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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大人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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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果然不简单

书籍名:《刺史大人不简单》    作者:桃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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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史身为一州之长,官职不容小觑,绝无理由短短不至一月便让人忘却,相反的,该记得很牢,了然于胸才是。



        韩丞眸子里的光往深处沉潭,秋日的艳阳照进去,只能映出几点不明的波光。



        徐清司的话他是听见了的,他似乎是为顾寒衣而来,可顾寒衣明显也不完全信任他,那他到底所图为何?



        他看向顾寒衣,思绪在翻腾,这女人脾气暴躁,若她知道的深些只怕她冲动,如今一个不慎他们便是孤立无援四面楚歌,若这是转机却因顾寒衣的按捺不住所打破,不能不说是一举两失。



        权衡再三,他话到嘴边终究是道:“我并非不知他是刺史,而是不知他是否可信。”



        “熠王动作渐大,京中恐生变故,我此番也是借病暗中.出京,做个万无一失的准备。一州刺史毕竟不如长吏好拿捏,尤其他刚上任,军中根基必然不如陈知叔积深,我不选个事成概率大的,难道要冒险合作隐患?”



        顾寒衣遽然变色:“京中恐生变故?那陛下呢?为何是你出京?你一旦离京那朝堂岂非……”



        “既然是我来了此处,那便说明陛下.身边如今只有我能出京。”



        韩丞字字尖刀,看着顾寒衣的眼神深处有风云翻涌:“今上甫一登基便不顾劝阻,翻了昔年御史通敌一案,朝堂易主风波未过本就人心惶惶,如此一来连坐甚广,牵了不少熠王旧党,更是来得如履薄冰。半年休养生息一过,熠王愈发强硬,如今寻机插手逐渐调离今上身边亲信,仅剩了殿前禁军副指挥使数人在侧,都是不便离京之人。剩下的要么官职不够,要么琐事缠身,只有我可替天子行令,往来协调周边兵权,为天子护驾。”



        “顾侍卫还不明白么?眼下最紧要的,是说服陈知叔,随我去见沂州领兵将领沈临川。我可在此的时日不多,此举既是机会,被熠王发觉却也是死路,须得尽快,半点不可耽误!”



        他眼下青黑,瞳眸布满血丝,一番话说下来嗓音已微微发哑。虽则他衣冠洁整挺正如松,可顾寒衣知道他当真是连夜赶路数日以来未曾好好合眼了。



        因为韩丞就是这样,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注重着仪态礼节,容不得一丝脏乱之处,自然除了神态眼瞳之外,常人皆看不出他的精疲力竭。



        “可陈知叔怕是不行。”顾寒衣稳了稳心神:“他性格怯懦,沈临川强势,徐清司任职这数十日来似乎连黑甲的面都没见过,想来也知沈临川是个武痴,除了领兵,旁的根本不放在心上,连一州之长都从不拜见,又怎会将陈知叔放在眼里?”



        韩丞眸光微动:“他任刺史以来还没见过沈临川?”



        “表面上看来他一直在助我擒拿窃贼,确是如此。”



        韩丞神情变得有些隐讳,刺史掌管一州政事同时也掌兵权,而往往来说兵权对于刺史来说才是更加重要的,一州刺史通常任职第一件事便是找领兵将领交出兵权,可这徐清司竟似乎连沈临川都懒得见,从一开始便跟着顾寒衣打转?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顾寒衣:“无妨,只需让他随我去一趟即可,我会想办法与他单独面见。”



        顾寒衣颔首,思来想后却还是忍不住道:“眼下既然你已出京,那我要不要回去一趟?倘若熠王突然发难,我也可……”



        “你现在回去,是嫌局势还不够明朗,特意去提醒熠王一.党么?”韩丞冷笑:“当初顾侍卫在殿前夸下海口,说不擒盗贼誓不回京,如今一有事便这般沉不住气,巴巴地赶着回去要打自己与陛下的脸?”



        顾寒衣脸色一黑:“你他妈说话能不能好听一点?”



        “顾侍卫又何时能做出些漂亮的事来?”



        顾寒衣深吸了几口气,沉着脸转身:“罢了!”



        “我这几日会去府衙住,你暂且先盯着沂州刺史,切记再婉转提醒下你勾搭来的那位月家姑娘,叫她管好自己,莫说在沂州见过我。”韩丞道。



        顾寒衣横眉冷眼:“韩相莫不是还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文豪雅士闻名天下,见过你的人都巴不得上赶着四处宣扬?”



        韩丞眉梢轻微颤动了几下,不留情面地道:“这确实不敢当,只这小姑娘年纪与你相差不了多少,我怕发生不幸,脑子不好使的程度也跟你差不了多少。”



        顾寒衣握刀的手再次紧了紧。



        韩丞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下去:“剩下的事便暂且交给顾侍卫操持了,我若有什么需要,会派人传唤顾侍卫。”



        他说完不再多留,下巴尖冲着顾寒衣轻轻颔了一礼,端着那文人的一股风.流姿态便洒然去了。



        顾寒衣压着心头的那股愤怒抹了一把脸望天,次次与韩丞说话,她都得无数次压抑着自己想砍死他的冲动。



        韩丞数夜未曾阖眼超过两个时辰,其实人早已有些发飘,步入长街,两岸喧杂声灌入耳膜,更是刺得脑中嗡嗡作响。



        他按了按额角,转过街角时眼前场景虚晃了一瞬,便开始了旋转,他脚下随之趔趄了半步,不得不扶墙闭了闭眼睛。



        漆黑中亦是一片天旋地转,韩丞强自定了定神,方要睁开时,迎头突然罩下来了一方黑布,一阵晕眩过后他浑噩睁眼,看清了自己眼下的境地,霎时间满脸的不可置信。



        ——太平京都如意太久,他韩丞初使沂州,一朝宰执,居然就在大街上被人套麻袋了!



        他第一反应是这人必不是熠王的人。



        齐明熠行事狠辣,若是得知他暗中离京身在沂州,只会制造各种意外叫他客死异乡,岂会做出这般纯属报复性的无聊幼稚举动!?



        不待他往深处细想,紧接着竟有拳脚落了下来。



        韩丞闷.哼了一声,模糊间感知约莫有三四人联合作案。他挣扎之际有一人不慎踢中了他的后脑,他脑海中顿时伴随着尖锐的轰鸣声卷入一片白光,刹那间软倒在地。



        “二姑娘,他不动了!”在意识快速坠入深渊的瞬间,他隐约听见有人慌张地叫喊。



        女子似曾相识的声音恨铁不成钢地自头顶传来:“我都说了他是个迂腐书生踢几脚吓吓他就好!谁让你们下手这么重?还不赶紧看看他怎么样叫大夫啊!”



        声音似近乎远,韩丞眼帘重逾千斤无力思考,终于伴着那缥缈的声音彻底跌入黑暗。



        顾寒衣掉头回刺史府时迎面遇上陈知叔,看样子是有什么公事要办脚步略显匆忙,然而见到她却还是立即停了停步子,支支吾吾地问了句:“顾大人,韩相他……”



        顾寒衣面若霜雪地给了他一个眼角余光:“揍了一顿,人跑了。”



        然后阴恻恻地一声冷笑:“算他命大。”



        陈知叔心脏猛地跳了两下,惊慌失措地道:“顾大人可万不能冲动……”话没说完触到一个眼神,他转瞬间噤声改口:“徐大人命下官去查近一日的出城记录,下官先行告退了。”



        说完低着头急匆匆地跑了。



        顾寒衣去正堂没看见徐清司,询问家仆后往书房转去,将近门口时她脚步顿了顿,暗忖这样进去会不会太明显了?于是将那迈出去的半步又缓缓收了回来,先将腰肢往后弯下一个弧度,透过半掩的轩窗看进去,徐清司在看公文。



        清风拂竹,阳光透过婆娑的竹枝洒进,将他笼入一片斑驳的光明。



        他肌肤在照映下呈极浅的透明暖色,乌黑的发镀上一层金光,衬着那俊逸的眉眼如画,以极好的水墨勾勒,临摹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圣洁之感。



        顾寒衣一开始便知此子生得俊俏,此时尤其生出种美色误国之感,没由来想倘若徐清司当真包藏祸心,也不知自己能不能下得了手砍死他?



        她瞧着他几绺发丝随风轻轻浮于半空,又飘荡着服帖落于肩侧,竟仿佛看见一副岁月安好的温柔画卷,绵延展开,携山水入梦。



        “顾大人。”



        “嗯?”顾寒衣下意识回应,直身扭头,见奉茶侍女福身向她行了一礼。



        书房中徐清司微微抬眸,目光透过轩窗看过来,又重新将眼眸垂下。



        见奉茶侍女要推门进去,顾寒衣上前一步将她拦住:“我来。”



        “顾大人?”侍女呆了呆,顾寒衣已直接上手抓住红木托盘,稍一用力便抢到了自己手上,用脚将门踢开,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徐清司闻到声响略一抬头,看到顾寒衣似有些意外,顾寒衣面无表情地将茶盏往他书案上一放,力道没把控好,“砰”地一声闷响。



        徐清司携起公文躲了躲旧盏险些飞溅出来的茶水,默默看着顾寒衣没说话,好像还对她今日将自己从睡梦中凶狠提起来一事心有余悸。



        顾寒衣往他手中公文看了一眼,是沂州今年的秋收。她随手将已凉的茶盏推去一旁,提壶往新盏里面倒,然后将冒着烟雾的茶水往他面前一推,用下巴点了点,示意他喝。



        徐清司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摸了摸鼻子:“顾大人这是……”



        顾寒衣刚正不阿地道:“我不配?”



        齐承嗣都没喝过她亲手斟的茶!



        “这是哪里话?”徐清司神情一肃,一脸正气地看向她,意有所指:“我只是觉得顾大人或许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没有。”顾寒衣不慌不忙地扫他一眼:“徐大人已经替我去做了,所以我就在这里等消息就好了。”



        她老神在在地看了眼案台,突然不知哪根筋抽了,顺道伸出了手去研墨,左一圈右一圈,徐清司看了须臾掌心一翻,精准无误地将她手腕捉住:“顾大人,你坐着休息就好。”



        再研下去这墨便废了。



        顾寒衣不以为然:“徐大人不必客气,这算是我对你今日所做之事的歉意。”



        “我主要不是客气……”徐清司低声道。



        顾寒衣一挑眉,徐清司一句“墨不是这样研的”便咽了下去,斯文有礼地朝她一笑:“……有劳了。”



        然后自暴自弃地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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