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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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进来的因甘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就好像完全没听到刚才那雷鸣一般的蒸汽喷射声，并且原本和洛亚一同被笼罩进蒸汽里的各色家具，也没有出现任何变化，既没有被高温熏蒸时的扭曲变色，也没有任何水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象。
但感受着沉甸甸的口袋，洛亚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了那个黄铜圆球重复的词组。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洛亚克制住自己，对因甘露出微笑：“早上好，因甘小姐。”
“早上好，先生。”因甘打量着洛亚，对他恢复后的相貌略微有些惊讶。
并算不上高大的躯体十分健美，恰到好处的肌肉撑起了那套布莱顿来的天际特色服饰，镶着金边的圆领长袍与雪原剑齿虎的毛皮相得益彰，互相衬托着彼此的华丽，但在洛亚笔挺的五官面前，却黯然失色。
因甘毫不羞涩的注视着洛亚与自己同样的，深蓝色双眼，和她显得妖媚的眼型不同，洛亚的双眼威严十足，配合上他白皙的肌肤，即令人感觉俊美，又不会觉得孱弱。
可惜，他的头发太长了。
因甘突然歪了歪脑袋，让也同样打量着她的洛亚一愣，旋即，就听见她说道：“时间不早了，先生，请跟我来。”
对因甘这突然的变化摸不着头脑，洛亚只能跟上了她的步伐。
第一次离开房间，洛亚努力的收集着周边的情报，试图找到自己熟悉的东西，但一直到因甘停下脚步，他也只是越发肯定了自己来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甚至可能是……
洛亚的思考被敲门声打断，抬头望去，看见因甘正推开面前的一扇木门，镶着金边的把手柔顺的被她扭转，然后无声无息的敞开，露出其中的景象。
洛亚原本还打算先观察环境，以避免在最坏的情况下毫无还手之力，但当门扉打开之时，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因为震惊和紧张而骤然缩小的瞳孔中，只有那个坐在书桌后方，手中跳动着蓝色电流的女性。
“神赋者……”洛亚只觉得嘴中泛起苦味，原来谋划好的许多计划在这瞬间被放弃，因为他面对的不只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女贵族，而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女法师，还是一个得到了雷之主眷顾的高级法师！
这代表着，如果对方愿意，可以在一瞬间把自己脑子里所有东西都看光，不管是他的来历，还是他口袋里那个黄铜圆球的异常。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并有一个法师父亲的洛亚深知高级法师的力量。
就连他那个愚蠢的，不但完全没有经营才能，而且连神眷都没有的父亲，也能凭借自己那蹩脚的法术一度称霸整个自由地联盟的角斗比赛，就连最强的冠军勇士在他的法术下也宛若一个孱弱的虫子。
那么一个可以自由操纵雷电的，可以被称之为神眷者的高级法师又怎么可能做不到？
儿时的回忆突然在洛亚脑中闪现，那些熟悉的，带着某种冰冷恶意的力量缠绕着他，顺着原本干燥的廊道游走，吞噬着每一个居住在里面的人……
洛亚深吸了口气，摆出更加真挚的笑容，跟着因甘走进了房间。
等到他们来到了书桌前，祖母才散去了手上跳跃的闪电，冷声道：“离开，因甘。”
“是，祖母。”
因甘温顺的应和，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在洛亚看来，就像是逃跑一样。
“坐下，小子。”
但洛亚并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人，当因甘离开之后，那个老祖母就看向了他，灰色的眼睛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只有坚冰一般的高傲和冷漠。
薄削的两片嘴唇没有丝毫血色，就像她的肌肤一样，白得吓人，豪华的熊皮衣物在她身上，不像是衣物，更像是簇拥着一根竹竿的野熊，异样的反衬，令她显得更加可畏。
洛亚沉默的听从了她的吩咐，坐在了书桌正前处的椅子上，双腿并拢，两只有力的手掌搭在大腿上方，腰与背笔直的贴在了高靠背上。
看着洛亚的坐姿，马雯略微提起了精神，但这并不能改变她的态度：“我的名字是马雯·黑荆棘，黑荆棘家族现在的家长，而我从来没见过你，自称黑荆棘的小子。”
马雯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反应，那个小子就像是块石头一样坐在椅子上，但却又认真的倾听着自己说话。
于是马雯放弃了那些没用的恐吓，选择了直入正题：“你的名字，还有你真实的家族，小子……你最好别说谎。”
“洛亚，洛亚·黑荆棘。”洛亚不卑不亢的回应道，他原本是计划随便找个家族姓氏应付过去的，但是这个计划在发现马雯是个高级法师之后，瞬间被他排除了，面对法师，说谎永远是个坏主意。”
“你……很大胆。”马雯眯起了眼睛，没想到洛亚会这么回答，“所以，你其实是我那个愚蠢的儿子在外面的私生子？”
“我想不是……因为我父亲，已经因为自己的愚蠢而死，甚至我会以那种状态来到这里，也是他的愚蠢所带来的后果。”
洛亚直白的回答，没有说谎，但也没有说出任何多余的东西，他还在观察，观察这个法师见他的目的，以及有没有逃脱的机会。
他完全，彻底，一点也不想呆在一个法师附近！
“哦，好吧……如果你不是一个布莱顿人，我都要相信了。”马雯的回答有些出乎洛亚的预料，尤其是对方将自己称为布莱顿人，这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称呼。
“算了，小子……不，洛亚。”在洛亚踌躇着思考回应时，马雯突然转移了话题，“洛亚·黑荆棘，哈，随便吧……就当是这样好了，只是，告诉我最后一个问题……”
马雯突然起身，双手按著书桌，上半身前倾着，靠近了洛亚：“你来自哪里？”
没有额外的重音，也没有用一字一顿的方法加强威慑力，马雯平淡的说出了自己的问题，但她双眼之中陡然燃起的火焰，让洛亚不敢，也没法说谎。
“塞比昂，我来自塞比昂的自由地联盟。”
“……那么，欢迎来到泰姆瑞尔的裂谷城，洛亚先生，你可以走了，但是你想拿回黑荆棘这个姓氏的话，明早再来见我。”
“在这之前，不要离开你的房间。”
洛亚沉默的看着重回到座位上的马雯，她已经完全无视了洛亚，埋首在她桌上的文件，沾着墨水的羽毛笔，在她手中就像是一把宝剑，轻而易举的切开了每个文件上的难题。
以及洛亚的疑问。
“我知道了，马雯女士。”
洛亚起身，离开了房间，一个仆人立刻迎了上来，带着他原路返回。
当洛亚离开之后，一个丑陋的身影在马雯的房间中浮现。
“嘿嘿嘿……姐妹，你还是做出了选择。”
嘶哑难听，犹如濒死乌鸦一样的声音让马雯皱起了眉头，她随手将羽毛笔抛进了墨水瓶中，看向了自己的“姐妹”，莱诺娜。
一个乌鸦鬼婆。
这些将灵魂献给魔神的女巫体态极度可憎，因为魔神——通常是狩猎王子海尔辛——的力量，她们的身体会逐渐像湮灭之中的魔族变化，但又因为天生的肉体而无法变化完全，只能成为令人作呕的四不像。
而出现在马雯面前的莱诺娜，即使在乌鸦鬼婆之中也显得极为丑陋。
她的腰部已经无法挺直，让她的上半身与下半身几乎呈九十度，一个隆起的驼背上，布满脓包，随着她故作妖娆的姿态不断爆裂，滴落在她和破布一般的衣物上，进一步使其从漆黑迈向黄绿。
并且，随着她的走动，在她四肢上生长着的黑色羽毛，更是有自我意识一样的扭动着，就像她稀疏的头顶上，那寥寥几个粘稠如海藻般的毛发一样。
仅仅是看到莱诺娜的身影，马雯就感觉到自己的怒火在不断上升，尤其是当其打算将那张满是褶子，病疮和诅咒的脸放到自己面前时，马雯呼唤了光界的能量。
噼啪！
蓝色的闪电击打在乌鸦鬼婆身上，后者摇了摇头，用尖锐的指甲抓了抓干瘪的胸脯，并恶心至极的对马雯抛了个媚眼，眼屎顿时落了一地。
“给我，离开，我的，家！”
闪电涌动，让乌鸦鬼婆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她悻悻的举起双手，不再故意搔首弄姿：“好了好了，姐妹，我错了……”
“滚！”
“好吧好吧，但……记得，姐妹，你已经做出了选择，而我会看着你。”
乌鸦鬼婆说完，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只留下两根漆黑的羽毛，然后被一抹火焰吞没。
马雯深呼吸了两次，平复住自己的心情，再次埋首于工作之中，但乌鸦鬼婆最后的那句话让她总是无法投入，最终，她恼怒的将羽毛笔摔在书桌上，开始构思怎么安排洛亚。
“说起来……最近酒庄那边似乎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