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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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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南疆腾蛇(下)

书籍名:《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    作者:尧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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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睛黑得像某种昆虫的甲壳。
  明明是笑着,望向她时却带了潮湿的雾气。
  “敢做怎么不敢认呢?真没用。怕得要命,宁愿让我出来见您,那可真是打错了主意,”顾昭笑盈盈的,“您不知道吧?这百年间他可做了不少好事,唔,也有我同他一块儿做的,但总归是这双手做的。”
  他面上露出些挣扎的神色,顾昭不耐烦地一甩头,强行将本体意识压制下去。
  “我是,蜉蝣是,妖王是,连着楚师叔也是,”他用侧脸摩挲着钟妙的掌心,神色眷恋,“师尊为什么总会招惹我们这种人?难道师尊当真分辨不出毒蛇么?”
  钟妙动动手指,被顾昭一口咬住手腕。
  他下口时神情极为恼怒,像是要一下就要让她见血,真咬上了却又只是轻轻叼着,倒和自己生起气来。
  “我真恨我自己,师尊,我总是这样没用,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敢叫您瞧见,怕得发疯。”
  他望着钟妙。
  “我与那些人当真有什么不同么,师尊?是不是无论是谁都一样?无论谁您都会爱他?我到底又算什么?”
  顾昭面上的神色越发挣扎。
  他答应钟妙的事从来会做到,这些日子渐渐恢复了正常作息,连着神魂切换也变得规律。
  深夜一向是分神的主场,但他今日说得实在太过,以至本该沉睡的本体正拼命冲击着屏障要将分神压制回去。
  顾昭冷笑一声,忍着剧痛在神识中狠狠撞开本体。
  他们还没走到彻底分裂的一步,却已经在意识深处厮杀了无数回。
  钟妙皱眉看着顾昭越发震荡的神魂,捏着他后颈将人拽进怀里,一手牢牢摁在他背心输入愿力。
  “凝神,不许胡闹。”
  顾昭最恨的就是她这幅口吻。
  就像是他永远只是需要被管教的孩童,永远在胡闹,永远在添麻烦令人操心。
  分神本就是顾昭最偏激的一面所化,越是被教训,越生出股破罐子破摔的狂气,当即挣扎起来。
  “我非要胡闹!您打我好了!凭什么您总不正眼看我!我爱慕您有这么可笑吗?”
  钟妙难道又是什么好性子?
  作为师尊她自然温温和和,但既然要做她的追求者,就必然会直面她的火爆性情。
  缝合神魂本就是个精密活,这小子还一直闹腾,一连失手三次,钟妙的火气直往上窜。
  她啧了一声,摁在顾昭后颈的手掌上移,一指点在他耳后印记。
  顾昭还想再喊几句,最好喊得师尊心生厌烦将他杀了算了,免得总叫他生出种种可悲妄念。
  忽然被这么一指点住,从脊椎中窜上一股极可怕的战栗,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却不由自主软了腰倒在钟妙怀中。
  钟妙对发展教众没兴趣,只模糊知道神明能通过印记控制信徒,从前围绕在永恒之海旁的那群家伙最爱讨论这个。
  见小徒弟终于歇了闹腾,看神色也不像是疼痛,顿感相当有用,干脆一手摁住印记继续梳理神魂。
  顾昭紧咬牙关避免自己发出什么声音,但这感觉太古怪了,他被控制住不能动弹,骨头缝里却钻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痒,就像是,就像是……
  钟妙难得安安稳稳将神魂缝了一半,心满意足收手,就见小徒弟堪称手脚并用地从她怀里爬了出来,踉踉跄跄一路冲进房间摔上了门。
  啧,臭小子脾气还不小。
  钟妙懒得同他计较,自行回房间歇下。
  第二日,顾昭起得比平常晚上许多。
  钟妙已练完剑从院子里回来,在储物袋里翻了半天没找到茶叶,一打眼见顾昭从房间里出来,相当自然地一伸手。
  “茶叶,拿些给我。”
  顾昭出门在外向来衣冠齐整,今天却难得顶着头乱发,看眼神也不大清醒,猛的被人拦住,如同遭了恶霸一般睁大了眼。
  他的视线在钟妙脸上定了两瞬,忽然将脸撇向另一边垂下长睫,倒像是有些不敢看她似的。
  “是,师尊想要什么茶叶?”
  现在看着倒是很乖,钟妙瞧了他一眼:“就雪顶霜花吧,你昨晚不是说安神静气很好么?”
  一听“昨晚”二字,顾昭直接耳根红透。
  他从储物戒中拿出茶叶,小小一盒托在掌心。
  钟妙伸手拿过,她前几日同陆和铃新染了江南时兴的蔻丹,浅红指甲轻轻自顾昭掌心划过,却像是要将他的神魂也一道从躯壳中勾走。
  顾昭浑身一抖收回手,钟妙已坐回桌前煮茶,他踌躇望了她两眼,最终只是将手藏在身后不自觉地握了握。
  煮完第二道茶,寨子里的人来了。
  仍然是昨日见过的那个小姑娘,她从未出过寨子,对中州的官话既听不懂也说不出,只能向他们比划着传达消息。
  钟妙耐心看了一会儿,向内招呼道。
  “大概是有什么热闹……阿昭,我们走。”
  一路上皆是盛装的边民,他们顺着人潮向内走,最终进入一处石窟。
  石窟内每隔数步便有火炬熊熊,四壁绘满图腾,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岩彩特有的华光。
  钟妙打量了几眼,讲的是腾蛇部先祖的历史,有些描述着族人大山中驯化虫蛇,有些描述着魂灵自躯壳脱出上升。
  越往内走,魂灵的数量越多,最终反哺于生有双翼的腾蛇祖灵,新的边民自祖灵尾部诞生。
  石窟最内是一处深坑,环绕深坑的平台约莫坐了上百人。有位浓妆女性端坐最上方,肩上挂着颗翠绿珠饰,格桑金坐在她左手。
  这位应当就是“阿姆”。
  又过了片刻,傀儡师被带了上来。
  他如断线人偶般萎顿在地,钟妙定睛一看,却见他体内经脉尽碎,胸口处留着空洞,像是有谁强行从这取出了什么东西。
  有位长老模样的边民上前宣布罪名,钟妙勉强只能听懂几个词语,大概是“偷窃”“至宝”,骚动在人群中产生,边民低声议论着,纷纷举起右手。
  “这是边民中的处决制度,”楚青不知何时摸了过来,正站在他们身后,“偷窃族中宝物是大罪,幸好没了结在你手里,否则你也要麻烦不断。”
  钟妙点头,就见阿姆扫视一周,缓缓举起右手。
  边民中爆发出极热烈的欢呼。
  格桑金早就高举着右手,此时更是兴高采烈,唱起召请祖灵的祭辞。
  随着祭辞在石窟中回荡,深坑内渐渐传来越发急促细密的爬行声,如同下一场无形的暴雨。
  傀儡师在这歌声中不自觉地向前走去,走去,最终向深坑跌落。
  在腾蛇部的传说中,所有部民都将在死后回到祖灵身边。忠诚勇猛的部民会乘上灵蛇的脊背,伤害寨子的部民则需要通过深坑洗去罪恶躯壳。
  祖灵庇佑着腾蛇部繁衍生息,祂为死者带来永眠,也为部族送来新生。
  生与死在这里都是喜事,寨中部民将载歌载舞以迎接祖灵降临。
  钟妙与顾昭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神色中都看到了不适。
  每当这个时候,修士耳聪目明的不便就体现出来。至少她是没看见什么祖灵,只听见坑底传来啃噬血肉的水声。
  他们是外乡人,自然不会参加接下来的庆典,钟妙随便扯了个理由就想走,忽闻一阵清脆敲击声,格桑金噔噔噔跑了过来,拉着她道:“漂亮姐姐等等,我们阿姆想见你呢,快快来吧。”
  她本想推脱,却忽然从空气中捕捉到一阵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而在血的掩盖之下,这个气味是……
  钟妙回头一看,阿姆正向她微微颔首,
  阿姆的屋子在这座寨子的最深处。
  再往后是养育孩童的大院,边民从早到晚少有闲暇,因此习惯将幼儿聚在一处照顾。钟妙坐在屋内,不时能听见窗外传来的嬉笑。
  她已在屋中坐了半盏茶的时间。
  受到邀请的只有她一人,就连格桑金也被拦在楼下等待,钟妙心中有些猜测,只耐心等待阿姆将事情做完。
  最后一只蝴蝶飞走,阿姆转头看向她,露出笑容。
  “劳烦您等我这么久,”她的官话说得意外很好,“初次见面,您看着比我想象中年轻许多。”
  只要迈过金丹这个坎,除非修士本人有什么癖好,否则正常情况下都会保持破境时的容貌。
  钟妙笑了笑正想开口,阿姆却像是猜到她要说什么一般微微摇头。
  “不是修士,您是星辰的主人吧?”
  五百年前,魔修肆虐。
  作为边民中最神秘的一支,腾蛇部向来在南疆有许多可怖传言。
  有些说他们可通鬼神,有些说他们能定生死,即使同为边民,其他部族的人见了腾蛇部也恨不得绕道而行。
  靠着巫蛊之术与种种传言,腾蛇部在深山里过了上百年安稳生活。
  直到有一天,阿玉推开门,发现灵蛇盘踞院中。
  灵蛇是族中阿姆的象征,唯有当阿姆认为继承者足够接过守护族人的重任,它才会带着蛊种出现在下一任阿姆院中。
  阿玉才刚刚被选为圣女不过两年,连最基础的蛊术都没学完,阿姆怎么可能会在此时让她继任?
  她跌跌撞撞冲进老师院中,阿姆已在血泊中永远闭上了眼。
  阿玉是族中最聪明的孩子之一,她很快想起数日前阿姆曾与外界来的修士发生过争吵。
  那是个青衣修士,看着像个书生,阿玉却从他身上察觉出比毒蛇更阴冷的寒意。
  他许诺种种好处想借腾蛇部的蛊虫一用,阿姆却不愿将族人拖入越发混乱的中州局势,这才招来今日的杀身之祸。
  腾蛇部绝不可能向杀害阿姆的仇人臣服。
  但她又能做到什么?
  阿姆擅长数千种巫蛊之术却仍为歹人所害,她来到世上不过将将十五年,什么都没来得及学会,就算拼上性命也毫无用处。
  交涉期限逐□□近,族人已做好赴死的准备,阿玉头一回向祖灵以外的神明祈祷。
  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只要能庇护族人躲过劫难,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她都愿意接受。
  于是星辰坠落院中。
  阿姆面上的脂粉缓缓融化,抬手擦去一道,露出底下剔透如水晶的躯壳。
  作为获取力量的代价,她自愿成为藏匿星辰碎片的容器,避免它被不怀好意之人夺走滥用,并等待它真正的主人到来。
  “靠着您的力量,腾蛇部才能幸存至今,”阿姆叹了一声,“终于等到今天,请您将它取走吧,我也该去见一见老师了。”
  星辰确实提供了帮助,钟妙却不会认为其中全然是自己的功劳:“世上得到星辰碎片的有许多,能做得这样好的却没有几个,你实在过谦。”
  阿姆早过了会因他人赞美产生喜悦的年纪,听她这么说,倒难得露出些笑意:“‘借您吉言’,是不是这么说?到这儿来,格桑金,是时候了。”
  小姑娘偷偷摸摸藏在门口有一会儿了,她借着蛊术藏匿气息,在两个大人眼里却和明晃晃站在那儿没什么区别。
  听阿姆竟这样说话,干脆缩在墙角哇的一声哭出来。
  阿姆向来很纵容她,此时却难得冷下脸:“你难道真把自己当成十几岁的孩子吗?快过来!不许任性。”
  格桑金抽抽搭搭走上前,被阿姆抓住手腕,将翠绿蛊种塞进掌心握紧。
  灵蛇顺着交握的手腕爬向新一任阿姆。
  “不许再贪玩向外人身上种蛊。”
  “好。”
  “照顾好孩子们,别再带他们去后山胡闹。”
  “好。”
  阿姆望着这个自小养大的孩子。
  部族内只能存在一个阿姆,她守着星辰碎片等了多少年,格桑金就困在这副孩子的躯壳中过了多少年。
  虽然格桑金从不抱怨,当真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般成天胡闹惹事,还故意找了借口离开寨子。
  ……可惜她来不及看到格桑金长大的样子了。
  “守好寨子,不要哭,老师会在祖灵前等你。”
  阿姆向她伸出右手,格桑金死死咬住下唇,伸手与她反复交叠拍击三下,到底忍不住捂着脸冲出屋子。
  “让您见笑了,”阿姆略带歉意,“这孩子总是不稳重,希望她将来不必太辛苦。”
  钟妙望着她。
  阿姆的修为本不足以支撑这么些年,走到今日,躯壳已完全由星辰的能量构建。她本就一心求死,格桑金走后更是放下重担,如烈火前的冰块一般快速融化。
  完成愿望,付出代价,这本是钟妙向来奉行的法则,但看着阿姆久久凝望门外的眼神,却无端心生恻隐。
  “你不必担心,即使哪天当真走到绝境,腾蛇部的最后一人也会逢凶化吉。”
  “是吗?”阿姆轻轻笑了,“感谢您的仁慈。”
  她完成最后一次吐息,于空气中化为泡影。
  钟妙接住碎片。
  与上回从榕树中取出的不同,这枚星辰碎片晶莹剔透,不仅没受什么污染,反而因为阿姆这些年的小心护持染上愿力的金光。
  唯一可惜是左下角被掰碎的一小块还泛着黑雾,这大概就是傀儡师偷走的族中秘宝。
  傀儡师在离开寨子前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又不曾修习蛊术,如何能瞒过阿姆强行取出星辰碎片?
  想起阿姆方才提到的青衣修士,再对一对时间线,钟妙忍不住皱眉。
  她找回记忆的时间并不长,真正回到中州也就是今年的事,一想到这么多年有人一直藏身暗处,悄悄布局谋划着抢夺她的幼年期口粮。
  硬了,拳头硬了。
  钟妙这回下凡本来打着退隐养老的主意——中州有那么多好玩的好看的她从没享受过,兢兢业业数百年,可不得好好松快松快?
  不料先是顾昭的神魂出了状况,紧接着和铃也遇到了麻烦,最后一看,哟,果然又是你老小子在给我添堵!
  她当年许愿时还是许得太保守了,怎么不干脆许愿天下魔修死绝?哦,这人还当真不算魔修,人家正经大宗门出身。
  怎么这种人偏偏不算魔修?谁知道他背地里又在折腾些什么东西?钟妙想着想着顿觉心烦。
  不过她能当这么多年的少山君,自然在调节心情上很有一套,抹了把脸将烦躁压下,钟妙转身出门,决定先去看看顾昭在干些什么。
  院中。
  顾昭难得有些心神不定,手中虽拿着玉符准备批复,眼神却早向另一处飘去。
  明明刚开始时一切都好,师尊牵着他的手走了一路,又愿意这样温声细语地同他说话。
  谁料分神冒出来捣乱!
  说到底又有什么紧要呢?只要师尊一直待他好,愿意留在他身边……他不是早就知道师尊交友广泛?
  那分神就是个祸害!一通胡言乱语,好在师尊没往心里去。
  【是吗?】分神在他脑中冷笑,【好一个自欺欺人的懦夫,你以为当真能瞒师尊瞒过几时?】
  顾昭神色不动,手中却握紧了玉符。
  【若是到了那一日,还不如一开始就……你疯了吗?!】
  玉符在顾昭手中嘭的炸裂。
  【不会有那一日。】
  熟悉的气息已走到院外,顾昭胡乱拂开碎玉,将手藏在身后。
  钟妙正巧推门进来。
  “阿昭,为师方才想到个计划,你要不要听听看?”
  她看着心情甚好,眉眼弯弯地冲他笑,忽然耸耸鼻尖面露困惑。
  “咦,是我今日闻得太多了么,哪来的血味?”
  作者有话说:
  咬坏沙发后
  顾小狗(本体):先藏一藏,藏不住就装乖,装乖失败还能装可怜,徐徐图之,徐徐图之。
  顾小狗(分神):哈哈!就是我干的!我就是这样的坏小狗!你不知道吧!你现在知道了可以不用爱我了!
  钟妙:【拳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