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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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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页

书籍名:《无心插柳》    作者:公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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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想怎么样?”陆铭有些急躁地握了握他的手,“你有什么打算么?”
  谢源刚想开口说,神色一变,摇了摇头说罢了。陆铭猜,多半是他说了自己也听不懂,不禁懊恼,只细细叮嘱他若是有什么要帮忙一定要说。
  外头老宋心急火燎得没等到变个天,就跑去收所谓的税了,从街头到街尾,从狐假虎威到摇尾乞怜,最后灰溜溜地回了青莲坛。谢源喝着晚茶看他一副落水狗被痛打了的模样,不禁莞尔:“怎么样?他们怎么说?”
  “嗨,骂呗——这盔甲太硬实,这把老骨头端不动了!”
  谢源纡尊降贵地走到他身后解开系带,把老宋搞得受宠若惊:“谢左使,实话说吧,没人搭理咱们哟……只当看耍猴了。”
  “明天再去。”谢源给他取了便衣来搭上,“跟他们说些好处。”
  老宋奇怪:“啥好处?”
  谢源眯眼:“收保护费时候许的好处。”
  老宋一扶膝:“哎哟我的好大人,您就只说了吧,这到底是想做什么呀!收保护费就保护费呗,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要我说啊左使,就算整个封丘真交了什一,咱也凑不出教主大人的那笔款子!”
  谢源比了个嘘摇摇头,老宋偷眼看看四处没有二夫人,才松了口气。
  他偷偷摸摸对上谢左使漂亮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神分明写着“老宋啊对不住你”,可那神情却是“此事没有余地”:“这个坎一定要过。你要去,天天去,而且这几天不能再在青莲坛里窝着。你要去巡街,他们怎么骂你、笑话你,你就要穿着这身盔甲从街头走到街尾,日初、日中、日晚各一次,不要跟那些老板起冲突。遇上有闹事的客人,帮客栈老板摆平,不行就绑回来交给我;遇上有不知情的商旅与你们打听,你只管把收保护费的名头搬出来,但是要记住……”
  老宋竖起一根手指:“说的是……收税!”
  谢源满意地点点头:“如果小丫头肯的话,就带上她,如果出了乱子也有个照应。”
  “那能不能将昭公子与陆少侠……”
  “不行。”谢源斩钉截铁道,“他们时候未到,不可抛头露面。”
  老宋虾似地弓着腰“嗨”了一声,神色绝类汉奸,就差念叨一句“皇军托我带句话”……
  “怎么?”谢源背手穿过游廊回主屋,见老宋还跟在屁股后面,不禁很奇怪。老宋向来识相,晓得他不愿意管事儿,从来不磨磨唧唧。
  “这个……那个……敢问大人到底在做什么?”
  谢源“哦”了一声:“赚钱。”
  “哎呦我的好大人喂……小的这胸口都被猫爪子挠似的!”老宋摸着胸口的铁镜一脸纠结,“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
  谢源轻笑:“我还真没忽悠你。这世上最赚钱的营生是何?”
  “是……是挖金子?!”
  谢源心说挖金子各种险恶啊你是不知道:“你倒是说说,我去哪里寻金矿?说个封丘有的营生。”
  老宋挠头:“封丘没什么营生好做……砗磲血胤?”
  谢源轻笑:“收税,信我。这世上最来钱的是税,其次是卖标准,再次才是挖花花肠子去赚点蝇头小利。上头一说话,立马变了天。封丘小地方,要挖得出什么新的好货色,我是做不来。但我知道封丘缺的恰恰是最来钱的。”
  他循循善诱地张着口型,老宋也醍醐灌顶地张着口型。结果面对面张了半天,没下文了。
  谢源失望地一弹他的脑瓜崩儿:“官!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懂么!”
  老宋似懂非懂:“可是谢大人,这儿的人可不服什么官儿,而且……若是您真贪个十万雪花银,那您恐怕也呆不下去……”
  “我还会让人看得出我清不清贪不贪?笑话。也罢也罢,你就等着看吧。”谢源一拂袖,说罢就要走。
  老宋一把扯住他的手,“大人!昆仑来了信!”
  谢源狐疑:“又来?”
  两人看看主卧里陆铭不在,闪身进去,摊开了信笺。谢源一目十行地看完,啧了一声,老宋歪着头:“写啥?写啥?”
  “我说,这关你什么事儿啊?”谢源面红耳赤道。
  老宋多精明的人,一看便嘿嘿讪笑着,也不问了,只嘱托他千万要藏好,不要让陆铭见着。老宋瞅了瞅那带着木质纹路的素笺,仿佛闻到了昆仑绝顶的靡靡香味,打了个喷嚏喷得满纸都是:“我瞧教主大人这意思……大概还得来。”
  谢源看看信,又看看老宋,目不斜视地塞到怀里,去找月娘要了一个小小的妆箧与昨天的那封一同装起来。
  信上没别的什么事,原本也用不着恐慌。只是如果什么都没说的人是姬书夜,还用那飘渺俊逸的字迹谈些诗词歌赋人生理想,这事情就比较难办了。谢源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以回信的,一回信,保露馅,但是如果教主大人天天一封,他完全束手无策。
  而教主大人果真是天天一封。
  尽是些优哉游哉的清谈,毫无催迫之意,字里行间是极有分寸的洽然。
  多一分亵,少一分远。
  但是谢源看着那越来越熟悉的笔迹,却越来越急躁。
  他不知道那份急躁从哪里来。他每日匆匆问晚归的老宋取了信,在灯下展开的时候,总有一种饮鸩止渴的味道。
  蜡烛在手边的烛台上结了花儿,今日他写的是文玩清供。
  昆仑下了很大的雪,我在浅口的瓷瓶里插了一支梅。
  一张画从信封里落了下来,飘飘摇摇落在地上,像是一片落叶。谢源看着落在脚边上的画,突然失了神。
  梅花,老枝,天秋……
  又来了。
  这种无往不来、不知所以、漫长到望不见头的忧伤……
  背后的门吱嘎推开,谢源回神,匆匆打开妆奁把信塞了进去。陆铭从背后抱他的时候,修扬的眉不自禁地一挑,大袖抚碎了上好的阳池砚。
  陆铭低呼一声,长袍底下尽是墨渍:“诶?这是……”
  谢源按住他的肩头,随手拣了枝狼毫蹲身:“不要动。”
  陆铭老实地挺直背脊,任凭狼毫在底下悉悉索索地动,时而大开大阖,时而精雕细琢。须臾,轻拢慢捻,作一幅墨梅图。
  “这样就不用麻烦月娘了。”谢源笑着站起来,修长的双指夹着那副落在地上的画,“刚刚花了个小样,年里的清供也可以做成这个样式。”
  陆铭高兴地不肯脱衣服,却又在他转身的时候抱住他:“喂,你那个盒子里头装的什么?”
  谢源讶然,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正捧着那个妆奁。
  他便扭头亲了亲少年润泽的嘴唇:“我想骗你的东西。”
  顿了顿又道,“我不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陆铭羞得小脸黑红黑红的:“是……是么……”显然想到什么诡异的地方去了。
  “你最近好像都很烦躁,是因为那个分坛的岁息么?”
  “有么?”
  “你都不专心,时常迷迷糊糊的。”陆铭扣住纤细的手腕,把他拉到怀里,拨弄着他的长发,“大夫说,你思虑过重呐,让我带你出去走走。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谢源按着眉心。
  “啊?”
  谢源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猛地一颤,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陆铭看他脸色难看,赶紧把他扶到床上:“怎么了?怎么了你?大夫——”
  “没事,不要叫,不要大声说话,”谢源紧紧拉着他的衣襟,“嘘。”
  陆铭紧张地想去抱他,被他推开了些许,只好担心地摸着他的头发,谢源显出很难受的模样。
  “你……”
  “你去找阿昭,明天,明天你们出去砸老宋的场子。”
  “阿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谢源扶着他的手臂:“听我说,我没事,你明天,和阿昭沿途砸场子,叫说是来找千绝宫的麻烦,记得那些客栈都是千绝宫的。”
  “……可是、可是他们不是魔教中人,只是些生意人……”
  “他们,是,魔教中人。”谢源一字一顿道,“你心里明白可是要说成另外一套。”
  陆铭看他回复过来,摸过去倒了杯水,匆匆忙忙被蜡油烫了个小印花。谢源饮了口茶:“打伤老宋的人,然后让老宋把你们押回来,剩下的都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