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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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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页

书籍名:《无心插柳》    作者:公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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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他冷不丁问,“不要瞒我!”
  陆铭紧了紧他的手,“我瞒你干什么?他也是我的朋友,你冷静一点。我们来的时候是因为水流,盗少的靴子会挂在太岁上,肯定是因为被吸进来了。水道就那么一条,我们没在刚才的平台上见到他,一定是因为他自己醒了,往洞里头去找出路的缘故。”
  谢源听了听,在理,不免有些委屈:“我……我没在这种荒山野岭过活的经验,都要靠你了。”
  陆铭哼哼一声,半刻之后方才八风不动道,我不给你靠,还给谁靠?
  谢源听他话里的那个得意,不免低骂一声我靠。
  那条水流一直在他们脚边,谢源能听到响声:“诶,我好像也有些看得见了。”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内力终于有起色的缘故。
  现在,他能够看出他们行进在一条地下河的河道边,甚至连水道的轮廓都看得清。这个天然洞穴应该就在丢他们下来的那个悬崖底下。想不到山是中空的。
  陆铭嗯了一声,“这里有萤石。”他一说,谢源才发觉的确,洞穴里有微亮的光,东一块西一块,如同青天上飘过的云。
  两个人又走了一刻钟,前头的水声渐大,似乎是有瀑布的轰鸣。拐过一个弯,视野突然放大了。谢源看着那一壁的流水低呼:“这么多太岁。”
  只见对面丈宽的一堵飞流,底下的石壁上满满都是肉色的石质,如果陆铭说得是真的,那就是太岁了。
  陆铭突然蹲了下来。谢源看他摸索一阵,又摸出了一只马靴,不免心下一喜,“他真得在里头!”却立马发现不对头。
  “不是他的。”陆铭正色道。
  谢源看着满壁的太岁忐忑起来。“你……你要不要再摸摸看?”
  陆铭扑哧笑出来:“你想让我摸什么?摸死人啊?”说着就朝水里跳了下去,水到这里比较浅,只到膝弯上。他直愣愣地朝瀑布那里去了。
  谢源跟着他淌了会儿水,穹庐上头都是萤石,挺亮堂,他东张西望的时候,冷不丁扫到左手面的天然岸埠,当即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摇了摇陆铭:“小鹿!小鹿!看那里!”
  陆铭一转头,皱了皱眉:“这是什么鬼东西?”
  “它它……好像在动!”
  陆铭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是水。”说着转了个方向,低下身朝那个土台游了过去。谢源胆子没他这么大,但是又不敢单身呆在这里,只好慢吞吞腾挪着。陆铭不一会儿就游到土台那里,赤膊翻了上去,抬脚对着那足有水车大的太岁猛地一踹:“好家伙,硬得很,跟个壳似的。”
  然后懊恼地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太岁这个东西,割一块,立马长一块,能吃的!我刚才一看到太岁,就知道里头饿不着。”
  谢源淌在水里心有余悸:“别碰它别碰它!没听说过命犯太岁么?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看到还是绕着走吧。”
  陆铭趴在那太岁上,又踹又摸,像个急色鬼:“什么鬼神,我看它就是个大河蚌……”
  话音刚落,底下谢源的身体一晃,直直跌入水中。陆铭正惊讶水不深啊,就听到一声悠然的长啸,非常沉重,像是来自地底深处那样震耳欲聋。
  太岁蓦然一震,陆铭站立不稳,跌进水中。他就觉得全身被一股大力卷了起来,直直朝着太岁冲去。
  撞上去的前一刻,他眼睁睁地看着太岁张开外壳,露出里头肉色的芽尖……
  “喂,醒醒,醒醒。”陆铭被谢源拍醒的。周围一片漆黑。
  他听到身旁有盗曳的声音,他不知道在剥什么,咯咯叽叽的,“咦……恶心,好臭。本大爷最讨厌水溜溜的了!”
  陆铭一咕噜爬起来:“这是哪儿?”
  谢源循着声音一巴掌拍死他:“太岁肚子里。都是你个不学好的!”
  陆铭四处摸了摸,软绵绵的,底下还有粘液,弹跳着溪水里常有的小鲳鱼。他尝试着站起来,却没有成功。
  “它在动?”陆铭敏锐地感觉到。因为太岁刚才来了个急刹车。
  “我说,现在怎么办?”说完,一点亮光突然爆开。谢源大叫一声“妈呀”,跌倒在陆铭身上。
  陆铭没好气地撕了一截裤腿丢给盗曳,“擦擦,满头是血,鬼一样的。”
  盗曳去了一声,囫囵抹了把脸,“刚才在里头听你们说太岁,太岁到底什么东西?”
  陆铭耸了耸肩。盗曳照了照底下,“哎呦,还有人骨……真吃人啊?”
  “得寻办法出去。”
  “我倒觉得不必……”谢源插嘴,“我总觉得……这是月神设计好的。嘤嘤那妮子经常和乱七八糟的东西讲话,你们看见过没?跟马,跟狼,跟疾风,有时候跟门前那棵沙枣树……这太岁会不会是月神差来的?”
  盗曳一句“瞎扯”:“那哪里是月神,那他妈是龙女!小鹿你看看他,想做龙宫驸马想疯了这是……非得把你半个身子化了才肯想办法?!”
  谢源唉了一声:“那夸猫把我推下来的时候,还说不定死不死的……”
 
  一五三、刚出狼穴又如虎穴
  
  陆铭嗯了一声,“他弄断我们手上的绳索时候说,活不活的下来要看天意。他会不会知道底下有这么口潭?应该知道的吧。”
  谢源突然低叫一声:“哎呀,我的九煌戒!他那时候哪里是想帮我们,是想捋我的九煌!”
  盗曳“他奶奶”一声:“九煌跟我家小荷的玉佩不是一对么?他们纯粹就是伙土匪,想抢东西吧!估计他们是知道掉进潭里没好事……”说着啪啪一拍太岁的内壁,太岁纹丝不动。陆铭问他还有没有匕首,盗曳把外衣一拉开,腰带上跟熊牙似的挂了一整排,明晃晃的,陆铭摇摇头拔出一把,“你果然是个军火贩子。”
  盗曳垂下眉头,嘀咕着要真是就好嘞,还跟着你们出生入死地干嘛。一说完盗少就陷入了死循环,对谢源开始了无尽的埋怨。谢源再一次确定,盗少的确是个聒噪的家伙。
  他一边应付着,一边越发觉得姬叔夜给他九煌戒……必有深意。如果姬如若说的是真的,那九煌与玉佩的传承,大概干系甚大。
  一旁的陆铭乘他沉思,居然割下了一大块太岁,满不在乎地丢进嘴里拒绝。谢源眼疾手快地一拍他的后脑勺:“你别什么都吃啊熊孩子!”
  陆铭被拍的两眼发直,盗曳“哎呦”一声,掐着脖子才把哽住的人缓回来:“我说孩子他妈,人吃饭的时候别吓着行么?挺好一小伙子,活生生被你吓傻了!“说着,也割下一块放进嘴里,脸上露出很是复杂的表情,“这什么味儿啊……这质感……”
  谢源道是不是有肉感,两个人回过头去呸呸吐了,点点头,谢源哼哼一笑:“学名叫做特大型罕见粘菌复合体,不是活的也不是死的,很奇怪的东西。”
  陆铭往前头坐坐:“它吃啥呀?”他总觉得底下的粘液变多了,快要没上他的小腿,那些鱼也因为尾巴被粘在了里头,变得不那么活络。谢源被他问倒,颇有些恹恹地往后一坐:“照例说不该是中空的啊……不管怎么样也不能中空啊……它不吃东西吧?小鹿你挤过来干嘛?”
  陆铭道硌得慌。盗曳也不自觉地往两人中间挤,挥着那一小截火折子:“嘿,你刚才是这儿割得么?怎么鼓出来了?”
  陆铭往腰后一看,眼底一沉:“果然,割一块长一块。”
  他们这里的空间实在不算大,坐着还得低头,周围也没有多少空余的地,腰背都贴着肉山,就是挪个屁股也软绵绵地使不上力。内腔里头还有些凹凸的肉瘤,枕在上头像是按摩椅,只不过按摩椅没那么湿黏罢了。
  陆铭气氛沉重,不自然地清了清嗓:“我们青暮山附近,也有这种东西,真的能吃。像我们这种武林帮派,也没有地产,粮食都得从山下的村子里买。有时候,有钱有来头的师兄拜师,也会从家里捐一些,做拜师礼。但是遇上荒年,这两样都不多,一些命贱的小弟子三天两头都吃不好。”
  谢源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陆铭笑起来,“没有,我不是,我自从拜入师父门下就没受过这种苦。我只是看见过。荒年,小弟子会去后山找太岁,采来了就养在门前的水缸中,肉呼呼的像是一朵伞花儿,过些日子能长得铺满整个水面。饿了的时候,就去割一块儿,或煎或炒,过些日子就能长回去。缸口大的一朵太岁,能吃个把个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