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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今天表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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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孤舟停帆

书籍名:《师弟今天表白了吗》    作者:在山的那边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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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相斐咬下一颗山楂,再往祝煦光眼前晃了晃:“师兄请你,怎么不吃?”
  祝煦光想了一下,也低头咬了一口:“师兄小时候就这样。”
  明明是自己想吃,非要说是他要的,管人拿了铜板高高兴兴去买自己想吃的东西,最多给他咬一口。
  不过他也从来没有拆穿过就是了。
  徐相斐跟着笑:“多谢师弟高抬贵手啊。”
  年夜的风不大,只是毕竟冷了点,呼气时只能见一团团雾气环绕,虽然吸的都是冷气,但身上暖洋洋的,心中也一片安宁。
  祝煦光本以为他对柳州并没有什么感情,可在此时此地,能够就这样陪着师兄,与他一起回忆往事,才恍惚发现,原来他也对此地多了些怀念。
  或许是爱屋及乌。
  他很少再做梦了,梦中那惨白的雪和刺眼的红越来越模糊,唯有眼前的人是真的。
  徐相斐瞧着祝煦光若有所思恍然大悟的模样,不禁一笑,觉得师弟当真是可怜又可爱。
  原来这般便满足了。
  岳明镜年纪大了,陪几个小辈走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去,临川郡一行让他多了不少白发,平日里练武也懈怠了许多,像是一下子失去支柱。
  叶期他们本就是担心岳明镜,才不管怎样都让他一起,见他真的累了,也于心不忍,连忙让小厮送岳明镜回去。
  “我陪姑父一起。”
  岳明镜笑着摆摆手:“你们年轻,难得聚齐,多玩一会儿吧。我老咯,经不住了。”
  叶期和叶惟意见他头上白发,只觉心酸非常,面上却不露痕迹,只答应着。
  徐相斐也连忙走来,高高兴兴地跟岳明镜说了几句话,小辈之中他虽然最大,但却是最放得开的,跟自己亲舅舅说话完全不带怕的,三言两语就让岳明镜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看着马车驶去,叶期才轻轻撞撞徐相斐的肩膀,见他看过来才眨眨眼:“姑父心事重重,也只有你能让他一笑了。”
  “这是什么话。”徐相斐拿扇子去敲他脑袋,被躲过了就反手敲在叶惟意头上,见小姑娘哎哟一声,才笑道:“明明是你们也觉得开心不起来,怎么怪我了?”
  叶期一想也是:“我们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去窥得当时情况,想来你在姑父身旁,应该是更加了解的。”
  徐相斐摇摇头,并没作声。
  叶惟意左右看了看,吵着要去玩,叶期便跟他们分开走了。
  这下当真只有他们二人,祝煦光索性大胆了一点,借着夜色和宽大的袖口,悄悄勾住徐相斐的手指。
  徐相斐轻笑一声,也学着他反勾一下,温热的手指碰在一起,他们也缠缠绵绵地躲在暗处亲热。
  等糖葫芦吃完,祝煦光抿抿唇:“外头这一层太甜了。”
  他小时候也挺喜欢吃糖葫芦的,但却不知道居然有这么甜。
  徐相斐拿手帕替祝煦光擦去沾到的糖渍,笑骂一声:“该!”
  都说了等吃完再亲热,就是等不及,乱七八糟胡乱一番,谁也没认真吃了个糖葫芦。
  “真该让师父瞧瞧,他之前还跟我说你性子内敛,让我别老是逗你。”
  徐相斐把手帕叠好:“要是被他老人家看到你刚才那副模样,可真是好玩了。”
  祝煦光当然知道他只是在调侃,只是见自己师兄望过来时明亮的眼眸,就忍不住失神。
  过去他总觉得,师兄眼里心里都装了太多人,他只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待着,可如今再看,或许内敛的人也不是他。
  是永远都把心事藏在笑容背后的徐相斐。
  “师兄。”
  祝煦光很想抱他,但苦于人在外面,只能轻轻一叹,又和他走出去了。
  或许是因为今夜太热闹,乐楼都没什么生意了,徐相斐和祝煦光远远就看见两道人影走来。
  万玉楼的东家万景领着一旁板着脸的周钰安款款走来,本来还时不时说笑几句,结果迎面遇上徐相斐二人,顿时脚下一停,面面相觑。
  万景握拳假咳几声:“好巧好巧。”
  表面上的他风流倜傥,实际上的他恨不得扭头就走。
  怎么就偏偏走了这条路?!
  若是在他处,遇上就遇上了,当看不见就行,可这条街就这么点大,一转头来了个对视。
  好在徐相斐不是个让人冷场的人,扬起笑容也回了一礼:“万老板,周公子,正巧,也好让我说声祝福了。”
  万景默默在心里夸了下徐相斐,不错,这样居然都能聊得起来。
  神情都不带勉强的。
  他手下悄悄推了推周钰安,结果对方没理他,一时间让万景更尴尬了。
  好在祝煦光也没理他,万景想了想,只觉得他跟徐相斐都挺不容易的。
  看上去是四人巧遇,实际上只有两人在说话,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徐相斐也撑不住了,跟万景对视一眼,纷纷告别,往相反方向走。
  徐相斐松了口气,又笑道:“哎呀,没想到万老板跟周公子也这么熟……那这么说来,也难怪周钰安会来柳州了。”
  想来一开始并不是针对他而来,只是有友人在此,又被周寄追杀,选择南下投靠。
  结果偏偏遇上了徐相斐,恨意顿生,才有了后来种种。
  这么一想,徐相斐神情也复杂起来。
  祝煦光知道他在想什么,低低唤一声:“师兄。”
  这本与徐相斐无关。
  他在此之前跟周寄绝交也有些日子了,那时闹得挺不愉快,究竟因何闹翻,就连祝煦光都不清楚。
  而且对方因为一本秘籍就能对曾经好友下死手,过往真情,又是真是假?
  徐相斐神色缓和了一些,只是感慨道:“为何……会怎样?”
  他对周寄的追杀其实没有太大感触,江湖中人早已习惯莫名其妙的追杀了,这也不是什么罕见事。
  可是明明当年相识之时,周寄说他对未来满怀憧憬,说他不管出身如何,都想为国效力,为自己后代挣一个堂堂正正的侯位。
  在树下立誓时那般信誓旦旦,居然也全是戏言吗?
  ……
  “你就当真放过他了?”
  等二人走远,万景才扭过头问周钰安。
  周钰安闻言一愣,脸色更加难看,他本来长得就不差,朗目深邃,玉树临风,过去佯装温柔是风度翩翩,如今去除伪装又是贵气逼人。
  这才是北元周家嫡子,未来的家主才有的风姿。
  “放过……我不会的。”周钰安眼眸一沉,“等我解决了周寄,再回头来找徐相斐算账。”
  “你……”万景不能理解了,他也有一把折扇,跟徐相斐那把还挺像,展开时也颇为潇洒,“你这又是何苦?之前人家不在那一年,你想做什么不成?结果你知道了是徐相斐救的你,又下不去手了,整日昏昏沉沉的。让我这个友人替你担心,啧啧。”
  他觉得周钰安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万景听说周家出事后就一直等着友人前来找他,结果来的不是周家周钰安,是个医馆的云舒。
  恨人家恨得乔装打扮混进人家铺子去搞鬼,还联合他一起,万景从不曾想,原来自己好友居然会变成这样。
  用那般下作的手段,利用医馆的老大夫,利用女扮男装的李行露,又来个苦肉计,兜兜转转,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混乱如此,不得安眠。
  知道老大夫说了徐相斐救了周钰安的事后,万景还舒了口气,认认真真跟他说:“唉,这事不知者不怪嘛,再说他差点也被那小子整死了,你赶紧收拾收拾,想办法杀回去。”
  结果呢,结果这人说:“我不甘。”
  不甘?
  有什么好不甘的!
  冤有头债有主,万景也觉得他们该对付的是周寄,而不是毫无用处的徐相斐。
  他们之间是世家仇怨,跟两个江湖人确实没什么关系。
  “我、我……”周钰安也不知道,“他倒是因祸得福,如今来了柳州,谁不捧着他?谁不护着他?可我、可我……”
  万景这下终于明白了,连忙打断:“得了啊,我们之前查到说是徐相斐给周寄当了帮手,才说要报复的,如今他们早已决裂,你这仇,也太过莫名其妙了。”
  他狠狠嘶了一声:“你怎么就咬着人家不放呢?”
  周钰安彻底闭了嘴。
  或许万景说的对,他心中的不甘就是莫名其妙,大概是家破人亡之后,发现害了自己的人的好友,居然还能兄友弟恭,被别人当个宝贝捧着。
  或许……大概就是嫉妒。
  他也说不清楚,只是被恨意蒙蔽,又觉得自己有恨徐相斐的理由,如今没了这个理由,就愈发落寞了。
  万景看他一眼,不禁一声声道:“疯了疯了,我好友疯了……”
  周钰安:“……”
  他一把躲过万景的扇子,烦死了,怎么扇子都跟某人这么像。
  ……
  年过了,天气一下子就暖了起来,树枝长出嫩芽,枝条带着绿意伸出来,伴随着徐徐春风。
  等某一天叶惟意推开窗看,才指着花苞惊喜笑道:“呀!是花!”
  她兴冲冲地去找徐相斐,硬要他跟着一起看,从店里回来的叶期也背着手看了一会儿,接着狠狠拍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闹什么闹?收拾收拾跟我出门。”
  “哼!”
  叶惟意不满极了,只好牵着徐相斐的袖子说:“去年大哥都没跟我看成桃花,今年陪我一起嘛,好不好?”
  谁能拒绝小姑娘的撒娇呢?
  徐相斐自然笑着说好,小姑娘才高兴了,伸出脚想绊倒叶期,结果又被打了一下,嘀嘀咕咕地跟着走了。
  等他回过神,眼前已没有踪影。
  徐相斐忽然一叹。
  祝煦光不解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徐相斐勉强笑笑:“我啊,我在想……半年之期到了。”
  那些故人,终归是要走了。
  花苞还未破开牢笼,水面却有只只野鸭,划着水摇摇摆摆地游着,那水很清,又带着不可阻挡之势,随着野鸭游动的方向伸去,越伸越远,与他乡江水融合,又流到新的地方。
  或许也不算是新的地方,银链戏水,铃铛声响,紫纱掩面,木鬼女面向河水,久久不语,只吹起横笛,一曲悠扬。
  身后有人踩上碎石沙粒,动静很轻,走了不过十几步,又停下了,像是不忍打扰笛声,又像是想听完这一曲
  木鬼女一曲吹完,那人才慢慢走近,她没有回头,他也没有开口。
  半晌,似乎只是一瞬,似乎又过了一天,水波粼粼,似乎又是谁眼里藏着的水光。
  “从当年你杀我满家村那日,我便立誓要杀你报仇。”
  身后之人不语。
  木鬼女也没想他回答:“只可惜我无能,学不了家族秘法,无法手刃仇人,连个废人都找不到。”
  “到头来,居然还需要你信守承诺,才能报当年之仇。”
  握着剑柄的手一紧,阮舟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他嘴太笨,清醒时间太少,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人打交道。
  半年来奔波各处,只为了寻到何元恺踪迹,但这人好似凭空蒸发,连异姓王那边都没有什么消息,阮舟只觉自己无用,没完成他人交代之事,想来想去,也只能来赴约。
  木鬼女忽然回头,她眼眸沉静,似有水波,静静打量了阮舟几下。
  阮舟没了人照顾,一下子瘦得可怕,脸色也是苍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他低着头看着自己靴子。
  木鬼女跟着看过去,微微一愣,那靴子前头已被磨破了,只是因为颜色深才不会让人一眼看出来。
  她想了半天,最后却也只是拎起地上的包袱,翻翻找找,递给阮舟一样东西。
  阮舟呆呆接过,捧在手里看。
  “岳满星说你很想要一个糖人,他当初忘了给你买。可别以为我在发什么善心啊,我就是、就是……”
  木鬼女忽然安静了:“就当是,一次了结。”
  糖人被放得有些坏了,但还是可以看出做的是个孩子的模样。
  是当年的阮舟。
  阮舟轻轻咬了一口,觉得甜得有些发苦,得知往事,他更多的是迷茫,如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可怕之处,如今才忍不住双手颤抖。
  这短短二十年,他生来就带着原罪,背负着的只有欺骗,后来满手鲜血,断绝人伦,本以为自己生来淡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如今、如今……
  “……对不起。”
  一个糖人吃不了多久,木鬼女早已继续背对着他站着。
  阮舟卸下重剑放在一旁,缓缓跪下,头深深低着。
  木鬼女听到这话,本该大笑,可落下的只有泪珠,再不犹豫,只剩决绝,她反手抽剑,剑光一闪。
  短短一瞬,阮舟却莫名想到当年。
  当年满家村槐树下,那个高高瘦瘦的女孩摘了一篮子槐花,扭头一笑:“哎呀,我给你摘花,你怎么不喊我一声姐姐啊?”
  他轻轻动了动干裂的唇,似乎想喊什么,却也再来不及了。
  一声鸟鸣,一声剑落,江水涛涛,只有孤舟。
  而孤舟停帆,人影不再。
  作者有话说:
  让当年的小阮舟喊一句:姐姐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