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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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愈发大了，艾达被雷声惊醒，茫然地望向窗外。
梦醒梦中，都是这样暗沉的雨夜，一时间，难以区分。
卧室的窗户大开着，冷风夹带着雨水嗖嗖地往屋子里灌。湿冷的风卷着土地的腥气见缝就钻，艾达缩缩脖子，窗外黑漆漆的，雨滴打落在窗沿的声音带着爆裂的味道。
一片黑暗之中，床头发着幽蓝荧光的闹钟分外显眼，艾达垂眸扫一眼屏幕，五点四十三分，还不到六点。
整夜的暴雨，雷电劈开空气，天空染上淡淡红棕。
艾达赤脚下地，风卷着雨丝打在她的脸上，女人不禁蹙眉，脚下速度快了几分，走到窗边，用力阖上窗户。
指挥AI打开卧室的顶灯，暖光驱散了屋里的寒意，艾达随手拿件衣服覆在身上。
没有选择继续休息，艾达走进厨房，为自己泡了一杯红茶。
抿一口红茶，艾达仍由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氤氲的红茶驱散了身体的寒意，配上柔软的靠垫，莫名多了份心安。
雷声又一次响起，艾达抬眸看向窗外，无意间撇到窗台边的一盆绿植，露出个浅淡的笑容。
笑只维持了一瞬，就隐去在唇边。
“我们……会死吗？”
梦中的呓语在耳边响起，艾达手上动作一顿，顺势将茶杯放下，站起身向窗边走去。
静立在窗边看着雨水落下，女人半垂着眼，睫毛微微颤动一下。
她很少做梦，至少从来没有一次，梦到过那些遥远的往事。
这个梦，让她很不安。尤其是她又一次见到了梦中的那个有着一头耀眼红发的孩子。
他长大了，也如愿成为了一位强大的Alpha。
可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为什么他会进入第六局？为什么，那个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仇恨？
尖锐的起床铃划破夜的寂静，也打乱了艾达的混乱的思绪。
艾达回头看一眼，荧光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五点五十。
军校的早操时间是六点整，
教官也是要出早操的。
艾达缓缓吐出一口气，熟练地取出一大把特制的抑制药，就着红茶饮下，换上训练服离开。
握上门把的瞬间，艾达的动作诡异的停顿一下，像是得到召唤一样，她缓慢的扭过头。
窗外的雨停了，天空之中，暗云诡谲，翻滚涌动。艾达心下一紧，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天上翻滚着的并不是什么阴云，而是一只肥胖的蛆虫，它被带着倒钩的锁链束缚着，痛苦使它不断挣扎，可越挣扎，那倒钩就陷的越深，腐烂的伤口中不断流出混杂着黄色脂肪的脓水。
艾达深吸一口气，毅然转身，拉开房门离去。
诡谲的云并未就此散开，反倒向四周移动，露出中间点点天光，就像是那蛆虫不再扭动，而是仍由链锁深入躯体。“它”就那样，直立起身子，用泛着水泽的巨大口器，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艾达踩着积水，不紧不慢地向训练场走去。
“艾达教官。”
女人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艾维斯正向她跑来，青年在她面前不远处停下，弯腰行礼：“日安，艾达教官。”
“早安。”艾达上下打量着他，他看上去很着急，连行礼的动作，也失去了往日的标准。
艾达淡淡道：“有什么事吗？”
艾维斯抿唇，面上犹豫。
“不方面说吗？”
“也不是。”艾维斯有些懊恼“艾达教官，事情是这样的，我想问问您，昨天晚上有没有见到我的室友？”
“你的室友？”
“加西亚·克莱因，他是我的室友。”
“哦？是吗？”艾达没有正面回答艾维斯的问题，她抬手看了眼腕表，“要集合了，有什么事情，等下操后再说吧。”
艾维斯的话很清晰的传达出一个讯息，加西亚在昨晚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到宿舍。
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早上的操课内容是轻装十公里越野。
星际时代，全民身体素质大幅提升，加上军校都是年轻力胜的Alpha，十公里算不得什么。
艾达跟在队伍最后面慢跑，在高科院的三年，她基本是在疗养仓中度过的。
昨夜被加西亚缴械，对她来说算得上是一种警醒，身体指标恢复，却不能代表她的实战实力也已经恢复。
皮靴踩在积水上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多种Alpha信息素的气味伴随着汗水在空气中迸发，一窝蜂地向艾达涌来，女人不悦地皱皱眉头。
在这鱼龙混杂之中，艾达敏锐地捕捉到一种特殊的气味，不是汗液中夹杂的点点信息素，那气味要浓郁上许多，即使已经分散在雨后潮湿的空气之中，也躲不过Omega天生的本能。
——血液的味道，一个Alpha血液的味道。
艾达的脚步放缓，抬头向四周环顾，学员们似与往常无异，却也多了几分凝重。
察觉到异常的女人停下脚步，转头向着训练场边上的主席台看去，果不其然，她是视线里出现了几道不该出现的人。
普通的早操课程，还不至于这么多校领导一同出席。
无疑，和空气之中的血腥味有关，在雨水冲刷了整整一晚的前提下，还能留下这样浓郁的气味。
有人死了。
而且，这个死去的人，在军校内部，地位不算低。
与艾达的猜测相差不多，正常的操课结束之后，校领导将全体教官集合在一起。
学校里死人了，尸体被人纵穿在在学校大门口的雕像之上——雕像是为了纪念联盟历史上第一位委员长，也是联盟军校的第一任校长迪夫·帕特里克而立的。
艾达在进入学校时有留意到这座雕像，迪夫委员长手中握着的，是联盟最高指挥官的佩刀晨曦。
死者艾达也认识，就是昨天带着她熟悉校园的秃顶高指导。
高指导全名高仁利，是某位军队高官的侄子，退役之后被安排进入联盟军校，任个不大不小的官。
代理校长陈郁翰一脸阴沉，副官跟在他身侧，说明情况：“尸体是今天凌晨发现的，经过法医的初步检查，死者身上有两处致命伤口——一处是脖颈出的勒伤，另一处，就是从胯|下至后颈口的贯穿伤，伤口创面极大，出血量达5200毫升。”
成年人身体的血液含量约为体重的百分之八，高仁利中等身高偏胖，体重在75公斤到80公斤之间，这样的出血量早就超过致死量。
“出血死亡？”同行的一位教官问道。
副官摇摇头：“致命伤，是喉骨断裂。”
艾达心下了然，这高指导，是被人勒死或者说掐死的。尸体是死后被人转移到雕塑上的。
谈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学校门口的雕像前。
这座雕像的原料，是一种来自遥远星球的特殊晶石，其坚硬程度是金刚石的四倍，自建校以来就立在此处。
晶石雕刻出的晨曦在初日的照耀下闪烁着七色的光晕，很难想象，这样精致的存在，刚刚洞穿了人类脆弱的肉|体。
“这案子的性质非常恶劣，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沉默许久的陈校长开口，“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对学校的声誉影响不好，我希望各位能明白。”
艾达挑眉，适时道：“既然是学校内部的事情，我这个外人，就先一步离开了。”
“艾达小姐留步。”陈校长开口，“这件事，与艾达小姐，还有那么点关系。”
“哦？”
“请您稍等片刻。”
经过一番交涉后，艾达被人带到了一处独立的审讯室。
经过破译死者的光脑，艾达是他死亡前，见到的最后一人。这一点，也从目击者那里得到了证实。
这是一处密闭的四方形房间，与普通的审讯室无异，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就是这房间的六面墙壁后，都安装了一些奇怪的设备，艾达无法准确推测具体的武器数量，她无奈笑笑，安静地坐在房间中心为她准备的靠椅上。
陈郁翰与他的副官实在十分钟之后走进来的。
比起两人一脸严肃，艾达就要轻松许多。
“今天是我来到贵校的第二日，这样的欢迎仪式，倒是有些意思。”
陈郁翰脸色更沉：“我们无意将艾达小姐和您身后的第六局牵扯进来，暂时扣押您，只是因为，您是案件发关键侦破点。”
“荣幸。”艾达耸肩，“有什么问题就问吧，这样客套来客套去，反而浪费时间。”
陈郁翰给副官使个眼色，手下意会，按下录音笔：“有几个简单的问题，想和艾达小姐确认一下。”
“昨天下午，您于四点十五分离校，到九点零七分，学校西门外的摄像头重新捕捉到您的身影，中间的这几个小时时间，您在什么地方，做了些什么？”
“克苏鲁。”艾达没有隐瞒。
军校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第六局的总部位于克苏鲁街区之下。
副官与陈郁翰对视一眼：“那能麻烦艾达小姐叙述一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吗？”
艾达的动作有零点一秒的迟疑，随即她确认道：“之后的事情？每一件吗？”
“尽可能详细。”陈郁翰道。
艾达挑下眉：“九点十分，我从西门进入学校，十十二分进入四号食堂，可惜，时间太晚，已经没有吃的东西了，我准备离开的时候，遇到了高仁利，他主动上前与我交谈，约我出去吃饭，反正我闲来无事，就跟着他重新出了学校。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出门的时间，是九点十六分，那胖子走的有些慢，我不得不配合他的速度。我们九点二十达到学校外的一个餐厅准备用餐，大概十五分钟之后餐厅进来两个学校的学生。我与高仁利离开，他说要带着我在学校散步被我拒绝。之后，我就回到了自己的宿舍，进门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五十二分。怎么样？够详细了吗？”
“接着说。”
艾达面上露出丝苦恼，“接下来事情，是我个人的私事，你们确定还要继续往下听吗？”
副官楞了下，没有答话，扭头对着陈郁翰：“与那小子说得基本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