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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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林含秋从宿醉的头痛中醒来。
对昨晚最后的记忆, 她只停留在进入ktv前的那一刻。晚饭时她好奇喝了一杯清酒，酒意上头，晕晕乎乎的, 啥也不知道。
林含秋在自己床上足足怔愣了三分钟才清醒过来。她以为自己昨晚醉了之后大家就把自己送回来了, 没想到打开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群里的99 消息差点没让她直接心脏病发猝死在原地。
只见群里那么长的聊天记录，全都被一条视频刷屏。
视频里，自己正醉眼朦胧地拉着伏凛的手，眼睛差点都没怼到对方的脸上了, 一边激动地欣赏“哥哥真好看我要看哥哥”, 一边愤怒地怒吼“哥哥为什么给我吃香蕉都不和我睡觉！”。
……
别说，听着还挺押韵的。
林含秋一秒把手机反扣在床上, 忍住了想要把它扔出窗外消失不见的冲动。
你特么喷别人的时候怎么就那么有数, 自己喝酒心里就没有逼数了？！
明明知道自己根本不会喝酒，竟然还那么自信地灌了自己那么多？！这是深怕大家觉得自己走了以后记忆点太少，强行给自己加戏是吧？！
林含秋陷入了深深的懊悔。
幸好, 大家在发了那几个视频以后, 都十分不经意地把话题转移开了。
甜橙在说今天月亮怎么这么大, 十七说上上上西西, 现在压根是上半月下半夜哪有月亮, 雪饼说哇你科学学得这么好, 十七说那是当然毕竟他当年只有科学这门课不会考班里倒数第一。
……总是就是一些林含秋看了都觉得尴尬得可以抠出一整个俱乐部基地的对话罢了。
林含秋对着已经好几个小时没人说话的群聊页面苍白无力地发送了一个【早上好】的老年人表情包。
没人理她。
她看了一眼时间, 八点五十，没人回倒也很正常。
林含秋正想起床刷个牙洗个脸强迫自己快点把昨晚的窘态忘了，却听见本该安静的清晨门外, 忽然传来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
虽然基地大家都住在一块儿, 可因为她是唯一的女生, 为了避嫌，所以一队二队那些小孩平时基本都不会单独到她的房间里来，更别说在这么早的时候就过来敲门的了。
……除了伏凛。
林含秋还以为伏凛是要过来向自己兴师问罪的，一时间羞愤难耐，一边纠结着自己要不要真的开门，一边慢吞吞地挪到了门边，趴着猫眼往外看了一眼——
只见甜橙、十七、冰冰他们全都聚到了自己门前，见她久久不过来开门，甜橙还转头小声冲同伴们嘀咕道：“看来我姐还没起。”
林含秋：？
她瞬间把门打开，害靠着门往后看的甜橙一个趔趄，像个球一样直接扑进了她的房间。
林含秋灵敏侧过身子，斜眼看他们：“干嘛？”
“躲得这么利索，看来姐你酒醒得很快啊。”十七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抬了抬下巴，“那啥，我们过来和你商量个事，大家一起。”
“这么多人……？”林含秋皱眉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一坨二队的人，又看了一眼自己不算大的房间，“到我房间里？”
“不是不是，我们去楼下啦。”甜橙蹑手蹑脚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声道，“姐，你待会儿下楼的时候小声点，千万千万别吵到我哥啊。”
？
林含秋就这么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一大帮子人，像做贼似地穿过了狭长的走廊，悄无声息地去了楼下。
电竞基地的清晨和半夜没什么区别，这么多人走过去都没发出一点儿声音，林含秋瞅着这画面，觉得怪像丧尸过境的。
……这是要瞒着伏凛去做什么事情？
她满头问号地去卫生间洗漱了。
.
等一个小时后，林含秋到了楼下，休息室里所有人都已经讨论地热火朝天，而雪饼也早已经坐在一旁的瑜伽垫上，正在优雅地吃着牛油果三明治。
“……哎姐，你终于来啦！”甜橙招呼她，“那里有我们买的早饭，还有咖啡，你自己拿哈！”
“你们这是在干嘛？”林含秋莫名其妙地走过去，随手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才问，“背着伏凛搞团建啊？”
“不是啦姐！”甜橙连忙摇头，“你不知道的哦，世冠结束以后没两天，就是我哥的生日。”
伏凛的生日？
这事林含秋从来没注意过，好像还真不知道。
甜橙说：“因为你世冠以后就要走了嘛，也相当于这是你在WAF陪我哥过的唯一一次生日了……而且我哥的生日其实也是他注册成为职业选手的日子，很有意义的！我们过往都会商量着给他好好庆祝，今年当然要更加隆重啦！”
……原来是这样。
林含秋有些哭笑不得：“那你们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哪能不神秘啊。”十七直接坐在他们平时玩桌游的大会议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转着手机，“每次队长生日都能撞上世冠，我们去年想给他好好过，被狗哥和队长发现了之后，被狠狠骂了一顿，说什么我们不把心思好好放在打比赛上净整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总而言之我们的计划最后泡汤了。”
“哦这样啊。”林含秋又喝了口咖啡，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去年什么计划？”
“我们约了MG，到线下面对面进行王者荣耀5v5！谁输谁就真人挨揍！”甜橙自豪道，“多么完美的计划呀！本来我们都已经保证能赢了MG爆锤他们，狠狠地出一口气啦！”
“就是。”十七附和，“真人王者荣耀，想想就刺激！没想到最后竟然被狗哥制止，还说我们太幼稚……”
林含秋：“……这他妈谁想出来的狗屁计划？确实有够幼稚的哈。”
刚才还满脸骄傲的几个小孩瞬间噤若寒蝉。
甜橙的小胖脸垮得很彻底：“可是这已经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完美的计划了……”
雪饼在一旁给林含秋使了一个眼色，让她不要太过严厉伤了小孩子的心了。林含秋轻咳一声，脸上嫌弃的神色总算收敛了些许。
“来，说说看。还有什么其他的计划。”“去游乐场，密室逃脱，电玩城，看电影……”甜橙掰着胖乎乎的手指头细数，“还有什么？哦对了，我们刚才刚说到，听说那边开了一个新的商场，里面有个溜冰场，大家都有点想去玩。”
“……”
敢情他们就是自己想去玩什么就安排什么。
林含秋问：“你们就没旁敲侧击问过伏凛想玩什么啊？”
“不敢呀。”冰冰在一旁为难地开了口，“这不……所以我们才找了你吗，姐？你可是凛神的女朋友呀，你肯定知道凛神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吧。”
伏凛最想做的事……
林含秋正在砸吧砸吧品味包子的嘴巴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姐，说说看呗。”甜橙的眼睛亮晶晶地看了过来，“我哥有没有那种特别想完成却没有完成的事呀？”
林含秋思索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她遗憾地承认，“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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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林含秋回到自己的房间。
虽然和大家一起勉强讨论出了听起来感人肺腑实际上俗套无聊到了极致的写信环节，但林含秋心里还是很不满意的。
大家叫她去，就是以为她能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没想到自己无用至极，对伏凛简直一无所知，一点作用没派上。
她对伏凛的事……知道的好像真的太少太少了。
很久以来，都是他来倾听自己、帮助自己，她好像从来没有主动问过他的故事，也从来都没有关心过他的过去——她对他的喜欢，好像真的太少太少了。
林含秋在床上郁闷地坐了半天，想了想还是翻出伏凛的q.q，打算看看他从前发布的博客之类的东西。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伏凛的空间竟然上了锁。
……她原来没试图看过伏凛的空间，从来不知道他竟然还把这玩意儿上了锁？？？
这么神秘吗？？？
幸好，伏凛的空间也不是完全锁上，而是有需要回答的一个问题。
林含秋定神细看。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你是谁。】
林含秋思索了片刻，按照自己理解的方向，随意打着答案。
【我是你妈。】
【我是你爸。】
【我是美女。】
【你女朋友。】
【你管我是谁。】
【……】
试了五分钟以后，林含秋准备放弃了。
害，别说知道他想要什么了，就连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她都回答不了。
作为女朋友，自己真的挺失败的。
她有些惆怅地把手机扔到一边，两秒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又把手机拿了起来。
【我是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当“伏晏”这个名字拂过她的心头时，她就想到了这个答案。
她本以为自己还会继续面对之前那个显示答案错误的提示，没想到，出乎意料的，页面一下子跳转进去了。
……竟然对了。
她不知道设置这个问题的伏凛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伏晏出了车祸之后才打下了这个答案，只是莫名觉得有些难过——
那个写下“我是哥哥”的男孩子，一定无比希望打开这个空间的人，是再也不可能看到这一切的伏晏吧。
她抿紧了唇，点开了空间里伏凛唯一的一篇日记。
.
哥哥：
你还好吗？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封信，希望还来得及看一眼再走吧。
秋季赛我们的成绩不错，最后拿到了亚军。离冠军其实只差一步了，现在全联盟都觉得我们状态好，拿到亚军只是运气不太好，等到不久以后的冬冠肯定能证明自己，拿到冰凤凰杯。
我现在的状态也还可以。我每天可以训练十几个小时，游戏出了新的英雄，我也很快练会了。秋季赛的最佳打野依然是我，就像哥你之前说的那样，只要我想，我就能做到。
但是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场好觉了。
头痛、失眠、心悸，这是这半年一直伴随着我的症状。我每天最害怕的事就是训练结束，无论多晚，所有人都会从训练室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也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一点困意。我害怕回到房间面对冰冷的白墙和无声的天花板，所以就一直坐在训练室里排位，好像只有那样才能和虚空的黑夜对抗起来，不再觉得恐惧。
狗哥帮我找人辅导过，但好像也就那样。心理辅导师说我心里有没完成的愿望，让俱乐部尽量帮我完成，可是他们怎么可能帮我完成？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打赢一场比赛，然后看到台下你坐着在为我鼓掌，怎么可能呢？你常坐的那个位置，我每次都让人帮我把票买好，但是我每次赢了比赛以后看下去，那里永远都是空荡荡的。永远。
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爸和妈都已经接受了这件事。他们把你的照片收了起来，你的车也拖走了。我现在回家，你的什么痕迹都已经不复存在。
这个世界还在正常运转，好像只有我没办法往前走了。
不过哥，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十八岁生日那年你和我说过，我是最让你骄傲的弟弟，所以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盼。如果你能看到的话，冬冠我一定会带领WAF拿到冠军。我说到做到。
……
落款的日期是两年前。
林含秋再往下拉，是源源不断的之后的留言。
【哥，因为医生给我配的药让我有些嗜睡，影响了训练，我最后还是决定停了。从今天开始我要自己抵抗黑夜。】
【哥，今天听到了一首歌，叫TOGETHER，很好听。虽然唱歌的是个不怎么有名的女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到那个声音，就想到你小时候带我去过的海边。我忽然有冲动出去走走了。】
【哥，好像追星真的能让人快乐一点。我现在也没有那么害怕黑夜了。】
【哥，如果有机会的话，真希望你也能听到她的歌。她叫林含秋，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子，我把她设成了屏保，每次看到她都会觉得很安心。如果有一天能认识她就好了。】
【哥，医生说我好了，不用吃药了。】
【哥，我做到了，我拿到冠军了。】
【……】
一直拉到最下面一条，时间显示几个月前。
【哥，再见，我想我终于可以往前走了。】
林含秋看了一眼日历。
嗯，那是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在自己看不见的角落，酷酷的、不爱说话的伏凛，原来只是个害怕黑夜的、孤独的小孩而已。
她鼻子酸酸的，忽然有些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