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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三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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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书籍名:《星光三千丈》    作者:苍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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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
  除开幼年时期的天真烂漫童言无忌,活到那么大,没有人真正喜欢他,更没人直白地对他说过“爱”。真稀奇啊,梁晨望着天花板愣愣地眨了眨眼,尽管知道周景一定又在说胡话,但被人抱着说喜欢的体验,这样仿佛被珍视着的错觉,让他有一点点偷来的开心。
  “哎,”然而这份新鲜感在他思绪中也只是浅浅地一掠,新奇过后梁晨推了推弟弟的肩膀,认真地纠正:“我是梁晨啊。”
  我是梁晨,不是杨松桥,也不是其他什么你喜欢的人。
  回应他的是收拢得更紧的拥抱,一个个落在颈侧湿漉漉的亲吻和耳边近乎呢喃地反复表白,喜欢喜欢喜欢哥哥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办好想把哥哥跟我锁在一起……
  “好热,能放开吗?”没两分钟梁晨就厌烦了眼下黏黏糊糊的状态。他本来就容易失眠,认床又不喜欢身边有人,更不习惯在性爱后拥抱温存,身体再难受时间再晚他也会起身回家,洗个澡然后钻进熟悉的被窝里迎接久违了的睡眠。他自认作为一个炮友一个泄欲玩具已经做完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见周景没有反应就动作更大地动了两下,总算从弟弟的怀里挣脱出来。
  “哥——”周景还在他身后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小声地、期期艾艾地叫他,梁晨已经摇摇晃晃下了床,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喝。
  “哥哥,我——”
  “啊啊,知道了。”梁晨漫不经心地配合着随口敷衍:“我也喜欢你呀。”
  活到那么大,没有人真正喜欢他,更没人直白地对他说过“爱”;从十八岁鬼迷心窍爬了弟弟的床到现在二十八岁他有着可被唾弃为“滥交”的丰富性经历,没有人真正爱惜他,更没人能让他体会一次正常的、互相包容又温柔的做爱。
  当他从最初看GV会疑惑“当0号明明就难受得要死,这些都是骗人的吧”的无知少年变成了现在这样能够坦然承认自己变态嗜好乞求着疼痛和羞辱的大人,他能够想象真正美好的性爱是什么样,心意相通的肌肤相亲的确会带来至高的愉悦体验,而“两情相悦”也依旧是他认知中最最美好的东西,只是他已经不会不自量力地去渴求了。
  就像温柔的抚慰和体贴的性并不能满足他,轻飘飘的“喜欢”和并不值钱的“爱”对他来说也一点用都没有。
  时隔多年,周景又站在了幼年的那条小巷口。
  他离开公寓的时候哥哥还在睡着,脸埋了一半在柔软的被褥里。被折腾了一晚的人脸色不太好看,眼周的阴影和嘴唇上的血口让他整个人显出一种说不出的颓丧,眉毛愁苦地皱在一起,显然在睡梦中也过得并不安生。但好歹是睡着了,周景用指尖揉了揉对方的眉心,难以自制地俯下身亲吻对方的额头。还没有踏出公寓呢,他已经开始对这趟至少两天看不到哥哥的旅程感到抗拒。
  他到达B镇的时候是晚上九点,打了个车开到老屋已经十点过了。周景没有订酒店,在办理房屋手续前,他有一整晚的时间呆在这个充满各种回忆的地方。他的兄长曾在这里住了整整十八年,孤独地长大又不得已地背井离乡。多年后他也终于回到这里,妄图从窥探中拼凑出那段没有自己参与的的时光。
  拆迁的缘故,记忆中又深又拥挤的小巷只剩一截人烟稀少的破败石板路,厂房的宿舍区也空得七七八八,到处都是塌了半截的围墙和斑驳发霉的墙面,楼道口几个新鲜烟头还是拆迁公司的工人留下的。周景站在那栋旧楼外只能看到零星两间屋子还亮着昏黄的光。
  他们家住在二楼,打开咯吱作响的旧铁门周景很是愣了一下——自己已经离开那么多年了,梁晨和梁莉居然完全没动过屋子的布局。鞋盒手工柜沙发矮桌布帘隔断的位置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家里甚至没置换过什么大家具电器。沙发还是当年梁莉从厂招待所拉回来的二手淘汰货;那台他刚上小学时候买的彩电还端端正正放在客厅一角,插头的电线出被缠了好几圈胶布,一张灰蓝的布料搭在上面又套了一层透明的防尘塑料袋。屋子被收拾得十分整齐,大件家电和沙发床铺都包上了塑料袋,床铺上的枕头被褥也被细心取下收进了衣柜里——梁晨在最后一次离开之前,显然已经知道自己将有很长时间,或者说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他连自己的东西都没怎么带走,就这样被母亲的遗嘱赶了出去。
  周景在连转身都困难的客厅厨房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又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次卧的门。这是他和哥哥的房间。自有记忆起,他和哥哥就在这不到四平方米的小小天地里读书写字聊天睡觉。
  卧室基本也是他离开前的布局,就连他们曾经共用的当做书桌的小桌板也放在原位,只是被当做支架的纸箱已经换过好几轮。桌板右边堆了一小堆书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文具,左侧则是干干净净的——右边通常是梁晨的位置,显然他哥依旧保留着把左手边空出来的习惯。
  周景随手从书堆里抽出一本翻看,他哥学习一向努力,高二教科书的边边角角都是梁晨字迹工整的笔记。书里面夹带的几张试卷,分数也都十分之高。不过这样认真刻苦的梁晨居然也会在试卷背面画小画他是没想到的。大概评讲试卷对于满分的梁晨过于无聊,卷子上不仅有他寥寥几笔勾画数学老师倚着讲台骂人名场面的速写,还有一些静物的素描草稿,一些吐着舌头表情搞怪的漫画小人……
  周景没忍住笑了出来,拿手指擦了擦那个因为时间久远已经有些模糊的小人儿,总觉得这个表情和哥哥每次想逗他笑时候十分相似。笑着笑着周景又难受起来,他在凳子上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立刻跳起来翻箱倒柜。
  他知道梁晨来A市时候只带了个小行李箱以及一个旧背包,除了随身物品还带了一两本速写本。梁晨应该是很宝贝那几本画的,可惜他还没机会一张张仔细看过,它们就全被主人撕毁了。但……那些没带走的画,是不是,是不是还在这间屋子里?
  果然,十分钟后周景从床板下拖出一只纸箱子。这只箱子不知在角落呆了多久,可能从梁晨去A市之后就没人动过了,上面除了厚厚的灰尘还有连着床脚的蜘蛛网,如果不是被老鼠咬破了底漏出几本画册,他都不会注意到它。箱子的纸板都朽得差不多,一用力就裂开,周景坐在地上一件件翻看里面的东西——三四本绘画相关的二手教材、几本边角起毛的薄笔记、一个不知装着什么的厚厚牛皮袋、母亲的病历和用账本夹夹起来的一大摞医嘱药单、没用完的颜料和笔小刀,剩下的就全是画。粗略估计有二十七八本,从质量糟糕的作业本到自己装订的草稿本。稍大点能有些零花钱了,梁晨就自己买了后来使用的那种素描纸速写本,不过也是最便宜的那种,纸张很薄,而且好几本都散架了,漏出几张被老鼠啃得坑坑洼洼的画作。
  他伸手捡起最面上被破坏得最严重的的那张,看落款日期应该是梁晨高二的那个暑假。那个时候梁莉疯病发作持刀伤人被送进精神病院强制收容,周启天随后通知了梁晨在开学前搬来A市。
  而在那个即将离家的晚上,十八岁的哥哥就是坐在这间只剩了他一个人的屋子里,一边期待着与弟弟的久别重逢一边就着不甚明亮的灯光画下了这幅画,这幅两个小孩子手拉手走在夜晚小巷口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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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