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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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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页

书籍名:《无心插柳》    作者:公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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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源啧啧。他倒不觉得是什么狼很重要,就是知己知彼的问题。可要真是驰狼他可得掂量着点,那已经不是畜生不畜生、阴谋不阴谋的东西了,那是直接跟一支蛮族正规军杠上,陆铭说不是最好。
  待天明,疾风果然飞了回来,一行人抽着骆驼在沙海里不停歇地跑了一夜,总算在风里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骚味。
  “你低点儿祖宗!驰狼很灵的!”盗曳狠狠把谢源的脑袋压下去,盯着沙丘底下的营地。营地中央是一架马车,通体玄色,比夜色更黑,正是阿昭主人的车架。
  今夜天色晦暗,风也疾劲,谢源被捂着嘴狠狠打了个喷嚏,震得脑袋里咣当咣当响。他本来精神就不好,这下子有点撑不住,经不住从沙丘上滑下来,钻进了帐篷。沙漠里一入夜就是北风那个吹,他的真气又是时灵时不灵,最方便的办法还是钻被窝。阿昭这家伙懒得骨髓都要流出来了,这时候说了句梦话,翻身继续睡觉。
  不一会儿盗曳也从上头溜了下来。陆铭认命地撩开幕帘,在骆驼的褡裢里翻白布扩建营地。盗曳把阿昭踹起来,大个子揉揉眼睛,去外头帮忙抻帐篷。
  四个大男人窝帐篷里,也不敢点灯,更不敢撩开帘子,一片漆黑,真算得上促膝长谈:“……真是驰狼团没错。”
  盗曳的声音压得很低,谢源一时间都对不上人,“他们的营地都看到了吧?很标准的蛮族式样,用来行军打仗的,外头的浅壑埋火线,火线里头围着鹿角,估计应该撒了不少铁蒺藜。好在人不多,数了数火灶,算下来大概二三十个,虽然穿着皮甲,但是那辫子一看就是蛮族打扮。”
  “就是狼有点多。”陆铭接话茬,捅了捅身旁的阿昭,“驰狼还是郊狼我分不清,阿昭你数过没有?”
  “你捅错人了。”谢源闷哼。
  “没有看到驰狼。驰狼很大,个头不是你可以想的,而且既然是用来骑乘的,就应该有辔头——这些狼都俯卧在他们的营寨外头,看来是散养。但是我明明闻到驰狼的味道。”
  “估计是在里头等着。”谢源按了按额角,他现在太阳穴突突地跳,昨晚上没睡,今天又赶了一天的路。“我们现在怎么办?只要能闯进他们的营地,一个帐篷翻一个帐篷翻也得把人翻出来啊。”
  “狼很刁的,还没走近就会被发现了,唉,真是麻烦死了,嗷……”阿昭打了个哈欠,陆铭黑咕隆咚地一甩手,打他个措手不及,“狼既然这么机灵,不如我们出个人把它们全调开。”
  帐篷里呼吸一滞,一片寂静。
  谢源想起营帐外头的所见:天黑,狼的眼却阴森森得泛着绿光,像是一簇簇的尸火。每一头狼,都像看家狗似地端坐着,定定望着营寨的四面八方,一动不动,看上去像被操纵的木偶。
  也难怪没人肯接这个烫手山芋,这场面……实在是令人发毛。
  不知过了多久,盗曳呸了一声,“里面有人会驱狼,一呼哨全呼啦赶回来了,跟硬闯没差。”说着一掀帘幕走到外头。陆铭一咕噜爬起来,谢源劈手抓了他的手腕,“真硬闯?”
  “先去看看他们睡了没有。”
  谢源被冷风一吹,放下了帘障,一时间帐篷里头只有阿昭平顺的呼吸声,已经呼呼睡着了。谢源叹了口气,正想眯一会儿,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嚎叫,“嗷嗷嗷嗷嗷嗷……”
  风呼啦吹起了帘幕,谢源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上倾的滚滚黄沙。他看不到,但可以听到对面沸腾前的不平静。随着那一声长长的嚎叫,那蛮族的人营地里嚎叫声传呼东西相闻,狼群呲牙刨地,蛮人起坐铡刀。
  谢源六神无主,想去外头叫盗曳和陆铭,突然被阿昭从背后扑倒。年轻人一脚踹翻了扎得颤颤巍巍的帐篷,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沙子外头,“看东面!”
  谢源仄头,只见翻滚的沙雾中,狼群低伏着肩,像是一枚疾箭冲向两个模糊不清的背影。一时又急又好笑,咽着声音骂道:“才说要总攻,结果一出门就做饵,这是搞什么!”
  话音刚落就被人提溜了起来,阿昭拍拍身上的灰,懒洋洋地一笑:“谢左使,轮到我们上了?”说着,回身抽出自己的朴刀,刀背上的金豹豸映上森严的光。
  谢源从帐篷的角落里翻出跃跃欲试的绯瑞云,心说听天由命吧。

  四十五、原来你是个扮猪的老虎啊

  “快点!快点!”嘤嘤难得显出焦急的神色,拼命背过身显出锁链的匙孔。背后的小荷被她越催越抖,小脸上都是黄蜡汗,最后索性把簪子一丢,缩到一边抽抽搭搭哭起来。
  嘤嘤没想过还能这么着,一蹦一跳挪到她身边:“哭什么!不许哭!解开我就能一起逃出去了!”
  小荷不停地摇头,发出短促的叫声,就缩那儿不肯把头抬起来。嘤嘤看着她那个软弱绝望的样子,对这个姑娘的厌恶程度简直冲上云端——见过没用的,没见过这么没用的!头上插这么多簪子居然连把锁都不会开,简直比谢源那个懒散小倌还没用,魔教怎么尽是这种人,姬叔夜还想混江湖?!
  嘤嘤看她那个背着人缩成一团的小模样就来气,管她奶奶的,一屁股坐下,气鼓鼓看着外头的天。
  这里是朔北人的营地。她们刚上马车,车轱辘就辚辚响起来,把正在七手八脚系衣带的两人颠得东倒西歪,在里头像骰子似地不停打滚,爬都爬不起来。本来她以为是骆驼抽风,想窜出去勒辔头,结果这死女人硬要扯着自己穿小衣,穿矜裤,等回过神已经来不及。骆驼早就成了一坨沾着沙的血肉,几匹身材大得跟小马驹子似的巨狼咬着车辕,在前头拉车,绿洲被甩得看都看不见。
  嘤嘤当即把匕首绑在小腿上,一边扎头发一边眼观八方,想办法怎么逃回去。结果这死不要脸的生怕自己丢下她,扑上来揽了自己的腰就往里头拖,嘤嘤差点没跟她在车里打起来。
  她刚被拽进车里,外头就响起食肉的呼噜声,这种声音嘤嘤再熟悉不过了。风吹起幕帘,带着血腥与骚味,前头那匹巨大的灰狼似有神知地撕下一大块骆驼肉衔在口里,半仄过脸冷冷对上她的眼。
  左眼被劈瞎了,瞽目。
  嘤嘤呸了一口躲回去,和小荷一起在马车里颠屁股玩儿。
  她猜到来的人是谁了,如果是这样,现在想跑也没有用,何况身边还有个拖油瓶。想到这里就不由得瞪了眼那缩在一边的小荷,混账,恨不能把头埋脖子里头,胆子到底是有多小。
  到了营地之后,那老混账似乎不打算再走了,跟一个朔北人稀里哗啦说些听不懂的鸟语,把她锁了起来,关在一个个黑漆漆的坑底下。而姬叔夜那个不争气的妹妹早就吓晕过去,朔北人连绑她都懒得绑,倒是有几个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小衣下雪白的胸膛,被嘤嘤呲牙咧嘴地给吓了回去。
  不知道是什么规矩,朔北人的帐篷底下都挖空了半人高,棚顶非常低,只留了几乎一线的孔洞,是故里头非常黑,非常压抑,但是却比陆铭搭的破帐篷宽广,至少伸得开手脚。里头有一股带着太阳气息的浓重皮革味,是顶新的白羊皮。
  嘤嘤闭上眼,全神贯注地动用着五感。有湿润水汽的味道凝在鼻端,她们一直在朝北走,那么这个营地的不远处,就是销金河。
  若是过了河,那可真踏进了朔北人的地盘,谢源可能带不回她了——所以说这老混账究竟要做什么?!
  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还没过几天逍遥日子,还没闯出江湖一片天,可不想这么早就被捉回去啊!
  好不容易把那个娇小姐弄醒,娇小姐却什么用场派不上,倒是眼泪能灌满一条销金河:“喂,你难道没有看到那些男人时不时撩开帐篷对你猥琐笑么?!朔北人知不知道?!蛮子啊!打呼噜像打雷剥皮做椅子面四十八号军靴脱下来能把方圆百里的蚊子都熏晕的蛮子!你想跟这种男人睡么?!你想想谢源啊!想想谢断袖!中原连断袖这种次品都温文儒雅你嫁谁不好要在这里失身!”
  小荷听到蛮子两个字,眼睛瞪得大大的,浑身上下只有泪珠儿被夜色照亮。嘤嘤见机,在地上蠕动起来,“那快,快把我解开!”
  话音刚落,帘子刷地一声撩高,背着风都能感到一阵酒气扑鼻。嘤嘤多机灵,本能地就地一滚,只见一个黑熊精似的大汉以不属于他的灵巧,饿虎扑食般笼住了姬书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