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破戒的圣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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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小镇格外安静, 家家户户的门窗都是紧闭着的，街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那些窗缝中透出的微弱灯光还显示着这里的一丝烟火气。
其他人这时候差不多也都洗漱睡下了, 但是玄度的屋内还依旧亮着灯光。
玄度还不知道要打坐到什么时候, 隰华的目光朝对方修长分明的指节上扫了一眼，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再次浮现出来。
他紧紧抿了抿唇瓣。
现在那串佛珠暂时是不能回去了，隰华觉得自己需要出去先独自待一会儿。
客栈内的灯也差不多都熄了, 只门口处留了一盏。
隰华直接穿过门窗，飘下了楼梯。
夜晚的空气中带着一点凉意, 系统安静的蹲在隰华的肩头，眼见着他已经离开了客栈，不由有点担心的提醒道：“仙君，你现在这个状态最好还是不要走的太远......”
“没事的, 我心里有数。”
隰华独自穿行在漫长的漆黑长道中，心中也慢慢平静下来。
隰华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一个十分危险的边缘, 之前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一切情爱纠葛还可以轻描淡写的说成是一句凡尘过往, 不足论提。
可是现在, 他却没办法再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了。
帝君终有一日是会历劫回归的, 等到那个时候，自己若是还不能放下，又该怎么去面对？
帝君是中天之主, 天生的神明, 自生来便无情无爱。
前几世内的种种纠葛，只是各种因缘巧合罢了。
那是属于之前的‘自己’和‘他’之间的缘分，等到这场历劫结束，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隰华立在了原地, 一时之间只觉得心绪有些复杂，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境再次有些波动起来。
青年垂下眉眼，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之后，才仿佛叹息一般的自言自语道：“待到此间事了，我或许该闭关一阵.......”
自己出来也有好一阵了，隰华估摸着这时候玄度差不多应该也睡下了，便开始慢慢的朝回走去。
只是在回到客栈的时候，隰华还没进门便眉头一皱，玄度的房间内此时一个人也没有。
大晚上的，他能到哪里去？
隰华手指微动，迅速的掐算了一下，然后朝西南方向看去。
系统眼见着隰华面色略微凝重的准备朝那个方向赶去，有些小心的提醒道：“仙君，你现在这个状态，最好还是不要随意插手这个世界的......”
隰华平静的打断了它的话，“我知道。”
略顿了顿，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太过生硬，隰华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还不至于瞎逞能。”
系统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安静的缩了回去，继续当自己的吉祥物。
那一片已经有点超出小镇的范围了，属于在白天的时普通人都不敢单独经过的一处乱石堆。
此时两道身影正在这里斗法。
一白一黑。
那道白色身影自然就是玄度。
而另一道红色身影则是一个样貌妖异的青年。
朱邙是一条蛇妖。
之前玄度在斩杀一个大妖时伤了本源，养了小半年才重新出山，那大妖正是朱邙的哥哥。
两妖之前也算是声名赫赫，在外不知吞食了多少的血食生人，但是因为两妖法力高强，又互相配合，所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失手过。
那些想要斩杀他们除魔卫道的人类修士，更是几乎没有能活着回去的。
唯一的一次失手，大概就是上一次了。
朱邙上次的时候正好处于一百年一次的蜕皮阶段，所以独自在洞府内闭关。
而正好玄度在这时找了过来。
玄度是檀山寺的和尚，这些年来声名渐起，他们也听说过一些。
之前他还和兄长商量着什么时候去檀山吃几个人，杀杀这和尚的威风。谁知道他们还没来的及过去，这人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然后自己那兄长就这么惨死在玄度的手中。
朱邙想到这里就简直恨不得将这和尚一口一口的撕碎了，然后吞吃入腹。
“你这个秃驴！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躲在那寺庙中不敢出来了呢！既然敢走出那檀山寺，就准备好为我那兄长偿命吧！”
玄度面对这蛇妖的咒骂挑衅，连眉头都未曾动一下，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
这两条蛇妖的修为确实深厚，也难怪行事如此放肆下还能为祸这么长的时间。
这朱邙的修为比之前那条黑蟒要浅一些，但是他对着玄度的时候完全就是一种仿佛拼命一般的打法，玄度之前的伤又还没完全恢复，因此几轮下来也难免开始有些吃力了。
朱邙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要不然也不会单单挑在这个时候动手。
他见玄度一直不说话，舔了舔嘴唇，脸上的妖纹显得越发的妖异了。
只听见他道：“等到我为兄长报了仇，就先将这镇子中的人都给吃了，然后再去檀山，将你那檀山寺上上下下全都灭个干净！”
玄度的眉间似是终于闪过一丝怒气，“妖孽！”
他手上的那串佛珠此时一颗一颗自动脱离下来，在空中一颗变作两颗，两颗变作四颗，很快就将那蛇妖朱邙团团围在其中。
只是这个动作似乎也是一下子消耗了玄度的许多法力，玄度本就不太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下来。
若是全盛时期，他自然是不怕的。
但是此时......
僧人的脊背虽然还是挺直着，但是拢在宽大僧袍下的那只手却是很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玄度嘴中念着的经文速度开始变快，而那些佛珠上之前铭刻下的咒文也仿佛活过来一般，在黑夜之中发出金色的光亮，仿佛一张大网将其中之妖紧紧缠缚其中。
而朱邙自然也可能就此束手待毙，他摇身一变，竟是直接化作原型。
是一条长约十余米，水桶般粗细的暗红巨蟒。
而等到隰华赶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一人一蟒僵持不下的场面。
那缠绕在巨蟒身周的佛珠随着不停的撞击，已经隐隐有些将要溃散的迹象，而玄度此时离那蛇妖只有不过几尺的距离。
隰华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玄度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太好，而那蛇妖虽然也受了伤，看起来却似乎还仍有余力。
隰华看着那蛇妖的眼神慢慢变得冷凝下来。
......
等玄度再次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
众人此时都正在熟睡之中，完全不知道就在片刻之前，几里外的地方曾发生了一场恶战，更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要成为蛇妖的腹中餐了。
玄度没有惊动任何人，静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清理掉身上的血腥气之后，玄度坐在灯下，看着自己手中的那串佛珠，面露沉思。
就在刚刚自己和蛇妖僵持不下的时候，自己这串佛珠似乎是发生了一点变化，就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是却足以让场中的形势发生了逆转。
原本已经开始逐渐占据上风的蛇妖再次被打落下来。
虽然最后还是被那蛇妖给逃脱了，但是以它今天受到的伤势来看，应该可以安份一段时间了。
玄度一直拿着那串佛珠不放，隰华也没办法就这么进去，只好也站在旁边强撑着。
系统有点担忧的看了看隰华在动用了灵力之后变得越发苍白脆弱的魂体，“仙君，你还是先赶紧进去修养一会儿吧。”
隰华倒是并不怎么着急的样子，站在一旁默默的等着。
毕竟现在那佛珠还在对方的手里，自己要是这个时候进去那不是纯属给自己找不自在的吗？
只是隰华想，之前的一些异常大概还可以糊弄过去，但是刚刚的动静却是稍微有点大了。
只见玄度拿着自己那串佛珠端详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你是谁？”
隰华被这突然的发问心中一惊，但是看玄度并没有看向自己这个方向，又放下心来。
对方心思敏锐，发现不对劲出言试探一番也是正常，但是只要自己不主动现身，他就算再怀疑也不可能发现自己的。
隰华自然不可能回答对方的话，因此在玄度的话音落后，房间内一片寂静。
但是隰华没想到，玄度没得到回应，却是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接着问道：“在我院中的那棵桃花树上的，也是你吗？”
依然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玄度大概就知道，对方此时还不想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不知为什么，玄度心中竟然出现了一丝类似于失落的感觉。
他自从记事开始便很少会有情绪波动，以至于看起来有些过于的冷淡不近人情。
可是方丈却说他是天生的佛子，是修炼的好苗子。
后来他渐渐长大，也学会了在面对普通人摆出他们所期待的，一个佛子应该有的神态表情。
他下山斩妖除魔，护卫百姓。
但实际上，他对于善恶之事并不能感同身受。
他这些年更像是在被什么推动着，一直在不停的朝前走，至于前路是什么，他并不是很关心。
他只是感觉自己应该在等一个人。
这个人究竟是谁，什么时候遇见，长得什么样......
他都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自己会遇见这么一个人。
直到几个月前，他看着自己院中的那树桃花时，冥冥之中像是突然有了什么感应一般。
玄度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房间，不由静静的垂下了眼睫。
他确定对方此时应该就在这里，但是他甚至一点都感应不到。
玄度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之前，可曾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