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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书籍名:《揽娇》    作者:林中有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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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梁知舟所说的那样,  两军的冲突越来越频繁,经常都能听到警戒声。而梁知舟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一开始她还能在睡觉前见上他一面,  两个人说上几句话。
  但是没几天之后,她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  梁知舟还没有回来,早上人也早就走了,几乎碰不到面。最后她虽然还是从泽生那边知道他的每日都有回来过,但是心里总有一点没着没落的感觉。
  天水城常住的人倒还是淡定,  丝毫不担心会有城破的危机。而那些从其他地方逃来的,每日都能听到外面打仗的声音,  难免也会焦虑起来,  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家底之后,  又开始拖家带口地往外跑。
  城内的气氛一下子压抑起来,  竟也分不清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到底是天气更冷还是人心更冷。
  她怕自己胡思乱想,  去制衣坊的时间更多,  也学着去裁剪布料想着亲手给梁知舟做一件棉衣。奈何她在这方面的天份实在不高,  三四天了还在缝衣服和拆衣服之间来回折腾,做出来的东西仍旧不成样子。
  尖锐的银针往手指上一戳,  她吃疼得将手往回缩,低下头仔细看看时,指尖已经渗出血珠。这次她走神得厉害,手上没注意戳得也重,指腹的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面流,  滴落在衣服上,  浅色的布料上就被砸出一朵艳红色的花。
  她莫名开始心慌,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而最近唯一让她担忧的只有梁知舟的安全。
  思来想去之后,她直接找来泽生,开口就问:“世子爷这几日真的回来过了吗?”
  泽生犹豫了一下,犹豫的时间很短,短到她甚至察觉不到什么,他就立马回答道:“是。”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她紧接着就问:“他昨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后半夜,大约是子时三刻。”
  泽生还在庆幸,当初就是为了防止夫人突然问起,将世子爷回来和离开的时间都编好了,果然有用上的时候。
  可他还没庆幸多久,就见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可是昨夜我想等他回来,子时三刻时还没有睡着。”
  泽生没反应过来,等看到女子变了脸色之后,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虞念清攥紧了布料,没敢立即去问怕结果是自己不能承受的。她的脑子乱糟糟的,将各种危险情况过了一遍,唇色都有些发白,轻声问:“没有生命危险吧。”
  “自然没有!”泽生立即说。说到这里,他觉得也没有瞒下去的必要,直接说:“世子爷背部中了一刀,伤口挺长但是不深,已经包扎过了,很快就能恢复。他怕你担心,所以这几日都没有回来,叫我们瞒着。”
  她一开始听说时只是着急,有点回不过神,现在听人平安无事之后,涌上来的就是一股火气。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和她说,她也没有脆弱到连这点事都承受不了。
  “他现在还在军营中吗?”
  “应该是的。”泽生不大确定她想做些什么,回答的时候也含含糊糊的。
  虞念清没有理会他,直接带着人一起过去准备看看具体的情况。
  之前她来过军营几次,守卫的士兵都认识她,被问清楚是来找梁知舟的之后,就很顺利地就被带入到主营帐中。刚好营帐里没有人议事,她掀开帘子就直接进去了。
  营帐内的陈设很是简单,才进去是一片空旷,尽头是一张小几,小几上放着写平时能用到的物品。右手边放着一张巨大的沙盘,沙盘上盖着一层黑布,看不到具体的样子。左边则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书架,书架上放满了卷筒,看着有点乱却有一种诡异的和谐。而在角落的地方,才支起了一张简陋的小床。
  梁知舟正坐在床上给自己换药。
  他的衣服被褪在的腰间,露出一整个背部。背部上宽下窄,肤色是介于白色和麦色之间,没有那样夸张鼓胀的肌肉,肌理的线条匀称又有没,像是一头积蓄了力量的猎豹。
  而在右肩的位置,有一条手掌长度的刀伤,伤口被处理过盖上了金疮药,有些地方已经结了深黑色的痂,有些这就完全是血混着金疮药的颜色,看不出恢复的结果。
  当染着血的纱布被揭下时,有些结痂的地方又开始往外冒出鲜红色的血。血顺着光滑的背部往下流,格外触目惊心。
  虞念清倒吸了一口冷气,便看见男人回过头来。
  “谁?”他眉尾压得很低,疏离的凤眼泛着冷光,极为不悦,周遭全是迫人的煞气,让人心生畏惧。
  她心猛然一跳,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看见男人双臂往上抬,直接将衣服穿了起来,朝着这边走过来,神色缓和地去牵她的手,“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你受伤了,所以想过来看看。”她朝着男人的肩膀上看过去,推着他往里面的小床上走,“你的伤口还没有包扎好,先不要动。”
  或许是因为理亏,男人这时候倒是听话地很,被推着坐在了床边,解释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看着吓人。”
  “这还不算是什么大事吗?”她有点生气,觉得梁知舟完全就是在嘴硬。
  她走上前一步,伸出手小心地将他的衣服往后面拨开,去看肩膀上的伤口。还没来得及看仔细的时候,腰上就突然一重,被人揽住靠在怀中。她有些不自在,刚想要挣扎就触及到男人身上的伤口,挣扎的力度都小了不少。
  “有大事的话,应该就是不能回去见你。”他说这句话有些调笑的意思,想让她能够放轻松些的。
  虞念清心里面明白,可看着手掌长的伤口时,笑都笑不出来。她做衣服时,手上被针戳了一下都觉得疼,更何况这么长的刀口。而在她认知当中,梁知舟能力出众手段高超,在危险的情况都能够化险为夷,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倒下的存在,庇佑着身边的人。
  而看着刀口时,她才恍然明白,再强大他也终究是个普通人,也会流血受伤,甚至是死亡。
  这种认知她心里总觉得不舒坦,也不是疼,而像是将整个人都放进密封的罐子里,有点无力而又喘不过气来。
  小心翼翼地摸上男人的后背,没敢碰到伤口,她眼神复杂地问:“现在还疼吗?”
  “现在倒是没什么感觉了。”
  可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她便想转身,“我去给你叫军医来,将伤口重新包扎一下。”
  可男人揽着她腰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她不由得拍了拍他的手,有些着急道:“你先松开,我去找人。”
  “伤口快好了,我能处理。”梁知舟抱着她的手缩紧一些,女子身上特殊的香气能够让他的精神舒缓下来,便轻声说了一句,“再让我抱上一会。”
  有些不轻易示人的软弱。
  鼻尖有了一种又酸又涩的感觉,眼眶也渐渐湿润。她不由地往上抬头,深吸一口气之后将眼底的氤氲逼了回去,终究也没再说其他的话,而是静静地揽着他的肩膀任由他抱着。
  营帐外面有来回走动的士兵,不远处还有士兵正在训练,声音响亮而庄重,同营帐里的安静行程了极大的反差。衬托得此刻更像是偷来的一般。如果是偷来的,她自私地想让这一刻往后延长再延长,让他休息的时间能再长一些,能稍微喘上一口气。
  但是很快,这份静谧就被直接打破,不远处响起了号角声。
  雨生直接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拥抱着的两个人犹豫了一瞬之后,还是没有退出去,禀告道:“世子爷,又有人来攻城了。”  />  梁知舟松开手,眉目冷凝,“带了多少人来?”
  “约莫一个营,投石都已经准备好了,张将军先过去盯着。”
  “我知道了,等会就过来。”
  说完之后他直接站起身来,将台子上干净的纱布迅速往肩膀上缠去,在捡起衣物穿上,不忘和身边的女子交代着:“等会让泽生送你回去,如果收兵早,晚上我便回去一趟。若是夜深了,也不必等我。”
  他整个动作都十分利索迅速,不一会儿就已经穿戴整齐,蓄势待发,丝毫瞧不出右肩上有伤。
  虞念清站在旁边,全程没有打扰。
  要走之前,男人站定在她的身前。他的身量本就很高,现在穿着一身厚重的盔甲,身形更是挺拔宽厚,与面前的纤细的女子形成了极为明显的对比。
  “过来,亲了一下。”梁知舟朝着她伸出手,将自己的侧脸露出来,示意她亲过来。
  很快女子就已经走了过来,攀着肩膀,亲了一口他的唇。
  软软的带着一股甜腻的气息。
  他的心一下软了下来,摸了摸她鬓角的头发,然后毫不犹豫往外面走去。
  虞念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眶瞬间就红了。他肩上还带着伤,也不知道伤口会不会更加严重,会不会影响他的行动导致受更重的伤。
  她有许许多多的担心,却没有办法说出一句挽留的话。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使命。
  回去之后,她将裁剪的布拿出来,继续缝制衣裳,等梁知舟回来。她怕自己又睡着,喝了许多冷茶,熬到后半夜时,梁知舟才从外面走进来。
  梁知舟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可是抱过来的时候,她还是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一颗心又纠了起来。
  “又受伤了?”她问。
  “没有。”
  她不相信,咬着唇伸手去脱他的衣裳,想要亲眼看看。
  梁知舟望着女子通红的眼,所有拒绝的话都咽了回去,反而相当配合着,引着她去检查自己的身体。“我答应你,会好好保重自己,是不是没有说谎。”
  “你说谎的时候我从来都不知道。”她压抑着情绪,低头时碎发垂下遮住眼睛,只看见一张格外消瘦的下颌。
  梁知舟叹了一口气,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同她对视着。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似乎只有这样的亲昵才能将内心的焦躁不安给去除。
  但这只是表象,他想到接下来说的话,只觉得有点头疼,却不得不开口。
  “为了安全,我们准备将天水城的民众都撤出去,三天之后就开始撤离。到时候……你跟着他们一起出城。”
  杏眼圆睁,女子伸手将他推开,“我不走,之前说好了,我会在天水城陪你。”
  她说着说着,就有点觉得梁知舟是有点儿在无理取闹,当初是他开口说要她留下来,现在让她离开她就必须要离开?她又不是一件能让人随意摆弄的玩具。她生气着,将心里隐藏的更深的害怕压住,逼着梁知舟给自己一个回答,“你不是说天水城没有什么危险吗?那我留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
  “有,你在这里我会分心。”男人的态度一下子强硬起来。
  他沉着一张脸,脸上没有一点笑容,狭长的凤眼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带着一点不容抗拒的强迫。他拉着女子冰冷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姣姣,我希望任何时候你都是安全的,我才能放心去做别的事情。”
  “我答应你,不会让自己陷入任何的危险当中。但是,你必须离开。”他说。
  她看向梁知舟。
  这段时间他真的瘦了许多,眼眶下有一层浓重的阴影,下颌也冒出来一层没来得及刮掉的胡茬,看上去很是粗犷。一年之前,怕是谁也不会想到,那个在京城用锦衣玉食供着的贵家公子会有这般不修边幅的样子。
  她伸出手指,去戳他的下颌。指尖麻麻的,有点戳人,但是她却没什么知觉,只觉得心里难受得紧,连眼眶都难受着。
  可她始终没有哭出来,眼眶通红着,最后点了点头,“好,我先出城。”
  梁知舟应当是早早有了这个打算,等第二日的时候,泽生就开始清点院子里的东西。制衣坊那边的人也要跟着出城,剩下没做完的衣裳交给军队,专门有人过来负责冬衣的供给。
  将所有东西都安排好之后,第三日早晨,她就带着人乘坐马车离开。
  在路过城门口时,她掀开帘子朝着高大的城楼望去。
  那是十一月初,天寒地冻,风刀搜刮着每一寸土地,地上成了荒凉的一片见不到一点绿色。寂寥平原上,只有高大的城楼迎着亮闪闪的朝阳如同沉睡的卧龙盘踞着,俯瞰红尘万般。
  而在城门上,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站立着,而他的身后是快要变得空空荡荡的天水城,是敌军南下最为重要的一道防线。
  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只朝着城楼的方向遥遥挥了挥手。
  他们总在分别、相聚又分别的路上。
  只是希望下次,只有相聚,没有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