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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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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页

书籍名:《无心插柳》    作者:公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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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在,期货,货币,股市,房地产这四个市场——先不说有没有——他已经搞垮了一个。现在秦正推出期货,那么他只需要再搞垮他的期货市场,神仙都救不回来。
  于是,到处宴游、人气极高的“谢公子”又在某次交游中吃饱了老酒,透露出昆仑千绝宫顶有足够西凉撑十年的存粮,并且打算用粮食砸开西凉的若耶溪,好让商船沿着龙泉河直抵西域,大家一起来赚个钱。
  秦正手里的期货这下子完全成了一张废纸。
  这个王域北境最有钱的男人,喜欢驾车随心游的男人,终于完完全全地被一个不见影的对手套死了。
  而直到谢源坐在他对面,捧着一展方方正正的天明涌看他时,秦正才意识到他的对手竟是一个来路干净得像白纸的年轻人:“谢左使?”
  “贱名能入秦先生之耳,幸甚幸甚。”
  秦正闲饮了一口茶。一只皮毛黑亮的猫儿乖顺地匍匐在他的膝盖上,背后一个打瞌睡的小童子。生秋庭精致古雅,刚下过一场春雨,檐漏上滴答滴答。在这里听不到前院嘈杂的人声。物价久高不下,民声沸腾,天天来秦家宅前喧哗。而秦正悠然容与得恍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个年过而立的男子用骨簪闲闲挑着发,一双眼似点漆,却并没有那么犀利。
  谢源掩饰性地饮了口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双眼应该更犀利。也许之前,在哪里见过这种样貌。
  “我本以为谢左使来西凉,是为了千绝宫的生意。毕竟千绝宫在西域有许多中原没有的珍奇,若是打通商路,是极有得赚的。”他咯噔一下,把茶盏放在面前的黑色案桌上,“后来谢左使在治下票号假借李公子的名义借贷一百万两黄金,我也以为是姬公子不放心我秦家的气量,想要先斩后奏。直到谢左使打伤城楼卫将李公子带出城去,我才知道这次我是轻敌了。姬公子原来不是想分一杯羹,而是断了我等在西凉的财路,志向不小啊。”
  秦正抬眼,淡淡道,谢左使好计算。
  谢源掴掌,有秦府的下人抬着一个玄色的箱子入到庭中。谢源打开箱子,里头赫然全是秦家金券。金券是用赤金碾压而成,薄如蝉翼轻如云棉,湿而不化折而无痕,上头纹着秦家的衔尾蛇家徽。谢源笑了笑,阖上了箱盖。“这里的金券,按照先生在上头所书的面额,整整是一千八百七十一万。若是要先生兑成黄金,先生大概要多少时间筹集如此多的钱财。”
  秦正轻笑:“王域一年的入息大概都没有这个数。”
  “那在下便不强人所难。若是先生愿意,就尽数收回去吧。”
  秦正举着茶盏在半空中停驻了,连背后的小童都睁开了眼,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一身白衣的年轻人。秦正有多想要收回市面上流通的金券自不必说,但苦于没有足够的现钱。而谢源花了这么大力气,居然是要白送还给他。
  两个人的目光在袅袅的香烟中对上。
  谢源忽然一撩袍摆,伏地跪在新雨后的石阶上:“谢某只有一个心愿,求为先生执帚奉茶,进驻秦家宗祠。”
  小童站起来大喊“放肆”,被秦正挥手喝止:“既是秦家宗祠,当然只有秦姓之人才能入驻,哪容外姓随意进出。”
  “那还请先生收谢某为螟蛉义子。”
  秦正忍不住站了起来,在小小的生秋庭里来回踱步。谢源就跪在他跟前,头抵手背,动也不动,谦卑至极。一时间庭中只有檐漏的雨滴声。
  谢源想要什么,秦正现在才明白。这个年轻人的野心一次次冲刷着他的底线。
  秦家宗祠,不止是一个干巴巴的、摆满排位的地方。那是一个指代,指的是家族长老的会议制度。
  在王域乃至中原的权力分配中,个人、地域、国家,这都是微不足道的。足道的,是家族,是姓氏。
  比如说秦家。秦家之所以可以成为富可敌国的代名,不止是他们有一代代杰出的商业巨擘。这些人只是前台露面的冰山一角,真正在为家族的长远利益运筹帷幄的,是宗祠长老会。秦正虽是秦家的族长,但是在各地还散落着许多分家,一旦入幕,秦氏长老们的言行意见将对他的决策产生重要的影响。甚至于他的继承人,都必须得到宗祠的认可。
  而谢源想要借他为跳板,进入秦氏的权力核心。
  秦正不由得握紧了右手。
  他原本以为,谢源是代表姬叔夜,来为西域通商的事情与他商议的;
  后来,他以为他是要将秦家挤出西凉,以此将这座北域最繁华的港口城市的权力真空,留给千绝宫填补;
  但现在他慢慢明白了,这个年轻人,是想鲸吞整个秦家!
  一旦谢源进入宗祠会,以这样的资质与机心,难保有一天会把整个长老会架空。那么秦家也许真的会变成他一人的钱袋。
  秦正笑了起来。
  也许……借由这个人,可以与帝都的“主家”相抗衡?
  “你也确实满足了一部分条件,放眼我领下的整个家族,竟没有一人持有比你更多的金券。”秦正踱到他身前,把人扶起,“只是兹事体大,我必须要跟宗祠商量过,你明白的。”
  谢源不起,只眯起了绯色的眸子:“那么大概要等到何时?”
  “明天。”秦正想了想,笃定道,“明天这个时候,你来这里,我带你去宗祠进香。”
  谢源自是欣然离去。
  他前脚刚走,便有一个人拜访了秦正。
  “好久不见,从兄。”那人静静地站在一树梨花下,接受刹那惶恐的男人掩饰的拱手礼。
  “你看,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子都敢来这里挑衅生事。西凉可见是待不得。”那人甩袖,背过了身去,一柄匕首赫然跌落在泥泞的梨花树下。“我,你,我们的儿子,我们儿子的儿子,这都不重要,很多年以后,人们只会记得我们的家族,我们的姓氏,不是么?孰轻孰重,从兄好自为之。”
  两个街口外,白枫客栈。
  谢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陆铭踹开了门:“你……你……你还在干什么?!还不快走?”说着,急急忙忙四处整理细软。
  谢源一头雾水,不悦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陆铭愤愤,“街上都在传秦老爷秦正死了!他死前就见过你,王子瑜正带着大队金吾卫来捉你!”
  谢源手里的茶盏“啪”得一声落在地上。
  
  一〇八、劫狱这等事交给我吧
 
  谢源第一反应是王子瑜在背后搞他,心说看不出来啊这老兵痞,有胆识。他赶忙稳住满屋子乱窜的陆铭,让他钻窗户外头:“等会儿看他打算,如果要绑了我就地格杀,我们就杀出去找龙夜吟;如果他要把我绑回去另行发落,你就先别乱动。”
  陆铭做了十八年老实巴交五讲四美好公民,从小接受的教育全是关于怎么做大侠的,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去造反,这一来突然变成暴民家属,委实乱了阵脚:“那……那他把你抓走了怎么办他……他如果要砍你的头怎么办?”
  谢源“啧”了一声,“你先去看看秦家打听打听,秦正一脉有没有子嗣留下,有的话不论如何要保下来。”
  说话间王子瑜已经带兵到了,把客栈里外围成个铁桶。谢源也不躲,飒飒然迎了上去:“哟,王大人别来无恙啊。”
  王子瑜冷笑一声,一挥手,让两个官兵把他拘了起来:“杀秦老爷,你可是好大的胆量!西凉很久都没有像你这种不要命的刁民,明日午时,便让你在白峰码头好好出次风头,以儆效尤!”大如铜铃的眼一瞪,挎着刀雄赳赳气昂昂地踢门而去。
  “还问王大人,这杀人大案,怎么没有三堂会审?也不怕错杀了好人?啧啧,在下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罢了。”谢源戴着镣铐跟在他后头,笑眯眯笑眯眯。
  王子瑜看他那个优哉游哉的样子就恨极:“哪个清白人家会像你这个样子!我看你就像!人证物证俱在,审个屁!带走!”
  谢源一天之内天堂地狱。早上那秦家几十年的基业还唾手可得,晚上就去吃了牢饭。他坐牢的规格还比较高,狱卒一听说杀的是秦家家主,登时把他当天煞孤星,单人间不说,断头餐还带酒肉,就盼着早日把人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