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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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沉，夜色骤降。
颜昱手一松，林菀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店门方向奔，掀了门帘闪身躲进店里。
门口挂着的风铃被破门而入的冷风带起，毫无规律的一通乱颤。急促的铃铛碰撞声里，林菀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极速跳动。
“菀菀？”正在整理货架的施芬被一惊一乍进门的林菀吓得手一哆嗦，抓着一瓶洗发水从货架边探了个头出来看她：“怎么了？”
“没……”林菀回头看向门外。
颜昱已经走了，她的自行车还歪歪扭扭倒在路边，邻居家的大黄嗅着烤地瓜的香味，颠儿啊颠儿的跑了过去，摇着尾巴低头嗅了嗅，一口叼住地瓜扭头就跑。
“没什么。”担心施芬看出异常会担心，林菀随口扯了个谎：“就……好像是看到有蛇。”
“傻丫头，这个天哪会有蛇啊，别怕，一定是看错了。”施芬在架子后头笑了笑，也没多想，继续整理货架。
林菀站在门口缓了口气，把书包卸了下来，放到收银台处，又把手套和围巾都摘了，这才走出去把自行车扶起，推回家门口，锁好。
站起身往路的那一边看了一眼，颜昱浅声说着的那句“究竟，谁是不良少年？”又在她耳边飘了过去。
她这会儿，是真的有些分不清了。
颜昱眼神不善的时候，她见过，踩着地上那位“紫发调色盘”时的那股子狠戾，在遇到他之前，她是真没见过。
究竟谁是不良少年呢？
不过在猜出答案之前，林菀猛的想起自己刚刚那副落荒而逃抱头鼠窜的狼狈样子……一想到第二天还得跟颜昱见面，稍稍羞红了脸。
哎……我为什么那么怂？好丢人！
林菀自我嫌弃了一下，转身掀开门帘朝店里走。
“妈，晚上吃什么？我来帮忙摘菜吧。”
“你先写作业。”施芬从架子后头走了出来，左手拎了个很大的空纸箱，右手掌心在身前的围裙上蹭了蹭：“妈妈去后头厨房做晚饭，你乖乖的，帮着顾店啊。”
“好啊。”林菀在收银台下头摸了个印着维.尼熊的陶瓷杯出来，走到厨房冲洗了一下，又折回店里，在饮水机下头接了杯水。
施芬把后厨的门关上了，防止油烟的味窜到店里熏着客人。
林菀抱着杯子喝了一口水，转身看到门口站了个人，一下呛住了，咳了两声，把杯子放到身后的饮水机上头。
颜昱走路怎么没声？跟鬼一样。
不免腹诽，但也只敢心里发发牢骚。
“你……买东西啊？”林菀挤了个笑。
“不。”颜昱扯了扯嘴角，逗她：“打劫。”
林菀盯着他看，也不知道他这是不是在开玩笑，愣了两秒之后，很不合时宜的开始打嗝。
颜昱刚要往架子那边走，被她连续不断的打嗝声勾走了注意力，回头看她。
林菀还在傻乎乎看着他，他这么一看过去，林菀有些心虚的把视线转开了。
颜昱笑：“你是傻子吗？我说什么你都信。”
“没……没信。”林菀矢口否认。
厨房起锅了，热油炸开的声音在隔间响起，外头有犬吠声，一只狗才嚎了两声，便有一群狗跟着叫唤。
这般热闹的声音里，还夹着林菀一下又一下，想强行压住又压不住的打嗝声。
她有些恼，小肉手捏成拳在胸口捶了捶，鼓着腮帮子憋气，一秒破功，又开始打嗝了。
颜昱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阵，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抬手指了指放在饮水机上头的水杯：“用这个。”
林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水杯，又扭头看了看他。
“捏着鼻子猛灌水，能止住嗝。”颜昱把手揣兜里，低头看她：“亲测有效。”
林菀“哦”了一声，把杯子拿手上，刚要捏了鼻子喝水，又有些怀疑的抬眼看向站在对面正看着她的颜昱：“你不是又在骗我吧？”
颜昱弯了弯唇，不置可否。
林菀将信将疑的又把杯子送到嘴边，转过身背对着他，犹豫了一下，捏着鼻子咕咚咕咚把一杯水一口气全灌了下去。
水喝完，松开鼻子，长长呼出一口气。
林菀在原地静止了片刻，转头一脸惊喜的看向颜昱：“真的管用！”
颜昱突然笑了起来，边很是愉悦的笑着，边往货架处走，还不忘埋汰她一声：“傻子。”
林菀有些不服气的在他背后挥了挥拳。
颜昱转身问她：“盐和醋，在哪？”
正巧撞见她跟只螃蟹一样背着他在张牙舞爪，奶凶奶凶的样子在他转身后动作滞了一秒，又迅速收起了爪子，恢复成傻呵呵笑着的狗腿样。
“这排走到底，左手边。”林菀脸上堆着笑，手朝放着调料品的那个区域指了指：“盐和醋之类的调味品都在那一片。”
边正儿八经的给颜昱指路，边在祈祷自己刚刚做的蠢事没被他发现。
颜昱“嗯”了一声，抿着笑走到货架中间去了。
林菀抚着胸口刚要缓口气，颜昱拿着一包盐和一瓶醋又走了出来，把东西朝收银台上一放，扭头看她：“林同学，结账。”
“哦。”林菀应了一声，走到收银台边把杯子放下，拿着盐扫码。
颜昱手肘撑在柜台上，指尖在玻璃柜面上轻叩了一下：“你手机呢？加个号。”
“我没手机，学校不许用手机。”林菀扯了个购物袋把盐和醋装进去：“十五。”
颜昱“啧”了一声：“真是好乖的学生。”
他故意挑了“乖”的尾音，低头从口袋摸了一叠钱出来，抽了一张二十递过去。
“规则定了，总是需要有人遵守的。”林菀接过钱，拉开抽屉抽了张五块钱塞进购物袋。
把手里的购物袋递给他的同时，想起自己今天莫名其妙吃了颜昱给的东西，有些过意不去。在收银台边抓了包草莓酱夹心棉花糖递给他：“给你吃。”
“你说这话的样子吧……”颜昱接过购物袋，也没跟她客气，大大方方夹走她手里的那包棉花糖，笑：“看起来倒也没那么傻了。”
“我本来就不傻。”林菀嘀咕了句。
“嗯。”颜昱扯开棉花糖包装袋转身往店外走：“你傻你说了算。”
掀开门帘出去，外头的冷风直往脖子里灌。他把衣领竖起，拉了拉链把脖子缩了进去。
门帘后头的风铃声脆脆的，颜昱捏了颗棉花糖塞嘴里，软软糯糯的糖在嘴里化开，舌尖一挑，尝到里头夹了点酸味的草莓酱。
回头隔着透明的门帘朝店里望一眼，林菀抱着书包正往书桌边走。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不用猜就知道又是赵淼，来了这里，也就赵淼还会给他打电话。
手伸进口袋摸到了手机，指尖在后壳上摩了摩。
掏了出来，点了接听键搁在耳边往回走。
“卧槽！昱哥！你总算知道接电话了？我他妈还以为你死了呢！”赵淼略显惊讶的咆哮声从听筒那头钻了过来。
颜昱觉得自己耳膜快被震破了，把手机移开了些，叹了口气，又把手机移回耳边：“放心吧，就算你死，你哥我也死不了。”
“也是。”赵淼在那头笑着贫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我看就昱哥这面相，一准是洪福齐天的命。”
颜昱笑着骂了声：“滚！”
“哎！昱哥！”赵淼非常认真的喊了他一声。
“干嘛？”
“有一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别问。”
成功把天聊死的颜昱走到了路口，四面八方的风朝他扑了过来，扯着他的衣角用力拽。
“那我还是想问。”赵淼默了默，又无比严肃了问了声：“昱哥，那里的妹子怎么样？”
颜昱没料到他酝酿了这么久，最后这么严肃的问了个这么不着调的问题，哑然失笑。
“我以为你这电话是特地来慰问一下我这发配边疆的可怜虫，敢情你这拐着弯的，重点在这呢？”
“可怜个屁！”赵淼啐了一声。
颜昱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自己都没想明白，怎么会用这样的字眼形容自己。
没接话，低着头穿过小路，在风里站了会儿。
月隐在云间，罩着灰黑色的轻纱漏出丝光亮。抬头一眼望过去，感觉夜空伏的很低，跟灯火辉煌的城市看到的天空有些不太一样。
“昱哥，你吧……”赵淼叹了口气，很不情愿的样子：“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你真的很优秀，这个事儿你自己也知道吧？”
“承认我优秀，可把你委屈坏了吧？”
“可不是么，快委屈死了。”赵淼又叹了口气，真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你让我一个学渣，去安慰你一个学霸，你的良心过得去么？”
颜昱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还挺过得去的。”
赵淼被他一句话堵的有点想给他来一拳，想了想，又说：“昱哥，其实你也不是一天两天没人管你了，你不也照样好好的？”
颜昱“呵”了一声：“我谢谢你提醒我没人管哦。”
“不客气……哎，不是，我的意思是……”赵淼清了清嗓子：“你的优秀其实跟别人没多大关系，那都是因为你自己要强。”
“你这安慰人的方式也是挺……”颜昱低头踢开脚边的石子，顿了顿：“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冬夜出来跑腿，昱哥好兴致～*^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