突发危症。耗尽心力成了废道士,依然保下一命,也值了。
  就这样,京城平静下来,再也没有什么天罚,安泰帝清除了威胁,坐稳了帝位,把这起宫变的负面影响控制在最小。这一切不过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河清海晏,才能时和岁丰,万民才能同乐。”方巧菡沐着花香喃喃自语。
  所以,轩哥哥一定能拿下北冽的。她会安心等他回家。
  ……
  十天后,秦正轩凯旋而归。抚摸着妻子因怀孕而浮肿的双腿,他心疼又愧疚。
  “巧菡,你受这么大的罪,我还不能陪着你。”他在她的双腿上轻轻按摩,“好在赶在你临盆之前回来了。”
  “没有什么。你回来了就好。”方巧菡满足地说,“轩哥哥,你打赢了仗,还做回从前的巡检御史吗?”
  “你想我接着做吗?”
  “有点儿想。我喜欢浩城。而且……”
  她心里明白,他有了军功,又备受器重,回京一定会有不亚于左都督的职务在等着他。可那样,他就得再像从前一样劳累,她心疼呀。
  秦正轩低下头,在她鼓鼓的肚子上吻了一下:“我也喜欢这里,生机勃勃,适宜生长。孩子可不就是在这里有的?”
  “……”
  吻着妻子绯红的脸,秦正轩笑道:“其实我有打算。你这个样子,我也不可能回京述职,已经给聂老去信了。”
  “聂大人……还是阁老吗?”
  “自然不再是了。不过,他在皇上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
  安泰帝将内阁并入翰林院,自己独揽大权,以后,再也没有元辅擅权一说了。
  方巧菡正在思索怎么给聂嫣璃去信问候,秦正轩顿了顿说:“巧菡,还有一个消息。韩澈战亡。”
  方巧菡一怔,秦正轩躺在她身侧,将她抱住,慢慢地说起来。
  韩澈和佟祁锋在军中的威望越来越差,巴滦之劫他们的表现让大家心寒。后来两人双双免职,一个从将军变成可有可无的参将,一个被踢出军中,没人去安慰。
  韩澈大约是问心有愧,秦正轩接管队伍之后主动要求做他的随从亲兵。秦正轩没有同意,让韩澈做了一名卒长,率领五百甲士。
  军队里不少捧高踩低的人,但韩澈不和他们争执,只是沉默地任由他们奚落,也没有多么萎靡不振。打仗的时候,表现得很勇猛。
  或许,过于勇猛了一些。简直不要命一样,攻打每个地方都冲在最前面,不畏艰险困苦,不惧受伤流血,真是当得起“身先士卒”四个字。不怕死的硬汉还是很被大家敬重的,后来,他慢慢地恢复了一些名声。
  “他死在申塔城,说要去刺杀北冽军的大帅列格。”秦正轩说,“申塔城防稳固、地势险要,弗朗克火炮也打不破,韩澈就提出刺杀的主意。”
  方巧菡微微吸气。阿特尔死后北冽换了位军队统帅,列格。列格就是当年围攻浩城的统领,那时他被韩澈打败,灰溜溜地撤军,但是北冽朝廷没有追究。
  “刺杀太冒险了,我本想求助于苏赫勒,但韩澈坚持说,时间等不得,他和列格多次交手,专为研究过,有把握。我还是阻止,后来他忽然说……”
  秦正轩轻握住方巧菡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韩澈沉默寡言了多日,那天的话格外多。
  “我要报仇雪恨。十三年前,不是列格,我也不会和亡妻天人永隔。”
  说到这里,韩澈自嘲地笑了声,“当然,说到底还是我杀了她,我恨列格,如同憎恨自己。我后悔莫及,如果当时我不那么做,或许还有别的办法说服大家,可我……没能像你那样意志坚定,我对绮璇的爱,远不及你对巧菡。轩弟,不,秦将军,我羡慕你。这是我的心结,总要解开来,求将军答允。”
  就这样,韩澈去刺杀列格,成功后依照计划发出响箭,城门大开,大夏军队冲进了申塔城,一举击溃所有北冽兵。这是很关键的一战,拿下申塔,北冽大部分军力消耗殆尽,残余势力远遁至长年积雪的巴颜山北麓,难再成气候了。
  韩澈把列格的头颅交给秦正轩,自己也伤痕累累,咽下最后一口气。
  临死前,他说:“轩弟,巴滦那次,请原谅我。你……还有巧菡,都要好好的。”
  方巧菡低叹。其实她早就走出过去,将前世的悲伤远远地扔在九霄云外了。
  她曾有一犯饿就心悸头晕的毛病,自从在巴滦被秦正轩救回来,就不药而愈了。医生说过是心病,她的这个顽疾,被秦正轩给治好了。是他灿烂温暖、细致入微又始终如一的爱,涤清了她内心深处的全部阴影。
  一直不能释怀的人,是韩澈。他终于对他自己做了个交代。
  “他也算是立了功。”秦正轩以下巴贴住妻子的额,“我猜,皇上会酌情考虑体恤他的家人。嗯,只是酌情而已。我记得韩老爷对岳父,还有那个韩苓……哎,落得如此下场,只能怨他们自己居功自傲。”
  “别提那些,都过去了。父亲现在致仕赋闲在家,整日除了调花弄草、笔墨琴棋、含饴弄孙,剩下就是半个月一封信,问我几时生。”方巧菡说。
  秦正轩发出爽朗的笑声。方巧菡抚上丈夫冒出硬硬胡茬的脸,被他抬起下巴吻了上来。
  “轩哥哥不要。”唇齿交缠,他的气息越来越乱,手也越来越不老实,在他朝思暮想的两座丰美山峰上乱爬乱揉。方巧菡低哼着掐他一下,“你现在得忍着。”
  秦正轩意犹未尽地松开妻子的唇,以手指去摩挲两片柔软红润的唇瓣:“要忍到什么时候?唉,哥哥都忍了快十个月了。”
  方巧菡红着脸抿嘴笑,好一会儿才低声答:“郭妈妈说,稳妥起见,等孩子半岁该差不多了。”
  “还要至少半年……”
  没等他哀叹完,方巧菡忽然惊叫:“肚子好疼、好疼……哎哟……”脸色痛苦,五官都挤成一团。
  大概是要生了!秦正轩慌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挠几下头,这才一叠声地喊人。
  好一阵的忙乱后,方巧菡开始了疼痛而快乐的分娩。孩子也争气,不到三个时辰就生出来了,是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很乖,只哭了几声就睡着了。方巧菡看着那个红通通裹在襁褓中的小脑袋,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了。喜悦、欣慰、充实、甜美。原来这就是做母亲的感觉!她在心里默默地倾诉,两位母亲,这是你们的外孙女儿,是不是很可爱?
  “巧菡。”这嘶哑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抬起头,那个人的样子更是惊得她捂住嘴。
  “轩哥哥。”她伸手去抹他额上的汗水,他全身都汗透了。眼睛也红红的,似乎哭过。
  “奶奶,秦爷在外头听你喊疼,整个人都佝偻起来,嘴里一个劲说着自己没用!”郭婆子抱着孩子念叨,“我老婆子活到这把年纪啊,还从来没见哪个男人这样的哩,哈哈哈,女人生孩子的事儿,男人还真帮不上忙。”
  方巧菡眼睛也湿润了,不由一把抱住丈夫湿乎乎的脑袋,“傻哥哥!”
  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正如她梦想的那样,她的夫君将她捧在了掌心里,待她如珠似宝。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