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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四面楚歌,到处是围敌。
金发男子笑,侧头,“怕吗?”
黑发青年笑,撞撞身后的他,“怕个鬼!”
二人背靠背缓缓转动,静静环顾四周。
“咔嚓!”枪上膛,刀出鞘,黑发男子温和的双眼瞬间变得清冷,声音干净利落:“老规矩,不用担心背后。抽空就闯,我就在你身后。”
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也一起单独做过任务。
一屠海湾,二炸印尼,三闯金三角。
一次又一次。
背靠背,一起闯过一个又一个难关的他,就这么死了。
亚瑟静静看着不断飘落雪花的夜空。
雪,夹着雪,冰凉地打在滚烫的、微笑了很久很久的脸颊。
亚瑟终于累了,他已看不到任何人,视线里只剩一片血红的火光,和淡淡的血雨。
不是说,身体难受,心里就不会难受了吗?
还是难过。
很难过。
裴。
…我想。
我的罪,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这种不反抗,反而更激起了打人者的暴戾。
有人踩上他的左肩…弯下身子正想出拳,忽然感觉手指像被冰冷的铁钳用力钳住。
那人抬头,看到一双冰冷的带着血光的双眼。
灵魂像忽然被什么冻住,只剩下一阵紧似一阵的颤栗。
隋刃终于动了。
他本不想动手,只想静静站在原地,他本以为看着亚瑟被践踏心里该是痛快的,但是,看到亚瑟渐渐清冷疲惫的笑和最后像死一样的闭目,他的胃却极不舒服,像被什么一阵阵用力搅动。
这种不适,竟逼着他想杀人。
此时,他并不知道,那是只有看到朋友被欺辱后才会有的出离愤怒,和难受。
当然,此时的他也绝不会承认,而等到他某天想要承认的时候…
旁边几人并没有看清隋刃的动作,只觉着他忽然扑过来碍眼,看着隋刃也一身陈旧衣服,顿时不屑地怒喊:“滚开!乞”
话音未落,已戛然而止。
隋刃微倾身子,右拳不知怎么一晃轻点在那人小腹上,喊人者已发出一声干呕凌空倒退数米,重重撞向一旁的垃圾箱“咚!!”一声巨响。
铁制的大箱竟被那人撞的也斜飞出去,他们便一起砸进墙壁。
那人吐出一口混着血的酸水,倒在已经粉碎的垃圾箱上不再动弹。
另两人一声惊叫,对视一眼,挥拳向他砸来,隋刃侧头轻轻避过,臂肘狠切一人脖颈,一人后脊。
二人同时,没有了声音,瘫倒在地上。
一声尖叫,只剩最外侧的一人跌在地上不断挣扎后退。
隋刃已起身,静静走向他。
“你…你…别,别杀我!”
“为什么打他。”隋刃淡淡道,全身却散着阵阵让他冰到骨缝的恐惧。
“他,他欠了我三天房租!”老板模样的人浑身哆嗦,“我想要他还钱,所以才…”
老板说的有模有样,当然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是地下黑旅店的老板,却因为赌博欠了高利债,好不容易来个老外想着好歹能多捞点,没想到这老外交了两天房租后竟一分钱也没了,也不出来,昏迷在房里,不吃不喝高烧不退。高利债的过来要他还钱,他就骗他们说这人有钱…这些混黑社会的便闯进去问他要钱,谁知那老外仍然一句不理还是个十足的穷鬼,那群人便恼羞成怒,拿他撒火。
隋刃冷冷打断,“多少钱。”
“什…什么?”
隋刃不耐烦道:“他欠你多少钱。”
“三…三百。”老板抖着身子纳闷,还有这等好事?
隋刃沉默一下,从衣服里拿出三百元丢在老板身上,冷冷道:“滚。”
老板连忙捡起来,连滚带爬地逃远。
隋刃转身,在残存的理智里,他逼着自己守着最后一丝清明,把那些人只弄到残疾。
是,残疾。
围观的人不会知道,现在瘫在地上不再动弹的三人,过十分钟后便能起来行走自如,然后在三天后将产生不同程度不明原因的中风,下半辈子瘫在轮椅上,再不会起来。
狠吗?
没有立刻杀死他们,隋刃已觉着极大的慈悲。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出离的愤怒。
围观的人们,渐渐散了。
形色匆匆,匆匆而过。
空旷的大街上,只剩下两个人。
雪,携着冰雨。
渐渐把二人从头到脚湿透。
隋刃静静走到仍躺在地上的亚瑟面前,沉默地看他一会儿,忽然半蹲下身子,背起浑身冰冷的他。
一步一步向远处走去。
模模糊糊中远处那团火光变近,忽然,全身的钝痛散了一些,然后自己像是被谁扛到了背上,一如曾经,裴扛着负伤的他离开血腥的战场。
亚瑟轻轻闭着眼睛,头靠在隋刃肩上,低声喃喃一声,像是叹息:“…裴。”
隋刃脚步微微顿了顿,继续向前走。
静静靠在街道角落的男子,沉默地看着他们走远,黑衣早已被化雪湿透,他恍然未觉,冻得有些发青的脸上竟慢慢带起一丝笑意,他一动不动地静静看着,直到看着他们昏暗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才轻轻开口:“…箫儿,生日快乐。”
细看,他苍白的脸上,眉宇眼间英气逼人,竟和隋刃有些许相似,只是看着年龄要比他大些,透着隐隐沧桑,天气阴凉,他披了件深黑风衣,衣领立起遮了半边面颊,坚毅的嘴角微微抿着,那双和隋刃相似的深黑双眼里,有什么在轻轻浮动,他静静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失进人群。
天,渐渐黑透。
隋刃紧了紧双臂,背着亚瑟,穿过人群,踏着大雪,走过一条条长街。
胃里一阵阵痉挛,他轻吸口气,顺着街边走,街道挨着江边,空气中弥漫着江水潮腥的湿气。
隋刃沉默,慢慢挨着江边走,这才发现刚才竟左拐右转追了那黑衣人四五条街。
…是隋刃。
长年的默契,让他意识一旦清醒不必睁眼也立刻认出。
亚瑟沉默地闭着眼睛。
高烧,时昏时醒,到处是旧时潜藏的幻觉。
几天下来,坚韧如他,竟也微微觉得疲惫。
早在第一天到那家地下旅馆,他便在房间里昏迷了一日一夜。
心里,第一次想要卸下全身力气,哪怕只是纵容自己几天,几天就好。
所以他不吃不喝,也不处理全身的伤口,只是睡觉,从昏迷中醒来,静静看着昏黄的天花板,累了,再沉沉睡去,再醒,再睡。
一次比一次沉,一次比一次长,一次比一次多的梦魇,一次比一次肮脏的记忆,一次比一次多的宁可立刻死去也不愿触碰的颤栗。
亚瑟静静趴在隋刃背上,滚烫昏沉的意识里,感觉身子在跟着摇摇晃晃地前移。
摇,晃…
摇,晃...
坚硬的背脊,温暖的骨骼。
昏黄的记忆里,有过什么温暖的,有过什么温暖的。
爸爸,也曾背过自己吧。
有过的。
亚瑟静静闭着眼睛。
只是很早了…很早了。
早到那么模糊,那么模糊,模糊到像是没有存在过。
他嘴角抿起微笑,仔细想,仔细想,想到眼睛酸涩,却越来越模糊,记忆,慢慢空白,空白。
…真的,有过吗?
意识慢慢恢复。
哦,是刃。
我兄弟。
先是失笑,哈,把这破小子当爹了…
然后,嘴角的笑意慢慢淡去,终于不再。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摇晃的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