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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色诱

书籍名:《清泓》    作者:天良永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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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落地乌鲁木齐,我打车和宁泓一同奔向宾馆,在乌市歇一晚明早租车出发。
  乌市的盛夏比天津凉快些,两个小时的时差,下午五点仍然天色大亮,没有半点傍晚黄昏的意思。宁泓蹲在树荫下乘凉,我端来半个西瓜,勺子插在瓜瓤中心:“给。”
  “哪来的?”宁泓问。
  “买的。”我说,“勺子是宾馆前台借的,这儿不卖半个西瓜,我找人拼了一整个西瓜买下切开。”
  宁泓抱着西瓜,不嫌脏地坐在马路牙子的石头上,手持勺子转圈挖出瓜瓤中心那块,笑嘻嘻的递给我:“你吃。”
  我看着他一脸真诚的傻样,说:“分我一半就可以。”
  “哦。”他用勺子切一半,把大的一半给我,“哝。”
  我就着宁泓伸来的勺子吃掉瓜瓤,清冽沁甜的汁水顺着喉管流进胃里,我眯起眼睛,听风吹叶片沙沙作响。
  宁泓瞪大眼睛:“你……”
  “怎么?”我问,“许你抢我的烟,不许我用你的勺子?”
  “好好好。”宁泓舀起剩下半个瓜瓤芯塞进我嘴巴,“随便用,都给你。”
  “唔。”我满嘴西瓜瓤,费力地咀嚼下咽,瞪了宁泓一眼。
  宁泓耸肩,埋头吃剩下的西瓜。
  最甜的中心都给了我,虽说是宁泓嬉皮笑脸的开玩笑,但我依旧心存愧疚:“晚饭想吃什么?我请。”
  “烤串。”宁泓说,“这儿夜市有名,我们去逛夜市。”
  “好啊。”我点头,掏出一包餐巾纸打开,抽出一张纸递给宁泓,“擦擦。”
  宁泓下巴沾着清亮的瓜水,打个饱嗝,接过纸巾擦嘴巴:“好了。”
  “走吧。”我站起身,“你这样蹲路边吃瓜,应该在你面前放个碗,说不定有人看你可怜,丢几个钢镚儿在里面。”
  “那挺好,赚外快。”宁泓说。
  “美得你。”我说,宁泓走在我身侧,胳膊搭在我肩上,另一只手指着天上:“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只兔子?”
  提起兔子,我想到肖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只圆滚滚的白兔子云,两只耳朵支棱起来,我说:“像。”
  宁泓偏头盯着我,盯了好一会儿,探究的目光看得我发毛,我问:“怎么了?”
  “你在想谁?”宁泓问。
  “没谁。”我心虚的掩饰,复而又想,我为什么要心虚,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宁泓的事,于是理直气壮地说,“想肖珂,那小男孩像只兔子。”
  宁泓的眼神变了几变,恶狠狠地看着我:“不准想他。”
  “?”我愣了一下,“凭什么不准想他?”他奇怪的反应让我想起上次,我买给肖珂一杯柠檬茶,宁泓说的话【你只能喜欢我哥】,加上他现在表现出的抵触情绪,我不禁要问个清楚。
  “你喜欢我哥,就一直喜欢我哥。”宁泓说,他逻辑混乱的表达彻底绕晕了我,“或者喜欢我,我和我哥那么像,你为什么要喜欢别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揉揉太阳穴,“你可以接受我喜欢你哥,不接受我喜欢除了你和你哥以外的人?”
  宁泓认真地点头。
  我气乐了,这人是一根筋还是没脑子,我说:“我以后要是结婚生子,你怎么办?”
  宁泓脸色一黑,继而眼神阴鸷,瞅了我半晌,轻飘飘地说:“你试试。”
  眼见着我如果反驳这句话指不定我俩得打起来,我明智地换了话题:“前面就是夜市,进去吧。”
  “好。”宁泓恢复了往日神采奕奕的样子,全然将刚才的对话抛之脑后。
  很久之后,等我真正结婚,才知道他说的“你试试”是什么意思。
  -
  “想肖珂,那小男孩像只大兔子。”邹澜生说。
  宁泓暗自咬牙,他的死人哥哥占走了邹澜生百分之八十的心,剩下百分之二十,他还得跟别人挤一挤?不可能。宁泓想的很简单,邹澜生早晚要从宁清逝世的阴影中走出来,他陪在邹澜生身边嘘寒问暖、体贴照料,努力变成邹澜生的首选,顺理成章的成为邹澜生的伴侣。
  “我以后要是结婚生子,你怎么办?”邹澜生说。
  宁泓心下一沉,是啊,万一邹澜生走出阴影,一头扎进婚姻的死胡同,他做的一切不就打了水漂?他在邹澜生面前表现得活泼阳光,不代表他和宁清一样是个表里如一的人。相反,他和宁清相差甚远,宁清正直诚实,宁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宁泓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情商高,十分讨人喜欢,他轻易看出邹澜生感情的摇摆挣扎,他心下明了邹澜生在想别人,他更看得出邹澜生把他当成宁清寄托思念。他告诉自己,忍一时,慢慢来,邹澜生早晚是他的。
  宁泓需要一个伴侣,无论他喜爱与否,就像到了人生的某个阶段,他醒悟,拥抱和亲吻是生活的必需品。正好遇上邹澜生,正好宁清走了,正好邹澜生符合他对伴侣的所有要求。
  反过来想,正因为宁泓的感情没那么深,他才会自愿成为宁清的替代品,他想试试和邹澜生相处的感觉,和他想象中的场景是否一致。
  可宁泓忘了一件事,感情如果能被人精确控制,就不叫感情了。一开始,他带着目的接近邹澜生,未来的日子,说不准会出现什么样的偏差。当爱情砸门的时候,宁泓是自信迎接还是狼狈而逃,无人知晓。
  至于偏差,或许早就开始,藏在某一个对视、某一句情话、某一次心潮起伏间。
  -
  夜市里熙攘嘈杂,宁泓打头阵冲在前面,右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我被他拖着走,像个无民事行为能力的人,一个小孩撞到我腿上,我再被宁泓一拽,差点脸朝下摔个大马趴。
  “等会儿!”我用力扽了扽宁泓,一把拨开小孩,“急什么。”
  “前面有烤鱿鱼。”宁泓说。
  “你在天津不吃,跑这儿吃烤鱿鱼?”我快步走到他身旁。
  “突然想吃了。”宁泓说,“要大的。”
  “……行吧。”我既然说请宁泓吃饭,不能食言,我站在铁板鱿鱼摊前,对老板说,“要两串大鱿鱼。”
  “一串十块。”老板说。
  我掏出二十的现金放进铁板旁的小桶:“给。”
  新疆通常下午八点吃晚饭,这时候不到六点,夜市的小摊贩们刚出来摆开阵仗,买东西的基本是我们这样外地的游客。盛夏的日头毒辣,宁泓拉着我躲到巨大的遮阳伞下,我好奇地问:“你们飞行员都像你这么白吗?”
  “没有,他们黑。”宁泓说,他抬起双手比划,“驾驶舱环形的玻璃,二百七十度烘烤,晒黑太正常了。”
  “那你为什么?”我问。
  宁泓骄傲地拍拍胸膛:“我天生的。”
  我想起宁清,他一个警察,同样天天风里来雨里去,执勤站岗从不偷懒,皮肤愣是比他的同事白出几个度。不愧是兄弟俩。
  “你们飞行员怎么休息的?”我问。
  “飞四休二,飞国际的话,飞一休一或者飞一休二,看情况。”宁泓说,“之前节假日同事有事,我替他飞,攒下很多假期。”
  我点头:“不耽误你上班就行。”
  “不会耽误,我还得给伊万赚猫粮呢。”宁泓说。
  “鱿鱼好了。”
  我应声抬头,走到摊子前,接过两串鱿鱼:“谢谢。”递给宁泓一串,我俩一边走一边聊。
  我不爱询问别人的事情,宁清说我这人慢热,有一种惯性的冷漠和温柔,我把这个习惯称之为尊重,不主动不知道不了解,免得以后有麻烦事缠上我。我出言问宁泓,是我觉得时机到了,我需要了解他的工作。
  但到底是什么时机到了?我毫无头绪。
  那是一种突兀的感觉,有一个微小的声音对我说,问问他的工作,问问他的喜好。
  于是我依言照做,问:“你在哪个民航公司上班?”
  “南航。”宁泓说,他嬉皮笑脸地看我,“怎么?老师要去航站楼接我下班?”
  “你没长腿吗非要我接?”我不假思索地怼他,语气有些严厉,我说一句柔软些的话作为补救,“偶尔给你寄点礼物。”
  宁泓眼睛亮了亮:“滨海国际机场T1航站楼,我飞国际线比较多。”他拿出手机,“地址发你,寄礼物不用给我讲,我喜欢惊喜。”
  这小子倒是顺杆爬得快,我还没说话,手机叮叮咚咚响起,微信里宁泓发来了姓名地址电话邮编和一张兔子么么哒的表情包。
  我无奈地看着他:“嗯。”
  一串鱿鱼下肚,我有了些许饱腹感,问:“你还想吃什么?”
  宁泓不顾形象地打个饱嗝:“不太饿,晚上出来吃夜宵。”
  “好。”我说。
  宁泓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纳闷地看他:“干什么?”
  “你今天怎么对我……”宁泓歪头,“你不对劲。”
  “我哪儿不对劲?”我问,略有心虚。
  “你对我太好了。”宁泓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一巴掌打到他后脖颈,“一天不揍你你皮痒痒?”
  “哎对,就这个感觉。”宁泓被我拍个踉跄,还一副得偿所愿的表情。
  我被他逗笑,心虚的感觉愈盛,仿佛我现在的喜悦,是一种背叛。
  走回酒店,打开空调,我躺在床头玩手机。一间双床房,宁泓选了靠窗的床位,我的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开,猝不及防看到宁泓光着上半身,穿条裤衩坐在床边。
  我:“……你不冷吗?”
  “我在检查我的腹肌。”宁泓深沉地说,他转过身,用力绷紧肌肉,“看。”
  我眼里只有他线条漂亮的腰,和白得反光的皮肤,再这样下去,我不仅精神出轨,肉体也要出轨了。
  宁泓见我不回答,一翻身坐到床的另一边,离我更近的一边:“看。”
  别过来了,我默念,离我远一点。
  宁泓铁了心要我看他的腹肌,我招架不住地说:“看到了看到了。”
  “邹老师,你敷衍我。”宁泓说。
  操,怎么样才叫不敷衍你,内心奔腾的脏话糊满我的脑子,我放下手机拿起换洗的衣服:“你不洗澡的话我去洗。”
  “我洗。”宁泓说,他大咧咧地站起来,穿着裤衩大摇大摆地走进卫生间。
  我收回视线,专注手机屏幕密密麻麻的小字儿。本来就热,再被宁泓一撩拨,我感觉我是一名挂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旅人,宁泓是只迷雾中的塞壬,唱着歌引诱我放手掉落。
  “邹老师。”宁泓在浴室里喊,声音朦朦胧胧听不太清晰。
  “什么?”我问。
  “我没拿洗发水,你帮我拿一下。”宁泓说,“在行李箱的侧边袋子里。”
  “哦。”我放下手机下床,蹲在行李箱旁翻找洗发水,找到两个一百毫升的分装小瓶,宁泓是个细心的人,居然知道买分装瓶。我拿着两个瓶子敲敲卫生间的门,“给,一个沐浴露,一个洗发水。”
  宁泓打开门,湿淋淋的水汽冲了我一脸,他看着我,目光烁烁。
  我表情微滞,他什么都没穿,真·什么都没穿,我强行将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宁泓但凡做个人,都不会遭我这么多骂。
  “你没感觉?”宁泓问,“邹老师,你不会……”
  “拿着你的洗发水。”我把两个瓶子塞给他,“你有的我也有,我的还比你的大,你要我有什么感觉?”
  宁泓脸色一黑,拿着两个瓶子“嘭”的一声关上门,似乎是生气了。
  他生什么气,生气的该是我才对,他那样做,和性骚扰有什么区别。我一边腹诽一边坐回床上,不过宁泓这招确实对我有用,我差一点绷不住理智的弦。如果他是宁清,我毫不犹豫办了他。
  可他是宁泓。
  我拿着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低,好好吹一吹我一片浆糊的脑袋。
  等了一会儿,宁泓裹着浴巾出来,打个寒颤:“呼,好冷。”
  我面不改色地盯着手机,恍若未闻。
  冻死你个龟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