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你才是遗玉、你们全家都是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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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玉：据古人说是一种玉石，先由松枝在千年之后化为伏苓，再过千年之后化为琥珀，又过千年之后化为遗玉。
——《山海经注释》
我把书放回紫昊的书架，转身跑下来把瘫在沙发上睡午觉的黄天化给踹了起来。
“干嘛丫头！”他没好气地坐正，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早上你说我是昆仑山上的遗玉？”我一屁股坐在他边上，把他怀里被□□得变形的水獭君一把抢了过来。
“嗯。怎么？”他还是一脸困顿的样子，有些迷迷糊糊。
“就是那种松枝变茯苓茯苓变琥珀琥珀变玉石的遗玉？”
“不然还有什么遗玉？”天化又打了个哈欠，甩了甩头，总算是醒了不少。
“我是遗玉转世？”早上紫昊把他暴打一顿，害得我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趁紫昊出门不在的空挡，我得详细问出来。
他一听，一下子坐正了，振作了神色，多少算是认真地回答：“嗯……师尊是这么说的。不过你应该全忘记了吧？在昆仑山上的日子。”
“昆仑山？你没头没脑地给我讲这个，我怎么会记得，我叫区阳凛，今年二十岁差一个礼拜，是正儿八经的地球人，不认识昆仑山在哪。”
黄天化看我噼里啪啦讲了这么一串，有些犯晕，想了想，又甩了甩头：“我听师尊说，你以前是遗玉修成的仙身，做过师尊的徒弟，算来是我的师叔。不过后来替了别人的劫数，所以被迫轮回。”
“这样啊，辛苦你了。”我飒地站了起来，顺手抱着水獭君就上了楼。
跑回房间里，我才发现怀里抱着的水獭君被我勒得都扁了，心怀歉意地把它放到床上，右手下意识地抚摸着它的脑袋，坐在它边上发呆。
然后，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扯我的拖鞋。于是我反射性地一脚踹了出去，只听见吱的一声惨叫，定睛一看——
“妲己！你干嘛贴在墙上？！”
“你……你……踹的……”
把他从墙上揭下来，放到水獭君的背上，似乎除了有轻微脑震荡之外没什么大碍。
“凛凛，你别生天化的气哪。”妲己一边龇牙咧嘴地摸着脑袋上撞出的大包一边说，“其实我们不是来找你的，只是碰巧撞上了你而已。元始天尊说这是天意，你逃不掉的。”
“逃不掉？你有胆再说一遍。”我斜着眼看着它，面带微笑缓缓地说。
“呃………………”妲己不知道为什么吓得脸色发青，真失礼哪，我明明那么笑容可掬的说，“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这、呃……这……不是天化故意要拖你下水……是天意如此……你……”
我叹了口气，它立刻噤声了。
“死狐狸，和事老都不会做！”天化终于憋不住窜进门里来，一把将妲己从水獭君身上拎了起来，和他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黄天化。”
“有！”
“给我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妲己说的天意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来找人的么？关我什么事！！”我仰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呃……其实……我找的人——”天化放下手里的妲己，垂头丧气地准备交代。
“不用说了。”紫昊却在这时候闯了进来，“你们两个，立刻离开我家。不许再和凛凛见面。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
虽然语气平静，但是紫昊望着黄天化的眼神却是凶狠异常。
紫昊他……一定已经知道了什么。
黄天化也没有反抗，弯下腰把妲己抓在手里，默默地擦过他身边走了出去，随后隔壁房间传来收拾行李的声音。
“紫昊……”我小心地出声，“也不需要这样吧……”
紫昊没有离开我的房间，反而是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我答应过翀文，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爷爷……”我有些不解，他和爷爷定下的誓约我自然知道，可是，爷爷他……
“就算是翀文已经死了，答应过就是答应过，我不会允许他们来破坏你的生活。”
“紫昊你在说笑吧？什么破坏我的生活……”我不安地假笑着。
紫昊的双手落在我的肩上，我下意识地拉过水獭君，搂在怀里。
“如果只是为了保护你不被脏东西缠上，翀文他没必要冒那么大险来找我，他怕的是另外的东西。”紫昊停顿了一下，“虽然翀文交代我一辈子都不能告诉你，但看来你是不打算什么都不知道地过一辈子吧。”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这猫一样旺盛的好奇心，早晚会害死你。”
“紫昊……”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我只是隐隐感觉到，白痴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日子，大概下一秒就会完结了，但是，舌头和嘴唇却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样在动，“天化早上说的我是昆仑山的遗玉是什么意思，紫微星君在找我是什么意思，你说的他们会来破坏我的生活又是什么意思……”
“这得慢慢和你说，现在你只要记住，有个对你不安好心的混蛋神经病从仙界跑出来了，想把你抢回去，做这样那样的坏事，而那黄天化他们是来把那混蛋神经病带回去的，可惜黄天化没有那混蛋神经病厉害，为了不给咱们惹麻烦也不把你暴露在那神经病的视线之中，黄天化他必须走，而你也不用担心，虽然那混蛋神经病又混蛋又神经病，糟糕至极无耻至极，但是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被他碰一下，绝对不会！”
紫昊越说越激动，最后发展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其实紫昊，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和那个“混蛋神经病”差不多么…………
突然，楼下传来碰的一声关门声，天化他们走了，连声再见也没有。
现在想来，为什么那时他们没有说再见呢？
——因为根本就没打算走吧混蛋。
天化和妲己走了以后，我和紫昊过了两天清净日子。
可是我发现，没有妲己和我一起睡我已经有些不习惯了，以至于每天早上醒来睁开眼，都会看到被我抱得不成形状的水獭君。
水獭君，辛苦你了，幸好你的弹性很好。（合十）
那天醒来的时候，水獭君好好地坐在我的旁边，少见地没有被我搂在怀里。我揉了揉眼睛想，大概是那个梦的关系吧。
一个很悲伤的梦。
甚至醒来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浓到发涩的悲伤。
“凛凛……凛凛……”
有个男人在喊我的名字。用那样的声音，就好像哪里都找不到我一样。
我忍不住回答他“我在这里”，可是就算我站在他身后，喊出了声音，他也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自顾自地找着。
血，好多血，好多血从他手上流下来。
他踉踉跄跄地走着，不断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凛凛……凛凛……”
血的腥味，很恶心，我不由捂住了口。四周的景物在变幻着，但总是模模糊糊的，看不甚清。
然后，一团混沌中，另一个我出现了。
不，那个样貌，那不是“我”，那是衣袂飘飘、容姿端丽的仙女，可我却在梦里直觉似的知道——那是“我”。
那个男人对“我”说，“不要走”、“不要走”，反复地说着，一遍比一遍急切，直至凄厉。
他想要抱住“我”，可无论手臂怎样的伸展，都无法触碰到“我”的存在，就好像“我”是这迷雾中的一部分，投影在一团混沌上的海市蜃楼。
“我”退后一步，然后对身后那头神兽说：“紫烟兽，走吧。”
“我”骑上神兽的时候，微微地朝他笑了一下，说“紫微，珍重。”
——紫微？紫微大帝？姬伯邑考？
我一把抓过昨晚侥幸逃过魔爪的水獭君，坐在床上胡思乱想。
“凛凛，你昨晚没做噩梦吧？”吃早饭的时候，紫昊突然问我。
吃了一惊，但我也不知道昨晚那个梦算不算噩梦，所以我摇了摇头。
我喜欢和紫昊一起坐在院子里，喝着他做的冰镇饮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
大学的暑假没有什么作业，我也没什么事做。紫昊打算带我出去旅游。
“去海边怎么样？”我指着巴厘岛的旅游手册，紫昊的脸一下子绿了。
没错，虽然他是头麒麟，但是他怕坐飞机。
“那我驾云过去，我们在那边的机场会合？”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接着又立刻自己把自己给否定了，“不行不行，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坐飞机。”
看来这个是pass掉了。我又指向海南：“国内总可以吧？你开车过去。”
“那得开多久？”紫昊反问我。
我愣了愣，又把海南的旅游手册给扔掉，双手一摊：“你说去哪？”
“三山岛。”紫昊笑嘻嘻地说。
“我不要！又是去那个闹鬼的房子吧！我才不要！”
“有我在，不用怕的。”
“我才不要去！！！！”
三山岛上，紫昊有一栋据说是他朋友留给他的房子，独门独户的深宅大院，很是漂亮。可是里面闹鬼闹得厉害，甚至是我这种什么都看不见的人，都可以感觉到和看到。
于是住过一次之后，我绝对不会再去第二次。
“凛凛你那么怕的话，我可以一直陪着你，陪着你睡觉陪着你看书陪着你玩。”紫昊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头。
“陪着我上厕所和洗澡？”我阴沉着脸，只见他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爽快地回答了一声“是”。
“PASS！！PA—————SSS！！！”吼完之后，我大口地喊掉了饮料。
“那就算了，呆在家里也不错。”紫昊继续笑眯眯，“你想听什么故事我都讲给你。”
“真的？”
“真的！”紫昊见我颇有兴趣的样子，立刻来了劲，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我想听那个‘混蛋神经病’的故事。”
“什么混蛋神经病？”紫昊疑惑地看着我。
“就是那个想把我抢回去，这样那样的混蛋神经病。”我这句话一出口，紫昊把刚含进嘴里的鸡头米喷了出来。
“紫昊，你会讲给我听的哦？”我爬到他身上，撒着娇说。
“你一定要听的话，我来讲给你听。”另一个声音从门口响起。
“天化？！妲己？！”
紫昊立刻将我拉到了身后，朝着不速之客怒喝道：“你们又回来干什么？！”
“我带来了那个人的新消息，要不要听？”天化的表情与以往不同，紧皱着眉，他脚边的妲己也低垂着头。
“不需要。”
“他去了冥府，找转轮王。”天化却依旧说了出来。
紫昊的脸色变了：“他……知道了？”
“现在我也知道了。”黄天化苦笑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身上，“难怪凛凛的生气那么薄。麒麟，你太大胆了。”
紫昊的身体僵硬得像石头，我不由松开了抓住他衣角的手，不解地仰望着那个背影。
“那么你是来带她走的么？”紫昊的声音低得可怕，仿佛从喉咙口发出的低吼。
“我看上去像鬼判么？”黄天化耸了耸肩，走到我身前，弯下腰来看着我，“就连师尊都默许了，我怎么还会反对，不过恐怕丫头是逃不过他的眼睛了。”
“就算躲到这个地步，还是躲不过他？”
天化直起了身，不知是在开玩笑还是正经地说：“当然了，他可是为了丫头大开杀戒，血染银河的男人。”
“你们在说谁……”我恐惧地抓住紫昊的衣服。
“中天北极紫微大帝。”一旁的妲己出了声，“姬伯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