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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衷爱一生

书籍名:《晚意》    作者:纳兰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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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内响起恣意有些尖锐的声音。“王妃,你流血了!”

        向晚怔忡,一时望着掌中的血发呆。原来,背弃的感觉是如此空怆,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如坠云雾中。

        跪在下首的橘儿脸上掠过一抹不知名的笑意,下一秒又做出既惊慌又关心的模样上前。“王妃,您没事吧?”

        突然,一丝异香扑来,虽然极淡,但对如今双目失明,却嗅觉灵敏的她来说,不是难题。

        这是……向晚倏然抬头,微微皱眉。

        恣意一脸焦急,拿出帕子包着她的手,赶紧止血。一旁的橘儿也像模像样的拿出帕子像是随时待命,一副尽责的样子。

        向晚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眼,虽不视物,但此刻的心却如明镜。  “恣意,包扎好了吗?”她微微动了动手,感觉没什么大碍。

        “小姐……”恣意系好结,委屈的叫了她以前常叫的称呼,应是为她打抱不平。

        向晚平静的笑了笑,仍是将那玉簪缓缓插入发髻,又略显笨重的扶着腰腹起身。“橘儿是吗?一个人用膳挺无趣的,走吧,今儿个我们这三个主子一起用早膳。”

        “恩?”橘儿万分惊讶的抬头看着没有表情的向晚。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暗忖。“……是,奴婢遵命。”

        恣意一脸不解的带着向晚往前走,时不时转头望着向晚,暗想要不要加急让远在南都的司总管过来,又带着恶毒的眼光望向橘儿。都是那个李夫人!

        橘儿却没有理会身旁的瞪视,心里一直在揣测如今身边王妃的心思。一开始的吃惊与脸上的悲凄,是骗不了人的,只是后面接连着的反应,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自己露了手脚?

        清晨仍是凉意渐起,天灰蒙蒙的,让人沉郁。丝丝冷凝与诡异,弥漫在她们周身。解与不解,爱与背信,都在这无尽绵延。向晚的脚步缓慢,时不时抚着肚子,略带喘气,恣意更加焦虑,一路担忧着。无声中,三人终于来到了李容菀的院子里,此时,却从内室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橘儿顾不得其他,先行跑入房内。

        向晚抓着恣意的手,紧了紧,走了进去,只是有些急促的脚步还是泄露了她欲掩饰的心情。刚跨进门槛,她就听到恣意一丝抽气声,也听见李容菀的啜泣,犹如雨打花蕊,婉转带着哀伤。

        李容菀从沉睡中醒来,发现身边的一切,再也控制不住的尖叫。这,是如何发生的?为什么她没有一点印象。她只是忙乱的套上衣裳,跌跌撞撞的下床,望向赶进身边来的橘儿,如救命稻草般,靠在她身上哭泣,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

        向晚定定站着,一室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恣意,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恣意望了望床那边,脸通红起来,有点结巴的说道:“王……王爷,裸……裸着身子,在……床头,还……未醒……,被褥上……有……血,李夫人……”

        “王妃……”李容菀红着眼打断了恣意的话,一时也知道该说什么。

        她沉默不语,只是默默走了几步,在床边坐下,摸到向庭轩的手。

        橘儿脸色煞白。难道……

        向晚笑了,似是确定了什么,如阴霾中的一束曙光。“橘儿,你真是橘儿吗?”

        什么?!李容菀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惊讶的看着身边人。

        “这是西域来的幻香吧?”她肯定道。

        “橘儿”见事已败露,便毫不留情的推开李容菀,站起身,冷冷的笑。“千算万算,是我低估了王妃的医术了。”她以为盛名之下,轩王妃的医术只是比普通稍过而已。

        “你的身上,有幻香的味道,虽然已经处理过,但我还是可以闻到些。”

        “……”“橘儿”一旁默不言语,只是悄悄握紧了袖中的匕首,一旁的恣意则是紧盯着她。

        “而昨晚,应是什么也没发生。”向晚笃定说道。

        “王妃,这人可都是摆在这儿的,不论我用了什么,结果已至此。”

        “哦?你对她可以摄魂,但对王爷应该是困难重重吧?我猜,昨夜你下的份量应是超过平时的剂量的,但也只不过是普通的迷药而已,王爷应是从昨夜就昏睡至现在的。你的摄魂,不起任何作用……”向晚淡淡说道,丝毫不理会房内诡谲多变的气息,又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向庭轩鼻下轻闻。

        没错,都被她说中了。“橘儿”咬咬牙,满脸的不甘心,自出江湖以来,她从来没有这样失败过。

        “摄魂,要心中有欲,他对她无欲,你如何能成?”听见先庭轩欲醒来的□□声,她满足的笑了。

        向庭轩一醒来,脑子就有点昏沉,身旁是熟悉的气息,一时也分不清是在哪里,他只是用很温柔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双手自然的抚上她的隆起。

        恣意的脸又红了,她没想到一直冷峻的王爷还有这一面。

        李容菀则早已呆滞在一旁,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向晚也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红。

        向庭轩顿了顿,好似想起来昨夜发生的一切,猛一睁眼,看见向晚,一旁衣冠不整的李容菀,还是其他。瞬间,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晚儿,我没有……”

        她拍拍他的手,轻笑道:“我都知道,来,王爷,穿好衣物,我们回家。”

        向庭轩一愣,望着眼前的人儿笑靥,什么都不用说,他们都知道彼此的心思。他也笑了,本就不在意的,干嘛还要去解释?

        一旁的“橘儿”哈哈笑了起来。“轩王妃果然名不虚传,我‘断丝琴’终是见识到了。”

        向晚和向庭轩俱是讶异。西域魔女断丝琴,善歪邪武功,个性诡异多端难以琢磨,江湖上人人惧怕,只是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想不到,她竟在王府潜伏。

        断丝琴转头望了身边吓坏了的李容菀一眼,不屑的斥道:“没用的东西!”又回头看着他们,继续道:“原先只是觉着好奇这轩王爷是否真是个性情男子,想试试罢了,想不到打草惊蛇,不过能遇见轩王妃,真是有趣!!虎符是没机会偷了,咱们有机会再见了……哈哈哈……”

        转眼,人已不在,向晚和向庭轩倒若有所思。虎符……他们都知道,这西域魔女是谁派来的。

        “不过……”向晚有些无奈的笑道:“我怎么觉着好像是小孩子胡闹的游戏呢?”这断丝琴,也真是孩子性情。

        “我倒是该感谢她……”他终于能消除晚儿心里最后的一丝不安全感了,希望她能一直幸福的待在自己的身旁。

        他们眼中,只有彼此,也都没有看见李容菀已然绝望的脸庞。恣意叹了口气,将架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李容菀咳了一声,一口血落在了披风上,触目惊心。她笑了,这一生,也就如此了,果然强求不得呵……

        深宫中,宁太后的脸显得憔悴而狰狞。

        “什么东西?惊了蛇却说走就走,她要的东西不打算拿走吗?”

        宁至清无奈的苦笑。“那魔女说她现在对那金盏花不感兴趣了。”

        “好……好……好,都走,都给我走!!哈哈……想不到,皇儿会和那轩王联手遏制本宫,真是太小看他们了。咱们,走着瞧!”她死死拽着身边的帷幔,眼底是挣扎与不甘。

        宁至清在一旁,默不作声。

        向晚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传来李容菀病逝的消息,向庭轩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吩咐了后事,向晚心底却生了股苍凉,生命原是如此脆弱与短暂。久不露面的李相来了王府,面色沉重的带走了李容菀的遗体,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们想不到,本已云游的久微上师来到府里,他只是静静伫立在李容菀生前院落门前,不知在想些什么。回身,见到他们两人。笑。

        “恭喜得贵子,此子薇星入宫,云涛见日,日后必是建树四方,威震八庭。”

        他们二人俱惊。

        久微抬头,望向天空那云卷云舒。“轮回,也终是该了结了……”

        说着,久微便离去了,他没有回头,即使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相见。

        他有上天赐予的天赋,一出生便知天命。他的师傅总说这是最大的缺憾。随着年岁渐长,他知道的事和物远远超过自己能承受的。

        前尘往事,每一次轮回,每一次回忆,都是痛。

        当他在天界时,为了一株踩在脚底的鸢萝花悲悯生情。可想不到,他因此犯错被贬,与那株鸢萝生生世世纠缠,还有那逃不开的他们这几个人的孽缘。

        后来,他修身清心的道化逐世增加,能渐渐控制情爱的魔障。只是他永远忘不了,初被贬下凡时,遇见的那红色身影,如此媚惑而摄人。

        他颂过所有经轮,其实,只是为了能遇见她。她是他永远的红缨。

        直到这一世,看见她苍白的脸,知道这是个终结。

        他游离于世外,只是想放逐,如果在结束之前,就知道了一切的结局,人生因何而有意义?

        谁也留不住他的脚步,他们望着他缓缓离去,以后任凭如何寻访,也终是一生不得见。

        《日凰.王志》顺帝篇:荣德二年,轩王府喜得麟儿,帝大悦,赐名煜璟,入册宫牒,赐物繁多,甚之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