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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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死么？”宋今有点好奇地蹲下，折了根干净树枝，戳了戳地上四肢尽断的猫。
他操着一口含糊低沉英语，夹杂奇特口音，是人种混乱的移民地区才形成的语调。
那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猫，更像一团模糊的血肉，正在浑身痉挛挣扎，满眼都是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宋今低头与它对视，忍不住打了个爽颤，快.感顿时像电流一样窜上，就像那晚在浴室用沈初的毛巾包裹全身，幻想化为现实带给他高度的精神满足和愉悦。
“这个眼神真可爱。”宋今忍不住笑了，满意地小声说：“这个国家很多事情都好难善后哦，好久才能找到合适的人享受一次，多亏了到处都有你们这些小猫咪，谢谢你呀。”
他说着，看了眼手表，已经不早了。
“要回来了吧……”他自顾自地喃喃出声，眼底染上几分阴霾。
一想起跟在沈初身边的霍闻焰，他就控制不住心头痒意，有点遗憾不能带枪，要是还在芝加哥就好了，他就能跟霍闻焰毫无顾忌地打上几场。
霍闻焰身手比他好，但无所谓，能给他多添几个血窟窿宋今就很满意。
不过霍闻焰现在也认不出他吧？
“要是阿初看到你，会不会想起跟我在一起那段美妙的日子呢？啊，不过你应该快死了，撑不到那时候，嘻嘻。”宋今撑着腮露出软软的笑，神情诡异而又疯狂。
“……宋先生！宋先生！”
似乎有人在呼唤他。
宋今眉头紧皱，眼底杀意浮现，握着沾满猫血的石头起身，却刹那间陷入黑暗混沌。
犹如溺水之人浮出水面，他忽地睁开了眼，大口呼吸着。
“宋先生您醒了！”
他身边围了一圈人，有人正忙活着给他做检查，戴氧气罩，常年与危险为伴的宋今浑身紧绷起来，下意识就去抓握身边可用的武器。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这好像是露营的大营地。
他刚刚看到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想损坏他的所有物，一时被怒火冲垮了理智，然后……昏过去了？！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围在旁边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问，眼底有些畏惧的谨慎。
宋今顿感不妙。糟糕，刚才可能太崩人设了。
他的眼泪立刻就滚了出来，忽然间浑身剧烈颤抖，蜷缩起身子捂脸痛哭，像是突然精神崩溃。
周围人都被吓了一跳，无措地抬头看向导演。
刚才宋今的动静太大，那清脆的一巴掌呼上去时，营地其他人就被惊动，嘉宾都立刻起身过来查看情况。
石头砸中皮肉的闷响声和凄厉惨叫声同时响起，让人头皮发麻，宋今赤着眼要砸第二下的时候，脖颈被霍闻焰猛地一砍，毫无防备地翻个白眼，软倒在地。
许雪堂早就吓晕了。
短短的瞬息几秒，就发生了如此变故，节目组都快吓疯了，赶紧把两人分开，扛着医疗包来抢救，幸好都只是暂时性地昏迷。
“他们怎么突然打起来了？”导演不解问。
霍闻焰冷冷道：“你不如亲自问他。”
“……”导演看了眼抱头崩溃的宋今，还有看起来奄奄一息的许雪堂，心想这能问出来那才叫神仙呢。
他忽然眼睛一亮，绕过霍闻焰，拉住沈初，殷切又尴尬地搓搓手道：“小沈先生，刚刚这边的镜头还来得及架好，我们只远远录到了全景，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啊。”沈初比他还茫然。
他刚刚点好火，正准备往里加点燃烧持久的木炭，就听到霍闻焰忽然怒斥许雪堂，然后宋今又冲了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呢，那俩就双双倒地了。
好像是许雪堂想报复他，然后被这两人阻止了？
“霍哥……”沈初去拉了拉霍闻焰的衣袖，有点不安。
“待在我身边，不用害怕。”霍闻焰揽着他肩膀轻拍，眼神却始终定在宋今身上，目光中是沈初看不懂的深意。
沈初眨巴眨巴眼，会错了意，以为他是在关心宋今。
虽然有点吃味，但宋今现在的样子确实挺可怜的……沈初便跑了过去，蹲下轻轻拍宋今肩膀。
“宋——”他话还没说完，忽地被宋今一把抱住，沈初吓得跌坐在地，呲牙咧嘴地捂着屁股。
宋今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手指虽然在剧烈颤抖，却抓握地相当用力，骨节泛白，他崩溃地抬起脸来，沾满眼泪鼻涕的脸狼狈又憔悴。
沈初怔怔看着他，不可抑制地心软了。
就像他看到丁迁脸上为了保护他而流的血，或者许雪堂被砸地稀烂凄惨的手背，尽管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追究起来有因有果，但沈初还是难以克制看到同类流血时的心悸和触动。
真是个圣母癌，怎么连渣男都能同情啊。
沈初有点崩溃地在心里骂自己。
但或许这种共情的范围要更大，之前看到猫咪被虐杀后的凄惨模样，沈初也是心脏狂跳，呼吸困难，他甚至觉得曾经见过类似的血腥画面。
就好像迷雾中有蒙着纱的庞然巨物嵌在他意识深处，离不开却也不曾真正敞开，每每不经意触碰都有种作呕感，心口发闷头晕目眩。
沈初忽然察觉，那可能是他尘封记忆的一部分。
“宋今，你……你没事吧？”沈初试探着伸手，轻轻拍宋今的肩膀。
宋今抽抽搭搭地说：“阿初，阿初……我不是故意打他的，你相信我可以吗……我只是太害怕了，好害怕失去你，我如果再也见不到你真的会死的……”
他说这话时满脸真挚，看不出丝毫作伪，因为这话本就是半真半假，真情流露。
沈初心里有些惊骇，有点没听懂宋今的意思，大概能理解为——宋今对他有种莫名的执念？
他有些笨拙地轻轻拍宋今肩膀，迟疑道：“没事儿没事儿，别哭了啊，你……你能详细说说吗？我们好像也没认识多久吧……”
此话一出，周围都安静了几分。
虽然没看到真实情况，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宋今忽然的发狂现在是最让人费解的事情，现在沈初问出了口，当然要仔细听。
“阿初，可能我真的太喜欢你了，情不自禁就……我可能有PTSD，小时我爸爸对猫毛过敏……但是我很喜欢猫咪，他、他就亲手把我养的小猫，活着放在烧烤炉里烤了，还让我吃——呕！”
宋今话没说完，忽然剧烈干呕起来。
沈初脸也绿了，但是憋住了，努力不跟着宋今的叙述去想象。
其他嘉宾保持沉默。
“我听我爸说过。”姜崖忽然开口，眼神有些复杂，眉头紧皱道：“宋总以前会拿这个当酒后谈资。”
沈初语塞，心里最后一丝怀疑也打消了，抱着宋今沉默地安慰他，宋今不再说话，趴在他怀里哭得更厉害，嘴里一直念叨着“阿初”两个字。
“那许先生要怎么办？”导演似乎有些为难，看了眼悠悠转醒的许雪堂。
许雪堂周身弥漫一股难闻的尿骚味儿，他醒后猛地打了个激灵，一下就看到了宋今的背影，登时吓得面色惨白如纸，拼命后退，直到撞到沈初搭建好的烧烤炉。
这里不是水泥地面，烧烤炉有些不稳地晃了下，几点火星随之溅出，落在他挂满眼泪的脸上。
许雪堂被烫地再次尖叫出声，看得出来已经吓破了胆子，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跑去，他看到丁迁时，眼眸终于露出抹希望的光。
他抱住丁迁的小腿，哆嗦着嘴唇道：“迁哥，迁哥……求求你救我好不好？我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太恨他了……但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我不争了也不抢了，求求你把我救出去好不好，我不想死……”
许雪堂语无伦次地胡乱说话，丁迁却只是脸色阴沉地问道：“昨天也是你在陷害小初，对不对？”
昨天早餐时的风波，丁迁一直觉得是沈初的小报复。
他眼里的沈初小孩心性，受了委屈就一定要报复回来，用蟑螂做个小小的恶作剧再正常不过，只不过时机不太凑巧，最后不小心把事情搞大了。
丁迁不想继续闹大，这样才能保护沈初。
虽然最后证明跟沈初没关系，但这并没说服丁迁，他仍然觉得那是小朋友拙劣的戏弄。
直到今天，他亲眼看到了全程。
丁迁无法想象，如果沈初当时身边没有人在，是不是就会被许雪堂按进烧烤炉，就像宋今说的那只小猫，血肉无法回溯地被烧焦，甚至遭遇生命危险。
“……”许雪堂噎住，下意识避开了丁迁审视的目光。
丁迁了然。
他脸色铁青，用力抽出自己的腿，彻底割断了两人曾经的牵绊，头也不回地离开。
只留许雪堂一人再次陷入绝望。
*
许雪堂当晚就走了，大半时候都神志不清，是他的经纪人派分公司专车来接的。
其他嘉宾沉默地搭好帐篷，坐在天幕下安静地烤肉吃，气氛沉闷地可怕。
宋今一直缩在沈初怀里，浑浑噩噩，还没缓过神来，沈初就默默给他投喂烤肉，宋今乖顺地像只猫。
“今晚的活动暂时取消了，各位好好休息吧。”节目组导演只好过来打圆场，强挤笑容道：“由于许雪堂先生退出录制，我们明天会迎来一位新嘉宾。希望大家做个好梦，心情愉悦地迎接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