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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爱伦·坡悬疑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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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书籍名:《经典爱伦·坡悬疑集》    作者:爱伦·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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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口铁箱原先就已推到房间当中,打开着,里头的东西全散在地上。被害人准是背对着窗口坐着;从那头野兽闯  进房里,到传出喊声这段时间来看,她们大概没马上看见它。一定把百叶窗啪啪地响当作给风刮的呢。

        水手朝里一看,只见这头巨兽早已揪住列士巴奈太太的头发(她刚梳过头,头发全披散开来),这时正模仿理发师,挥着剃刀,在她脸上乱刮。女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早就昏倒了。这时,老太太的头发给揪了下来,她又喊又叫,拼命挣扎,猩猩原来大概没存恶意,这一来就勃然大怒,顿起杀心。猩猩那条铁臂使劲一挥,差点没把脑袋割下来。猩猩一见血,恰如火上加油,益发狠了。只见它咬牙切齿,两眼杀气腾腾,扑到那姑娘身上,伸出可怕的爪子,扼住脖子,扼得她咽了气才松手。这当儿,它眼睛骨溜溜地乱转,凑巧看到床头外边主人那副吓坏了的脸色,心里准没忘了催命鞭的滋味,顿时不再发火,反而害怕起来。自知难逃一打,就一昧想掩盖犯下的血腥罪行,紧张不安地在房里跳来跳去;碰到什么家具,就一把掀翻砸烂,还拖开床垫。临了,先抓起小姐的尸体,塞在事后发现尸体的那烟囱里,再马上拉起老太太的尸体,从窗口一头扔下去。

        猩猩拖着遍体鳞伤的尸首走到窗口,水手就吓得缩了回去,连爬都爬不动,只得顺势滑下去,赶紧马上回家——生怕这件惨案闹穿,害他受罪;惊恐之下,巴不得把这头猩猩的命运置之度外。大家在楼梯听见的话,就是那法国人吓得失声叫出来的,当中还  夹杂着那野兽神哭鬼号般的吱吱叫。

        我没什么好再交代的了。猩猩一定是大家破门过去前,顺着避雷针逃出房的。它跳出窗口时准把窗子碰上了。后来,猩猩给失主亲自抓到,卖给植物园,得了一大笔钱。

        我们到警察厅长的官衙里报告了事实真相。杜宾另外串插一些意见,勒。本才当场开释了。

        厅长大人尽管对我朋友有些好感,可是眼看疑案破获,掩饰不住心头羞惭,只好冷言冷语刺了一两句,聊以自慰,说什么不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让他说去吧,”杜宾认为犯不着答腔。“让他发发宏论,他才安生。我把他将死,就称心了。话说回来,这件疑案他破不了,根本不象他想的那么是值得奇怪的事;因为老实说,我们这位朋友警察厅长尽管老奸巨猾,却欠缺深谋远虑。他有智无谋。只有头,没有身体,跟拉浮娜女神的像一样——顶多只有头和肩膀,象条鳌鱼。但到底不失是个机伶鬼。那套油滑手段特别叫我喜欢,他就是靠那套功夫以智囊闻名于世。我意思是说他只会‘否认事实,强词夺理’。“

        金甲虫.1

        瞧!瞧!这家伙在穷跳!

        他给毒蜘蛛咬了。

        ——多年以前,我跟一位名叫威廉。勒格朗的先生结成知己。他出身雨格诺教徒世家,原本家道富裕,不料后来连遭横祸,只落得一贫如洗。为了免得人穷受欺,就远离祖辈世局的新奥尔良城,在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附近,苏里文岛上安了身。这座岛与众不同,几乎全由海沙堆成,长约三英里,宽里没超过两三百步。有条小得看不大清的海湾,横贯小岛和大陆之间,缓缓穿过一大片芦苇丛生的烂泥塘,水鸡就爱在那一带做窝。不难想象,岛上草木寥寥无几,就是有,也都长得矮小。参天高树根本就看不到。西端有座毛特烈堡,还有几间简陋木屋,每逢盛夏,便有人远避查尔斯顿城里的尘嚣和炎热,租了木屋住下。靠近两端,倒可以看到一簇簇棕榈,但除了这一角,和海边一溜坚硬的雪白沙滩,全岛密密麻麻的长满芬芳的桃金娘。英国园艺家异常珍视这种灌木,在当地往往长得高达十五英尺到二十英尺,连成树丛,密得简直插不下脚,散发出馥郁香味,到处弥漫。在这片树丛深处,靠近小岛东端,比较偏僻的那一头,勒格朗盖了小小一间窝棚。当初我跟他萍水相逢,他就住在那里了。这个隐士身上有不少特点引人注意,令人敬佩,所以我们不久便成了朋友。我看出他富有教养,聪明过人,就是感染了愤世嫉俗的情绪,心里忽而热情洋溢,忽而郁郁寡欢,这种怪脾气动辄发作。他手边书籍倒有不少,就是难得翻阅。主要消遣只是钓鱼打猎,否则便顺着沙滩,穿过桃金娘丛,一路溜达,或者拾取贝壳,或者采集昆虫标本——他收藏的昆虫标本,连史磺麦台姆之流也不免眼红。每回出去走走,总随身带着一个名叫丘比特的老黑人。勒格朗家道败落前,丘比特就解放了,可他自以为理该寸步不离的侍侯"威儿小爷",任凭威胁利诱,都打发他不走。想来是勒格朗的亲戚,认为这流浪汉有些精神失常,才想出办法让丘比特渐渐养成这种梗脾气,好监督他,保护他。在苏里文岛所在的纬度上,冬天难得冷到彻骨,秋季时节根本不必生火。可话又说回来,一八XX年十月中旬光景,有一日居然冷得出奇。太阳快下山,我一脚高一脚低的穿过常青灌木丛,朝我朋友那间窝棚走去。当时我住在查尔斯顿,离开苏里文岛有九英里路,来往交通工具又远不如日前这么方便,因此有好几个星期没去探望他了。我一到窝棚前,照例敲敲大门,竟不见有人应门,我知道钥匙藏在哪里,一找就找到了,打开门,直闯进去。只见壁炉里烈火熊熊。这可稀罕,倒也正中我下怀。我脱掉大衣,在一张扶手椅上坐下,靠近哔哔剥剥烧着的柴火,就此耐性等待两位主人回来。天黑不久,他们回来了,亲热透顶的款待我。丘比特笑得嘴也合不拢,满屋乱转,杀水鸡做晚饭。勒格朗正好犯着热情洋溢的一种毛病——要不称做病,那叫什么好呢?他找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新品种双壳贝,此外,追踪结果,仗着丘比特帮忙,还抓到一只金龟子,照他看,完全是新发现,不过他希望明天听听我怎么看法。“何不就在今晚呢?"我一边问,一边在火上烤着双手,心里可巴不得那一类金龟子统统给我见鬼去。”早知道你来就好了!"勒格朗说,"可有好久没见到你了,我怎么料得到你偏偏今晚来看我呢?刚才回家来,路上碰到毛特烈堡的葛XX中尉,一时糊涂,竟把虫子借给他了,因此得到明天早晨,你才看得到。在这儿过夜吧,等明天太阳一出,我就打发丘去取回来。真是美妙极了!“

        “什么?——日出吗?”

        “胡扯!不是!——是虫子。浑身金光闪亮——约莫有大核桃那么大——靠近背上一端,长着两个黑点,漆黑的,另一端还有一个,稍微长点。触须是……”

        “他身上可没锡,威儿小爷,我还是这句话,"这时丘比特打岔道,"那是只金甲虫,纯金的,从头带尾,里里外外多是金子,这有翅膀不是——我一辈子里还没碰到过这么重的虫子呢。”

        “得,就算是吧,丘,"勒格朗答道,照我看,他其实不必说得那么认真,"难道你这就可以听凭水鸡烧糊?那身颜色……"这时他回头对我说话了——"说实在的,你看了真会同意丘比特那套想法。甲壳上一层锃亮金光,你长了眼睛也没见过——到明天,你自己看吧。暂且我倒可以把大概样子告诉你。”说着就在一张小桌边坐下,桌上放着笔墨,就是没纸。他在抽屉里找了找,可一张也没找到。“算了,"临了他说,"这就行。”说着从坎肩袋里掏出一小片东西,我还当是龌里龌龊的书写纸呢。他就拿笔在上面画起草图来。他画他的,我还觉得冷,照旧坐在炉火边。他画完,也没欠身,便把画递给我。我刚接到手,突然传来一阵汪汪吠叫,紧接着又响起嚓嚓抓门声。丘比特打开门,只见勒格朗那条纽芬兰大狗冲了进来,扑到我肩头,跟我百般亲热,因为以往我来做客,对它总是非常关怀。转眼间它不再欢蹦乱跳,我就朝纸上看看,说实话,我朋友究竟画的是什么,真叫人摸不着头脑。“呃!"我默默地打量了一会道,"我不得不实说,这是只希奇的金龟子,真新鲜,这种东西压根就没见过——要末算是头颅骨,或者说骷髅头,在我眼里,再也没有比这更象骷髅头的了。”

        “骷髅头!"勒格朗照说了一遍。”嗯——对——不用说,画在纸上,准有几分相仿,顶上两个黑点好比眼睛,呃?底下那个长点就象嘴——再说整个样子又是鹅蛋形的。“

        “也许是吧,"我说,"可话又说回来,勒格朗,你恐怕画不来画。我得亲眼看见了才能知道这甲虫是什么模样。”

        “随你说吧,"他道,心里有点火了,"我画画还算过得去——至少应该这样——拜过不少名师,也自信不算个笨蛋。”

        “那么,老兄,你在开玩笑罗,"我说,"这实在称得上头颅骨——照一般人对这种生理学标本的看法,我倒不妨说,这是个顶呱呱的头颅骨——你那只金龟子要是象头颅骨的话,管保是人间少见的怪虫。嘿,凭这点意思,倒可以兴出种恐怖透顶的迷信。我看你不妨取个名,叫做人头金龟子,或者诸如此类的名称——博物学上有不少类似的名称呢。话再说回来,你谈到的触须在哪儿呀?”

        “触须!"勒格朗说,看他模样,一听这话,顿时莫名其妙的面红耳赤了,"我敢说你一定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