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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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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书籍名:《澄澈》    作者:青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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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行。
  沈凡的表情看不出了什么,  只是眼睛有点发红。
  “哥,”李琪琪说,“他们说放米袋子里就好了,  等水干了再开机。”
  沈凡没说话。
  “还是拿去维修吧。”沈红皱起眉,扭头又说李琪琪说,一通数落。
  “能修好吗?”沈凡突然口问。
  这种问了其实也没什么用的问题,沈凡一般情况下不会问,  但此刻,  他好像特别想听别人说一句能。
  “去看看,”沈红没有给他一个保票,“现在就去吧,  走走,挺晚了,  我们赶紧去。”
  踩着人家要关门的点儿到了,把手机拿给维修工作人员到后面,沈凡就看不到了,出来结果就是让他明天再取,修到什么程度也没给个答案。
  没有手机会很不方便,  沈红很快在附近的手机店里又挑了一个买给他。
  沈凡有些魂不守舍,  拿沈红给买的新手机时,还是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姑」。
  李琪琪感觉自己犯了错,  可怜巴巴的看着沈凡,她其实也算懂事儿,  知道她哥不会在意钱不钱的事,  八成很在意的是那手机里的东西,  关切地问着:“哥,  你有没有什么备份啊。”
  沈凡摇了摇头:“没有。”
  “啊…”李琪琪说,“我当时捞的特别快,应该没事儿吧。”
  沈凡点了点头。
  能看出来李琪琪挂在脸上大写的愧疚,沈凡现在想要克制情绪,已经很分神,言语上也就没怎么安慰她。
  晚上沈凡自己打车回了家,这个房子跟他一样冷清,程有缘是家里的唯一活物,沈凡觉得自己都不算。
  推门进去之后,他就进了卧室,一个人面着窗台坐,朝外望着,手揪着被单,一会儿松一会儿紧,好在是回了家,没让人看见他这模样。
  就目前情况来说,沈凡这种表现是在发情绪,但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刨去发病以外,正常情况下的沈凡仍然不是一个能够很好抒发负面情绪的人。
  很多时候他是因为过分不在意而时常对任何事没有感觉,所以这个世界对他的影响甚少。
  以旁观者的状态去了解这个世界,愉快的参与方式都是参照道德标准去模仿的,平衡且礼貌。
  真正长在他心底的都是稳定克制,趋利避害。
  抛弃认为没用的情绪,进而高效率的开始作下一步的打算,决定之前估量自身,预判后果,就连躁郁时做出的任何事情,他都努力做他所认为的最优选择。
  但有了程澈不一样了。
  这个人让他上了赌桌,让他悸动、冲动、慌乱。
  让他动心、动怒。
  让他眷恋。
  原始的理性还在叮嘱他保持冷静,但看到那些记录灰飞烟灭的时候,就好像这一年来惦念和喜欢可以就这样突然被抽空,都是借来的一样,时间到了,他就该还回去了。
  即使道理都懂,愿意理解,愿意等待,但这份从容还是被这股强劲的后坐力击碎,不受控制的胸闷。
  这种失恋状态迟缓了将近两个月,终于开始慢慢在他身上显现。
  沈凡摸出新的手机,重新登陆上微信,微信一栏里一片空白。
  很快,班级群,寝室群亮起小红点出现,沈红发了问他到家的信息,还有无关紧要的推送。
  谁都会重新出现,除了最在意那个人。
  一直以来,那个属于原本只属于程澈的担忧感,沈凡同样拥有了——
  他们之间原本没有交集,硬是要拽一起,手松一松就要开了,掉进人堆儿里,时间久了,就会散了…
  桉城还是一样,灰蓝的天,高大孤独的锅炉烟囱。
  程澈是到了小年才回来,也是因为学校不让留人了,迫不得已的。
  要是能拖,他挺想在那边直接待到过年。
  回来自己会是什么逼样,程澈有预计。
  出了火车站,自己就已经不受控制地留意四周。
  打车路过沈凡家旁边的地方也会要想往那边看,扭到头要断了之后就盯着路边的行人看,眼很晕。
  程澈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明知道沈凡不会出现在这里,还抱着那一丝绝望一般的希望。
  不停张望。
  将近年关,路边儿开始出现了卖对联和酒水的,年味慢慢浮现。
  程澈背了一箱山楂味的饮料,打包了点饺子去到了他爸那。
  从上一次程澈突然出现,跟沈凡…在他爸看来是打了一仗之后,程澈也没来过,这是第一回  来到这个新养老院里面。
  上回之后,程澈给他爸打了一通电话,也没怎么威胁人,就是说,他跟沈凡分手了。
  起初他爸不明白。
  程澈掰开了说的:“我喜欢男的,沈凡是对我对象,现在我跟他黄了。”
  他爸听完啊了好几声,可能是接受不了吧,也有点想不到,压根也不能理解。
  但这一下让程澈他爸彻底老实,不再去骚扰沈凡了,本来有个道歉电话想打都不敢打了。
  也不敢在程澈面前提沈凡。
  同样的话,程澈也跟他姐说了,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反正都是一无所有,什么都没了。
  他姐那个钱怎么解决的,程澈不知道,他姐没说,他也就没问。
  他已经尽了自己目前最大的可能帮助他姐,后续又转过两千,她姐也都收了。
  他自己也是扎脖过的日子,挺大小伙子在食堂打饭还没女生要的多。
  大概率他姐也是没离婚,离婚了,回家就该见着了吧。
  程澈猜测可能是找他妈解决了问题,关于他妈,已经彻底是别人的妈了,朋友圈里天天发着孩子。
  他们这一家子,过得都什么日子。
  程澈一想就想笑。
  他只想攒住钱,想把所有债全部拍平,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愿望。
  “这饺子不好吃,”程志东啧着牙缝里的馅儿,“一点儿不香,不好吃。”
  程澈把自己碗里剩下的饺子的一口塞进嘴里嚼,撂下筷子。
  “我今年过年去你老姑奶那过去,”程志东说,“你跟我一起去不?”
  “不去。”程澈说。
  “为啥不去?”程志东问。
  “不认识。”程澈说。
  “多见见就认识了,”程志东说,“那都是爸的亲人,也都是你的亲人。”
  程澈冷笑了一声:“骂我白眼狼的亲人。”
  程志东没接话。
  程澈往后一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其实你小时候你都见过,”程志东又起头,“我们整个程氏家族人还是很多的,有能耐的不少,你看你大叔开店,他是爸爸五叔,也就是你五爷家的孩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扯这些没用的,吹别人家的牛逼好像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似的,不拿自己当外人。
  程澈冷着脸看着他爸,但他爸一点没有察觉,继续絮叨。
  “唉,那时候跟你妈挺不愉快的,都忽略了你了,让你跟家里人这么不熟,”程志东感慨,“跟你妈离婚了,爸净身出户啊,啥也没有,爸当年也要过你和你姐的抚养权…”
  程澈觉得好笑,争夺抚养权大概率是为了要房子,如果法院真判给他,他估计现在容身之所都没有,只能上大街上流浪。
  程澈后脑勺抵着墙,下巴微扬,用很难测的眼神看着他爸,仍然没说话。
  那些以前一触即发的怒火都停息了,变成了这种冰冷的眼光里像是含着刀。
  程澈点了一根烟,吐出烟雾。
  程志东也馋,要了一根过来抽:“那时候穷啊,生你的时候最穷,我跟你妈都不打算要,是真养不起,你姐说要留你,但其实当年是你奶想要,她说她给带,可谁他妈能想到,你奶走那么早……”
  他爸自顾自的说着,感觉不到那要融进墙里的人,到底是用什么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沈建毅在家出现的次数增多,沈凡开始和他碰面,去年沈凡不在,他不知道沈建毅怎么过的,这一回他在家出现,沈建毅一副碍着他面子的样儿,也在家待着。
  “今年过年,我们回老家过,”沈建毅说,“我们俩过也没什么意思。”
  沈建毅说的老家就是他爷爷奶奶那,中秋的时候去过,结果见过之后俩老人更惦念心疼自己没妈了的孙子,没事儿总问沈凡最近怎么样。
  沈建毅跟沈凡是已经撕破了脸的,就算他肯表演表演,沈凡是一点不配合,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像是各怀心思的买卖人。
  “压岁钱。”沈建毅把一个大红包推给了他。
  沈凡低眼看了下,点了点头。
  看爷爷奶奶无可厚非,沈建毅不给钱,沈凡也会去,但他爸就是比较愿意用钱来解决问题。
  沈凡突然发现,可能自己一部分就是在他爸身上学的。
  爷爷家那边是独栋的二层小楼,有庭院,一片的人不多,放鞭炮的声音也就那么一阵就结束了。
  他爷有个抽旱烟的习惯,给买的香烟他也不要,沈凡来了卷烟这活就派给他了,他爷以前干过律师,为人风趣幽默,坐在厅里那藤椅上摇摇晃晃,看了眼沈凡:“谈恋爱没有?”
  沈凡在烟卷纸上洒着烟草:“谈过。”
  两个字内涵挺多的,他爷点了点头说:“人不跟你过了?”
  沈凡乐了一下:“嗯,他不跟我过了。”
  “你心太沉,”他爷嘘了一口气,“人家当然不跟你过了。”
  沈凡卷好烟,在烟头的地方拧了一下,给他爷递了过去。
  他爷把烟卷夹在两指之间,冲他比划了一下:“你也来根?”
  上回劝他喝白酒,这回还劝烟。
  沈凡又撕了一张烟纸,给自己卷了一根,点上抽了一口,给自己呛得咳嗽。
  “嗯,”他爷点头,“呛几回就好了。”
  沈凡又抽了一口,吐了一大口烟。
  他奶听见沈凡咳嗽,从厨房出来看了一眼,这一看就瞧见远处八仙桌旁边坐着那俩人烟雾笼罩的,她撸过袖子,走过来:指着他爷骂:“死老头子,你自己折寿带着我抽二手烟就算了,你还让小孙子抽。”
  “男孩子抽一根。”他爷有点瑟缩,都没看敢看他奶,嘴倒是硬,“怕什么。”
  “老东西!自己活得腻腻歪歪的,别拉着别人!”他奶把他爷的烟掐灭,“小凡,别跟你爷学,他一天不教好的。”
  沈凡也放下烟,搁在了一边。
  “什么我不教好的,”他爷不愿意了,“小凡,你现在能考上这名牌大学,其实是有你爷爷我一半功勋章的,我给了你祖传的智力。”
  他奶听不下去:“越老越不要脸了还。”
  “啧,”他爷瞪起眼睛,“去做饭去吧!一会儿锅糊了。”
  他奶夹了他爷一眼,拍了拍围裙,回到厨房里。
  沈凡他爷又背靠住摇椅:“刚说哪了?”
  “说不学好。”沈凡说。
  “不是这段,”他爷摆手,想了想,“啊,想跟你说啊,心别太沉,也别太傲,处朋友,多体谅,看我多体谅你奶。”
  沈凡笑了笑。
  “谈过几段恋爱?”他爷问。
  “一段。”沈凡说。
  “还可以,”他爷说,“感情会让男人成长。”
  他爷传授了他一点经营爱情的方法,其中举了几个他跟他奶年轻时候的事,挺老的年代,相濡以沫过来了一辈子。
  所有的方式都像是在为他下一段感情做准备,初恋好像永远都是用来学习的怎么去爱一个人的,磕磕绊绊的,爱得不对劲,爱不好一个人。
  下一次,就会变得更好,但人物已经更换。
  根本没办法甘心。
  “饭好啦!”他奶在厨房里喊了一嗓子,沈凡到厨房里去捡碗筷,家里一直以来的规矩,最小的负责。
  沈凡围着热腾饭菜分了一圈,拧开饮料挨个倒满。
  “来,”他爷挺乐的,端起白酒,“过年了!说说话。”
  沈建毅跟着端起杯:“祝爸妈,事事顺心,福寿安康!”
  沈凡也提起杯:“爷爷奶奶,过年好。”
  “小子词穷。”他爷笑沈凡。
  电视里播放着小品歌舞,外面时不时的鞭炮声。
  透过厅里的窗户,能看见廊下的红灯笼,夜里滚着亮儿。
  道喜,祝福语,红屑满地。
  年年如此。
  祝我们,长久…
  脑子里突然弹出来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沈凡扯出个苦涩的笑容,他许下的长久,寿命不过一年。
  愿望太实在就会落空。
  还是程澈聪明。
  “希望你幸福、欢乐、安康…”程澈趴在桌上,额头压在胳膊上,露出来的红润的嘴唇不断颤动,“荣华、富贵。”
  说了许给你二十年,每年都许给你一遍。
  “澈哥嘟囔啥呢?”余鸿红着脸,一副醉鬼的样子,“是不是喝多了?”
  “不能吧,”张铭摇了摇酒瓶子,“这才几个啊?”
  张铭拽了拽程澈的领子:“别醉别醉啊,哥几个有家不回来陪你过年,你这么早躺尸,我们可对你不客气了。”
  程澈扯掉张铭的手,直起腰来,看着满桌子的花生壳,眼睛发直。
  “怎么事儿?”张铭搂住他,“唠唠知心嗑奥?”
  “滚。”程澈闭了闭眼说。
  “我操,不是吧,”余鸿脖子往前一伸,“我现在能喝赢程澈啦?”
  邓宇一边把桌上的花生壳清到了垃圾桶里,一边说:“别做梦了,程澈让着你呢。”
  “演我?”余鸿拍了拍程澈的手,“哎!是唠是喝?”
  “喝。”程澈说。
  “唠吧还是,”张铭上手拍了拍他的胸口,“让哥几个给你看看病,瞅你都不活跃了。”
  “对,”余鸿说,“像他妈让谁吸了阳气似的。”
  “滚,”程澈皱眉,“看什么病,我他妈没病。”
  “跟那谁,”张铭真的很有眼力,撞了他肩膀一下,“不好了?”
  程澈没等说话,余鸿先嚎上了:“谁谁谁?怎么了?是不是对象,对象黄了?”
  “我操!”程澈皱起眉,“欠儿蹬是不是你!”
  余鸿还点头,挺美的。
  “真分了?”张铭挺意外的。
  “啊。”程澈应了一声。
  “操…”张铭皱起眉,“是不是异地真不行?”
  “不是异地不行,”程澈笑了下,“是我不行。”
  “你不行?”余鸿更来劲了。
  “对,”程澈带着身体前后摆着点头,脸儿已经喝白了,“我不行。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