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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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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页

书籍名:《无心插柳》    作者:公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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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铭看着他的腿,缩回床上闷闷地哭起来。
  谢源有点懵。熊孩子心高气傲,自尊得很,什么时候看他哭过?人烧成这样也没见哭疼过一回。他心里突然破了个大洞,里头呼呼吹出凉气来,吹走了没来由的烦躁。
  别哭。谢源轻轻哄着。
  陆铭咬着嘴唇,大概也是为自己觉得不值。
  别咬。谢源摸了摸他的嘴唇,炙热的温度。
  “我有那么重要么?”他轻轻问,心里泛起奇异的感觉,简直像是在飞,“比你自己还重要么?要用命来换?”
  陆铭哑声嘀咕,情况危急,我才没有想那么多呢,别误会。
  谢源笑起来。
  陆铭看他笑得志在必得,心里一沉,哭得更加汹涌,索性破罐子破摔:“是啊,我不像他们,人也笨,没权没势,要拿住你的手段,我什么都没有啊……”
  说完忍不住想翻身用屁股对着他,试了一次,疼得嘶嘶喘气。
  谢源不笑了,把捧过晒过的被子轻轻卷在他身上,发丝也落在他身上,顺从又温柔的。谢源冷不丁问他你就是在愁这个么,这几天都不肯理我了。
  陆铭梗了一会儿:“算了,我们算了吧。”
  谢源在床边坐下,哦,说个理由啊。刚才还拼死拼活的呢。
  陆铭不响。
  谢源叹了口气。
  “会好的,会好的。你不会有事,更不会变成我的负累。他们也没你想得那么好,反正在我看来一般般。”谢源握了他的手,“我早就已经被你拿住了,不是么?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呢?”
  陆铭闭眼,说了四个字。
  他说,刻骨铭心。
  谢源不轻不重地砸了他一拳,“姬叔夜跟你说的?”
  说罢微微偏了头:“其实这个我也没想明白,所以没有告诉你……但是应该早就已经解了。”
  陆铭竖起耳朵,像只被剃了毛的小动物。谢源伸手呼噜呼噜他。
  “是黄金城里……你还记得黄金骨么?龙夜吟问我的时候我大概就已经脱胎换骨了,所以再是刻骨铭心,也没有用了吧?”他轻轻笑起来,眼里的光柔和得像丝绒,“不要担心我会放手……我是怀旧的人,不变的东西更给我安全感。就像你。如果我们分开,一定是你先放手,明白么?我选择你的时候,就知道我们会相爱……”
  谢源俯身吻在他的额头:“而且会越来越相爱……”
  陆少侠心里狂喜,但是动不了,看上去就像不吃他这一套。而且他接下去的话也和他苦大仇深的表情相符:“那你为什么还跟他纠缠不清?那一夜……”
  谢源一愣,那么好的气氛,居然还想的起来?他到底要怎么解释他是连姬叔夜的腿毛都没见到过一根!“那一夜……我伤害了你……”
  陆铭不依不挠地盯着他,乌溜溜的眼睛,清凌凌的眼泪,一行。
  谢源握住他的手:“我跟你回去清风剑派见师父!”
  “!”
  “在这之前一定会把姬大教主处理好的!你说我是看着他死呢还是把碧瑶珠找回来给他解了那情毒?”
  正义的陆少侠很想说我们别管他了吧,但还是嗫嚅道:“解了……怎么办?”
  谢源无耻道:“那就不爱了嘛。你看,我一解毒,立马看上你了,哎呦我家小鹿真是个漂亮的小年轻……”
  陆铭咽了口口水,他只是很想吐。
  谢源垮了脸,“难道要我去告诉他真相么?你觉得如果是你……你会希望你爱了很久的那个人跟别人跑,还是希望他死?”
  陆铭阴森森道死。
  谢源脊背发寒。
  不想,少侠继续阴森森得用一只眼盯着他道:“谢源,我不要等,我也不要远望,我就要死死把你抓在手心里。哪天你要逃,我就杀了你。”
  “用卖萌的方式么?”谢源垮脸,看着口齿不清、愈发乡土的熊孩子。
  被完爆的陆少侠闭眼就睡。谢源哄了半天不见好,卷着铺盖打地铺去了。
  第二天轮到谢源和金克颐一起站队。谢源其实防着一手,他就怕金克颐是乘机来斩草除根的,所以他和陆铭一间比较有威慑力,和金克颐结队也可时刻掌握他的动向。可惜的是,帅大叔就是连方便都跟他结伴一道,以此在他的小人之心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哈……谢谢先生了。没有先生,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金克颐笑,客套了几句。谢源便不经意地问他前段日子在哪里啦,以后要到哪里去啊,金克颐笑笑,道了句疗伤。
  “你受伤了?”谢源想怪不得来药师谷。金克颐看透他的话,摇了摇头,“我的是内伤,大概治不了。”
  谢源没有问下去。金克颐帮他把逆流正过来……不会还没好吧?金克颐也善解人意地不做声。两个人蹲在一群等得麻木或不麻木、绝望或不绝望的老弱病残中,在过往的小商贩手里买了两把小矮凳。金克颐不像上次那样健谈,谢源看他的时候,他大多数时候都在看自己手里的那块玉。
  “你是来找你儿子的?”他突然道。
  金克颐回神,有些慌乱地哦了一声。
  “其实……陆铭该不会是你儿子吧?!”谢源一拍大腿。
  金克颐难得显出无奈的神色:“我儿子?我儿子能怀胎三年,那陆少侠还是陆少侠么?那是哪吒!”
 
  一四四、拍花子的二傻
  
  金克颐说完便笑起来,但笑中带了苦意。谢源看他心忧,也不知如何安慰,只道天大地大,不会容不下一个苦命的孩子,金先生不必太过自责。
  “也是。若是他在,也有你那么大了,不会照顾不了自己。”金克颐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只是,我这一生只这么一个子嗣,想起他这些年都没有在身边,不知在人家屋檐下忍受了多少苦楚。有时候享用着千绝宫里的锦衣玉食,却总想着我的孩儿会不会在路边冻饿,被人欺侮,这种感觉……再好的东西,也都骨鲠在喉了。”
  他顿了顿,道是真的对不住孩儿。眼里很是寥落。
  谢源有一刹那的失神:“大概他有时候想起你来……也是会恨的。”
  金克颐一怔。
  谢源回神,赶忙道失礼失礼,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线,不再说话。
  他没有与任何人说过。那件事,他深深地埋在心底那一角不见人的灰烬中。这样可以装作跟别人没有任何不同。
  小时候,爷爷还没有退伍,不能总陪在他身边。后来一个人在异乡求学,大家冲出校门口,勾肩搭背地走在拥挤的人行道上。人越走越少,越走越少,一个个都被爹妈揪着耳朵带走,最后就剩下他一个人背着书包,身后跟着警卫兵的永远恭顺的车。
  谢源的父母死得很早。
  他愤懑过,恐惧过,哭泣过,祈求过,但是死了就是死了,不在了,没用了,不会因为你的情绪而改变冷冰冰的骨灰盒和黑白的遗像照……
  “诶!”
  不知何时,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拄着扫帚停在他面前。排队的人都与老人相熟,看到他就知道避一避,坐着的还故意盘起腿,让他清扫地面。南疆湿热,又多瘴气,神医所在里三层外三层的病人,万一起了疫病,非常不好办。所以竹寨里有十几个药师谷的人专门负责打扫。也有人在队伍中行医,对着急病下点稳药。
  当然,也包括把熬不住的尸体搬出寨子。
  尸体都是拿石灰抹了再葬在地里。离寨子两里地的地方有一条杨沙溪,沿着溪水往下走,就是一个乱坟岗,上头的翻土总是新的。暴雨一打,有时候还能看见人骨头支楞着。初来的人会惊讶,但时间一久,也就习惯了。
  谢源身前就是这么个专门负责打扫的药师谷弟子,年纪怕是比神医还大,一绺长髯蓄得颇有关公的气质,眼里一点精光毕露。他请了几声,不见谢源有丝毫反应,摇摇头就要走,谁知谢源突然劈手抢过他的扫帚,谦恭道:“老人家在这儿歇会儿吧,这种事交给腿脚麻利的晚辈就好。”
  老人家笑,“这位公子是在笑话老身不中用了么?”却没有推辞,一屁股坐在金克颐身边。金克颐将随身带的酒囊取出来,倒了一杯给他。
  “不喝酒不喝酒,药师谷的规矩,少饮酒,多静思。”他摸着长髯,丝毫没有工作人员偷懒时惯有的尴尬,反倒很是得意。金克颐举杯的手不收反进,斜眼望向谢源,“这句话听着倒熟——老先生,这是鱼腥草煎出来的茶水。没有什么东西招待,拿这个解解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