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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农家科举》    作者:风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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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自己可以征求一下丘洵的意见,张皓文坦率的摇摇头:“我五经读的都还不够深,最先读的是《诗经》,因为为我启蒙的业师,他的本经就是《诗》。不过,琼州的士子选《诗经》的太多了,我不想凑这个热闹,更何况,虽说诗词歌赋这些,可以娱情养性,但‘当今天子重文章’,八股文沾上太多诗赋气,恐怕大部分考官都不会喜欢吧。而且《诗经》在其他几经中都多有涉及,花太大时间去研究,我觉得也没那个必要。”

        丘洵点了点头,好像很同意张皓文的看法。张皓文顿了顿,又接着道:“至于《春秋》嘛,我倒是很喜欢读,但《春秋》一经配了三部传:《左传》、《公羊传》、《谷梁传》,篇幅实在是太长了,一本本仔细研究起来,恐怕数年的时间都未必能够将其中的关键都一一记住,我想明年去考道试的话,选《春秋》时间上怕是就来不及了。”

        “你该不会想选《尚书》吧?”丘洵把脑袋一歪,斜着眼睛瞅着张皓文:“《尚书》是上古之书,艰深晦涩,难懂的很,有些篇章就连我至今都不是很明白呢!”

        “是啊,丘兄你说的没错,《书》太艰涩,实用性又不大,我不想选,”张皓文很有同感:“至于剩下的两部当中,选《礼》还是选《易》,在一直下颇为犹豫……对了,丘兄,你选什么?”

        “我嘛……”丘洵晃了晃脑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丘见深三岁识字,五岁作诗,诸子百家无不涉猎,只要我想读的书,我无论想尽什么办法都要读到,五经我现在本本都能倒背如流了!选什么对我来说并无太大差别。”

        张皓文对丘洵的自信已经习惯了,但他知道丘洵并不是胡乱吹嘘的人,丘洵每次开口,都会给他提供很多有用的信息,果然,丘洵接着道:“……不过,虽说这攀丹学堂五经各有先生讲授,但唐家士子的本经,主要还是《易》和《礼》。”

        说完这句,丘洵神秘兮兮地趴在张皓文耳边,小声道:“只是随着唐知州靖难后下落不明,唐家读《易》的士子已经越来越少了,现在的唐门子弟,多以《礼》为本经。”

        听到靖难两字,张皓文不禁愣了一愣,眼下虽然离多年前那场残酷的政变越来越远,永乐之后的两任皇帝又都以仁慈宽容闻名于世,靖难中获罪的臣子后来也有些洗清了罪名,继续入朝为官的。但毕竟龙椅上的人换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很多士人从那之后就和曾经的皇帝一样,销声匿迹,下落不明了。

        张皓文听罢慢慢挪回椅子,坐在自己案前思考着,他知道丘洵口中那位“唐知州”是谁,那就是传说中唐家第一个出仕,应该也是琼州在这一朝第一个通过科举做官的唐珏,他曾经在山东做过一任知州,靖难时成祖带兵南下经过山东,命官员们随他一同进京,唐珏拒而不从,后来成祖登了基,问起罪来,将他贬了官,后来,他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如今琼州岛上的人对这位唐知州已经知之甚少,他的事情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无人提及,现在几乎成了一个传说。

        对张皓文来说,这倒是有点可惜,他确实慎重的考虑过选《周易》来着,《汉书》上都说了:“孔子读易,纬编三绝,而为之传。”书院的先生也说过,《周易》是“大道之源,群

        经之首”,可不论他怎么想学,没有前辈引导,那就相当于是瞎子摸象,很难摸到大象的模样。看着丘洵手中的《礼记》,他在想,难道自己就剩下这一个选项了吗?

        “见深,你说皇上这次派郑内监出使南洋,是最后一次了?”到了中午,张皓文和丘洵两人结伴去后面的斋房里用午膳,却被邢恕叫住了。邢恕是生员,并不和他们两人在同一个斋房读书,不过看样子,他早上也来听丘洵讲郑和下西洋的事了,而且还听的听意犹未尽的。

        丘洵虽然对书院里别的同窗都不怎么搭理,但是张皓文发现他对邢恕倒是挺热情的,听见邢恕发问,丘洵点了点头:“是啊,虽说下西洋确实有些劳民伤财,不过,一旦我们不再出海,难保那些番邦能永远臣服于大明呀!更何况,你们可别小看那些夷狄之邦,自古来周灭商,秦统一中原,哪个不是偏远地方的部族征服了中原大国?唉!希望我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不,见深你说的有理。”邢恕点头道:“可是昨天你说有两件可惜的事,除了以后不会再派人出海之外,第二件是什么?”

  打起来了

        后院的斋房是学生们用膳之处,  这里的饭食在大部分人的心目中都已经很不错了,但张皓文看着那一盆炖的稀烂的肉,  心里还是有点怀念李氏的手艺。张皓文打算回去后跟陈择梁商量商量,  在府城镇附近的村子里买两块地给他做“试验田”,他打算好好利用空间的优势,尝试着在地里种一些更加美味,或者是更高产的作物。

        正当张皓文一边进行‘头脑风暴’,一边继续听丘洵和邢恕聊郑和下西洋的事情的时候,  旁边的桌边传来了几个讥笑的声音:“瞧瞧那个小猴子,只知道哗众取宠,  谁不知道三宝太监年纪大了,这次出海听说也挺勉强的,当然没有下一次了!”“就是嘛,我看他也没什么学问!进书院这么久了,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文章,  不信你们等明年道试之后看看,  他肯定名落孙山!哈哈哈……”

        “‘食不言,  觉不语’你们几个在这斋房里喧哗本就不对,  若是再口出狂言,诋毁同窗,  我就要请训导来了!”邢恕站起来走到旁边桌前,对着那几个童生斥责道。

        邢恕是今年学道和知府选□□的生员,年纪又比张皓文、丘洵大几岁,童生们见他开口,  都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开始吃饭。丘洵却咽不下这一口气,他脸色发白的站起来指着他们道:“谁有学问,不是你们几个说了算,是考官说了算的。名落孙山的滋味我是没有尝过,不过几位仁兄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吧!要不然这样吧,若是我考不中道试,我就离开书院,你们几个也是一样,你们敢跟我比一比吗?”

        张皓文瞧了一眼,只见那几人当中,就坐着和自己同村的王金汇,其余的人穿着打扮明显比身着蓝布长袍的丘洵、邢恕讲究许多,他们一个个都穿着光滑鲜艳的绸缎长袍,腰系丝绦,脸上带着几分不屑看向丘洵和张皓文。王金汇也时不时往张皓文这里瞟上两眼,不过,他没有了在天赐村是昂首挺胸,高人一等的模样,一脸谨慎小心的坐在这一群人当中观望着,显出了几分底气不足和寒酸。

        “哼哼,我知道你们也没这个胆子,郭处逊,你今年都二十了,还是个童生,我好心替你出个主意,你还是让你那卖布的堂伯替你出银子捐一个生员,否则到了明年跟我和皓文一同入场,我俩的岁数加在一处还没你大,到时候放榜出来你再考不中,我怕你脸上不好看呀!”

        丘洵从来没在打嘴仗上吃过亏,几句话就把郭处逊气的七窍生烟,一推桌子站了起来:“你……我的童生好歹是自己县试、府试入场考出来的,你不过是做了几首歪诗,骗的县太爷把你选入了县学,你不在县学好好呆着,又跑到攀丹书院里来天天妖言惑众……再说,谁不知道你是个家徒四壁的穷鬼……”郭处逊越说越气,几步跑到这边桌旁,挥起拳头就要打人。

        邢恕赶紧起来阻拦,但郭处逊身高体壮,邢恕毕竟才十几岁,一时没有拦住,丘洵慌得把头一缩,往一旁躲去。谁知郭处逊的拳头还没碰着丘洵,他就两脚一歪,“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还被丘洵坐的木椅子磕破了头,鲜血涌出,这下子学生们纷纷慌了,马上就有人跑出斋房,叫来了今日当值的训导解决这场纠纷。

        训导唐乾之一踏进斋房,就看见郭处逊捂着脑袋坐在凳子上哎呦哎呦的叫唤,那几个童生副科的学生站在他身旁,一个个满脸气愤的瞪着丘洵。丘洵见训导来了,急忙上前申诉道:“唐先生呀,方才吃饭的时候,这郭处逊在一旁辱骂学生,学生气不过辩解几句,他就站起来挥着拳头要打我,结果自己把头磕破了,不管学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