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终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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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狗叫，怒吼，混乱……
沈初感觉自己像被砸入深海，昏沉朦胧着承受额头剧痛，好像有个幽灵在死命拉扯他的意识，试图尽数拽出打碎。
不可以，他绝对不要再忘记。
他一定要记得。
沈初拼命地维持清醒，强迫自己回想与霍闻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过去种种皆浮上水面，清晰的血腥味却一遍遍提醒他发生的一切。
脑中似乎有个清晰的声音，在引导他忘记，忘记源头，也就能忘记眼前的煎熬与痛苦，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
沈初猛地咬了下舌头，转移的痛感让他清醒了刹那。
他似乎听到了密集混乱的脚步声，还有浓郁的火药味，但沈初下一秒便无暇顾及，脑中剧痛持续不断。
沈初艰难地保持着最后一丝意识，忽然明白了为何他会单单忘记霍闻焰。
宋今是故意的！故意说要他“忘记霍闻焰”！
如此一来，他就会拼命地调动记忆中霍闻焰的一切，无意识地不断加固这些记忆与恐惧情绪的联系，最后为了逃避痛苦，在剧烈的外力刺激与干预下选择忘怀。
沈初咬着牙，努力转移注意力，转而去想宋今刚才狰狞的面容。
然而他实在遭不住额头剧痛，意识不知不觉沉入深渊，陷入黑暗。
……
“滴答”水声像滴在脑中，接连不断，沈初皱紧了眉头，被吵得渐渐睁开眼睛。
刺眼的白让他眼睛很不舒服，沈初下意识扭头避了避，忽然脸色煞白，惊恐地挣扎起来。
“小初，宝宝！冷静！”一双大手牢牢按住他，声音很熟悉。
他茫然抬头，看到了霍闻焰。
霍闻焰一身狼藉，平日用发胶抹起的头发乱糟糟地散开，脸上蹭了不少灰，几处细小刮蹭结了痂，下巴冒出青青的短胡茬很明显，憔悴狼狈的模样跟平时一比判若两人。
见沈初一直盯着自己看，霍闻焰心里一紧。
难以言说的酸涩和疼痛浮上心头。
他艰难笑了笑，有些无措地去撩沈初额发，“别害怕，我叫霍闻焰，你可能不认识我，没关系，我……”
“小叔叔？”沈初打断他。
他声音艰涩如沙，难听又低哑，但霍闻焰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霍闻焰瞳孔微震，眼眶瞬间红了。
他揉了揉鼻子，艰难地张开嘴，却半晌没发出声音，手肘撑在床边，有点尴尬地以掌撑在额头，挡住双眼不让沈初看到。
“别哭啊……”沈初想伸手摸他，牵连起扎在手背上的输液管。
霍闻焰立刻按住他手，扯了扯嘴角，朝沈初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乖，你现在身体不稳定，等医生来……”霍闻焰的声音很嘶哑，好像花了许多力气，才艰难地吐出这些字，他试探着继续开口：“小初，你，你记得我了是吗？”
沈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阵嘈杂混乱的脚步声，医生带着一群护士冲了进来，紧张兮兮地要给沈初做全面检查。
霍闻焰只好先起身，让到一边，却还牵着沈初另一只手。
男人掌心有些粗糙，温度渐渐传过来，让沈初的心神也渐渐安定下来，记忆回笼。
他这才看到霍闻焰的造型，上身套了件冲锋衣外套，里面没穿衣服，貌似还穿着短泳裤，造型看起来滑稽可笑。
一看就是急匆匆套上衣服就来救他，泳裤都没来得及换下。
虽然心里酸酸涩涩的，但沈初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霍闻焰低头一看，也有点无奈，揉揉沈初脑袋说：“净会取笑我是不是？”
“哪有。”沈初吐了吐舌头，轻轻晃了晃霍闻焰的手指道：“小叔叔，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说完，忽然意识到周围至少有七八个医护在听，立刻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问：“这是我可以问的吗？”
“当然可以，违法乱纪的又不是我们。”霍闻焰坦然道，用下巴指了指窗外，“抓捕行动是我提前跟警方沟通，双方合作完成的。泥球还记得吗？他其实是服役六年的缉毒警犬，有他在，我们才快速锁定了你的位置。”
沈初一脸震惊，“可是泥球看起来好小啊，我还以为是小奶狗呢。”
“没发现泥球格外聪明吗？他搜寻毒品的能力很强悍。”霍闻焰笑了，“宋……不对，夏娃是贩毒出身，本人虽然没有毒瘾，但常年与各类毒品和提取物打交道，泥球对他身上的味道很敏感，记得也很牢。”
“夏娃？”沈初茫然了一瞬，在尘封的回忆中找到了这个名字，顿时打了个冷颤，“他怎么会变成宋今的样子！明明人种都不同啊！”
“说来话长，你现在必须好好休息，不能再思考太多了。”霍闻焰中断了话题，揉了揉沈初的太阳穴，担忧问道：“头部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吗？那个仪器……”
“有点疼，但不碍事。”沈初摇摇头。
不幸中的万幸，这次或许因为时效太短，他又抗拒地厉害，记忆似乎没被损坏。
沈初松了口气。
“那就好，但还是要好好接受检查。”霍闻焰点点头，“等你情况好一点，警察会来找你做笔录，不用担心，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很多细节只有你这个受害者清楚。”
说起细节，沈初忽然想起什么，抓紧了霍闻焰的手道：“还有别的受害者……那个和我哥哥长得一样的男人……”
霍闻焰沉默了一瞬，道：“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过错。”
“但要不是因为我，他怎么会……”沈初心里难受地厉害。
“宝宝。”霍闻焰叹了口气，摸着沈初后颈，淡淡道：“夏娃嘴里有九成都是谎话，他一定跟你说那男人是因你而死的无辜之人吧？”
“错了，检测DNA追踪之后，警方查到了那男人的案底，他曾经在半年内奸.杀过四个未成年少女。三年前在他的国家就该被执行死刑了，只不过被夏娃威逼利诱，协助越狱后收为己用了而已。”
“论他的所作所为，轻易死刑反倒是便宜了他。狗咬狗而已，小初，他不值得你的同情。”
沈初张了张嘴，忽地一声巨大推门声响起，吓得他脑袋都空了，脸色惨白地看向门口。
霍闻焰立刻揽住应激了的沈初，轻轻拍打他肩膀，抬眸冷冷看向门外。
“霍闻焰……”沈薇穿着一身凹凸有致的性感礼服，不知从哪个发布会上直接跑了过来，两眼都快喷火。
她咬牙切齿，一拳朝霍闻焰的脸打过来，却被跟在后面的沈洲眼疾手快地死死拦下。
“你放开我沈洲！你他妈的胳膊肘朝着哪儿？！小初差点又死了啊！”沈薇暴怒地挣扎，目眦欲裂怒吼出声：“为什么要让小初以身犯险！不记得当初怎么保证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