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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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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页

书籍名:《无心插柳》    作者:公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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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源失笑,“混主意,你也知道混主意!我就这么不讲道理么?还不回去看大夫!”
  三个人面面相觑,那瘦子眼珠子咕噜一转,嘤嘤便握着马鞭一扬头:“怎么,怕我们反悔?左使右使会面,你们还想听墙角?”说着手一扬,把那瘦子腰间的一对钢剑收了,然后嘤嘤嘤唱着歌看天。
  瘦子委屈却不敢出声,跟胖子一起扶着那装死的一瘸一拐出了山洞,不一会儿就听到马蹄声远去。谢源望着渐黑的天扶额,“还浪费我半瓶回生。”
  那一伙人前脚刚走,谢源就听到洞外的落石堆上传来簌簌的声响,滚石如雷。只见云中流轻轻松松握着那把齐人高的蛇矛,从坍圮的落石上健步如飞地下来,到山洞口,那高大的身形把营火都挡了。他面上颇有倦色,一圈青青的胡渣,老实不客气地往他对面一坐,眼光朝陆铭和嘤嘤面上徐徐扫过:“怎么,新收的孩子?!”语气里颇不满。
  谢源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云右使下那么大工夫见在下一面,总不会是来闲谈的吧?”
  说着看了一眼洞外。他坐的位置看不到人,只看到嘤嘤飘在晚风里的裙角,一时像吃了定心丸。
  云中流顺着他的目光一瞥:“咳咳……大人说话,小孩儿自己滚远了去玩儿!”
  听他们的脚步声走远了,才突然转回头,面容狰狞道,“你个小混蛋!现在都没有外人在,你连一声四叔都不稀得叫?!”
  谢源一愣,看他手上青筋暴起的模样,心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实喊了声“四叔”。谁知这亲戚一攀,云中流出手就扇他一大耳刮子。
  习武之人劲道忒足,那手又大得跟蒲扇似的,他完全没有防备,整个人都被抽得撞在洞壁上,一时间眼前金星乱舞,脑子里全是嗡嗡声。谢源像个壁虎一样贴墙上,还没把自己揭下来,就感觉一双大手揪着衣领把自己拽回去,以为还要再打,连连睁眼:“有话好好说!斗口不斗手!”
  云中流“哼”一声,用力放开他的领子:“你这又是唱得哪出?好端端的,出总坛做什么?阿夜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凡是你要的,豁了命也要给你,寻常人家的夫婿也没见这么老实,任打任骂,你还有什么可作?难道真要他把教主之位让出来不可?你以为长老会里那批人,还认你是太子爷?!”
  太子爷,又是太子爷。然后阿夜是……姬书夜?教主大人?……寻常人家的夫婿?谢源被他一顿话砸得又是头晕眼花。
  云中流看他不说话,愤愤地拄着蛇矛一顿地:“那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你新收的?胃口恁大,是要气死阿夜么?!”
  谢源忙摆手:“就是个丫头,懂点医术,青莲坛要什么没什么,平常伺候着也好有个照应。”
  “谁跟你讲那丫头!”云中流红着老脸呸了一口,转过脸去叹了口气,“那是清风剑派鹤七眉的得意弟子,你掂量着点!”
  那种怪异的感觉到了顶点,谢源隐隐猜到又不敢相信,只诺诺:“我自有分寸。”
  云中流“嗯”了一声,说了句“你们俩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就一把钳住他的手腕,静静地不再说话。没一会儿又“唉”了一声,让他把另一只手伸出来:“最近身体怎么样?”
  谢源只说尚好。
  那云中流收回手去,环抱着蛇矛闭上眼,不再声响。谢源看他金戈大马地坐着,嘴角隐隐的皱纹,觉得这人跟上次所见完全不同,有了可以依托的感觉:“四叔……”
  “不要说了,”云中流一摆手,“你的身体你自己知道,一个月一次,忍不了的时候就回教中来。如果赶不回来……阿夜也不会怪你,就是不要去不干不净的地方。那个孩子,你喜欢就留着,就是别玩得太过火。阿夜待你如何你自己清楚,他虽然不说,心里很难过的,这几天你不在教中,他成夜成夜地睡不好觉,犯病痨。”
  谢源嘴上应着知道了,实则恨不能去捶地:要说就说个明白啊!什么叫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他一点都不知道!还有那个一个月一次……那是什么?大姨妈么?他是男人吧!教主和左使的私情不要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啊大叔!唉,真是世风不古……
  云中流摊手从怀里捞出一条坠链,把绯色的坠子摘下来:“伸手!”
  谢源忙摊开手心,云中流却一把拽过来,把那坠子套在了他的右手食指上,原来是枚戒指。不过这戒指比谢源在商场见过的钻戒要硬实得多,甚至比一般引弓所戴的玄铁指套还要长,只是装饰得很华丽。透明的绯色外廓,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流转着赤红的光泽,但是中间却是一绺白色的花纹,像是不规则的水流,妖异至极,眼睛一直盯着会觉得在动。
  “这是什么东西你自己有数,不要辜负了阿夜一番心意。”
  这是什么东西谢源当然知道,教主送他戒指,这大叔还理所当然地带来给他套手上!
  瞬刹脑海中划过四个字:苍天已死……
  但是他马上就意识到,食指上源源不断有一股强劲的热流往胸口上涌,心肺很胀,他一时吃不住,人往前一倒,被云中流扶住了双肩:“九煌阳气并不算霸道,你只是不习惯,慢慢就好了。”
  说着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酒葫芦:“出来得急,明煌都不曾带,都多大的人了,还如此冒失!”
  谢源缓缓坐回去,扶着额:“明煌血气太重……”
  云中流大怒,一把钳过他的脖颈,把他整个人夹在腋下:“你有本事解你们身上的毒么,嗯?!没本事,就好端端给我喝下去!”
  谢源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头又有点晕,什么,谢左使中了毒?
  一个月一次地……发作?
  老实地捧了云中流摔在他怀里的酒葫芦:“还有什么?”
  云中流哼一声,把一个小铁盒掼到他怀里,脸色突然变得冷硬生疏:“现在知道谁对你好了?!告诉过你不要和长老会那帮人混在一起,你不听,现在被人暗剑中伤,就缩着尾巴逃到青莲坛去,出息。”

  二十、运气不好赶路都遇狼

  他顿了顿,颇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算了算了,你乘夜回去,不要让他们知道你见过我,也不要透露九煌在你手上,就当它是个寻常饰物。至于这砗磲血胤,你想用就用,总之没有坏处,不要用就卖了,你那个穷地方……”
  云中流看起来毛糙,连领巾都系得歪歪扭扭,但是啰嗦起来简直跟个老妈子一样没个完,絮絮叨叨嘱咐东嘱咐西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添裳加衣,早起早睡,多饮茶水,节制养身。却不知谢源现在缺的就是爱,听得十分受用。两刻钟后云中流看看外头渐渐四阖的夜色,沉吟着站起来,提着蛇矛:“唉,我说这有的没的,你又要嫌我啰嗦。天晚了,赶紧回去吧。”
  谢源忙称不敢,云中流呵呵一笑,伸出蒲扇大的手亲昵地放在他的头顶揉了揉:“这人是得去鬼门关走走,变乖不少——”说罢又粗声粗气道,“好了,赶紧回去,长老会那边的人若是问起来,千万别说在这见过我,记住么!”
  说罢提着长矛就飞上了落石坡。
  真的是飞,再一眨眼,人就在高高的山峰上,一晃就不见了……
  谢源眨眨眼。
  右使原来是“谢左使”他四叔,吹胡子瞪眼是因为侄子侄媳妇吵架?
  然后……谢左使是不被人认的太子爷,跟长老会搞在一起,难怪那天一帮子长老都帮他说话。那么难道……姬叔夜篡位了?
  这样一想倒有些摸到门道……
  两个小的百无聊赖地在那里踢石子,见他出来,摆着一脸“慢死了真讨厌”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走到近处一瞧,陆铭霎时睁大眼睛,谢源情知大概面上不大好看,被他噎了句“活该”。
  翻过了石坡,谢源清清嗓子:“对了,我记得回去还有别的路,对吧?”
  他们几乎赶了一整个白天的路,现在大概已经晚上八九点了,谢源想来想去还是听云中流的话连夜回去,不过这老路却走不得。
  “来的时候不知道绕了多少远路。”陆铭淡淡地挤兑,掏出怀里的地图展开,“往戈壁穿过去的路要短得多。”
  “唔……不知道这马车走不走得了。”谢源想了想,让他们把车辕卸下放出驮马,“来的时候是为赏风观景,现在天晚,不想在外头风餐露宿就得赶着回去了。你们自己挑些要紧得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