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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共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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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书籍名:《明月共潮生》    作者:清音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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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家在顶层,24楼,电梯上升的飞快,我走到门前按了按门铃,没有人在家。

        翻出那把钥匙,刚要□□锁里,我却退却了。

        我捏着钥匙,不自觉地握紧,手心已经微微刺破,看见了一点点血迹,可我站在门口,就是不敢用这钥匙去开门,一遍遍的问自己,万一开不开怎么办?又或者,万一开开了,却不是他的家怎么办?又或者,他的家里都是别人留下的东西,怎么办?

        不知道犹豫了多久,电梯叮的一声停下。我转头看见他走了出来。

        看见我,他的脚步顿住,眉头微皱,竟然转身想走,我冲到他面前,拽住他的胳膊,牢牢的不放。他终于低下头,只是盯着地板,仍然不说话。

        “江海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像琼瑶小说男主角?”我穿了高跟鞋,仍要抬头才能看着他的眼睛,他却直躲着我的眼神,像是恐惧似的,目光涣散。

        我拉着他的手臂晃,觉得自己肯定已经披头散发像个女鬼。他几乎站不住,皱了皱眉头说:“你什么意思?”口气仍然生疏。

        “那你什么意思?”我忽然想起来,拎起他的衣袖,露出了手腕上的手表。

        他立刻后退一步,冷冷的说:“一块手表而已,不代表什么。”他脸上的疏离,让我觉得他已经彻头彻尾的是一个陌生人。

        “是么?”我听见自己冷笑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到他的门前,拿着已经被体温焐热的钥匙,去开一个晚上都没敢开的门。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只怕这钥匙不能打开这扇门。

        我颤抖着手,竟然毫不费力气的就听见门锁弹开的声音。

        进了门,我如同被附身一般,不带一丝犹豫的走进书房,看见了那架古筝,又走进卧室,拉开衣橱的门,看见了我穿过的睡衣,看见了那个hello  kitty的纸巾盒,端端正正的放在床头柜上,旁边还是那张我和他在海边的合影。

        一直悬着的心,忽然放松下来,回忆的气息,第一次变得不再沉重而苦涩,我走回门口,他站在玄关里,一动不动,走廊里的灯光从他的背后投射而来,再一次让我觉得,他像是舞台上的男主角,看着他的脸,挺直的鼻梁,墨黑的眼眸,曾经我无比怨恨过的一张脸,就像梦里一样又出现在我眼前。

        我径直走到他的面前,用全身的力气抱住他,他终于不再躲开。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的一瞬间,我听见自己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捶他的背:“你是个大坏蛋,你为什么不要我?”这一句话,我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直到觉得自己的眼泪快要流干,嗓子已经哑了,才听见他低低的说:“越越,放开我,我快要站不住了。”

        我反应过来,自己竟把几乎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他身上。我松开了手臂,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来。他眉头紧皱,从门边拉过一张脚凳,撑着椅面,慢慢的坐下,才轻轻的叹了口气,手指仍牢牢的掐在椅子边上,指尖失血,渐渐转成了白色。

        我从抬头看他的姿势变成低头,眼泪像雨滴敲在屋檐上一般,砸在他的手背上。他任着手被眼泪慢慢洇湿,也没有想到擦一下,只是扭头,盯着地上不知名的远处。

        我蹲下,觉得还是抬头看他比较习惯。“你不打算告诉我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他终于看了我一眼,无奈而痛苦。

        “我知道,你是怕我跟你在一起,会被人伤害对不对?从你爸爸去世开始,你就一直被你大哥纠缠,你怕他也会找上我,对不对?”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开始微笑,明明心刺痛到滴血,却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别以为我是小丫头,就什么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很伟大很了不起?”我摇着他的手质问,

        他看着我,眼神胶着在我的脸上,深邃的眸子里泛起雾气,他抬手慢慢擦着我的眼泪。“越越,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以为你会很快就忘记我的。”说着叫我别哭,可他的眼眶,分明也红了。

        我索性把脸埋在他的手掌里,摇着头说:“我想忘的,可怎么也忘不掉。我想你,就是想。”

        “越越……”他叫我的名字,我的心尖上,像是被人轻轻的揪住。

        “越越……”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直叫我。

        “海潮……”两年了,没有人像他一样叫我的名字,我多怕这是我在做梦。

        他抽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见他的眼睛,还像记忆里那样明亮。这样的对视,仿佛穿越了时光一样,让我的心里,一片恍惚。

        “你的腿……”听见我说这句话,他的脸色一下子暗沉下来。

        “告诉我。”我没试过用这样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说完自己先一怔,又鼓起勇气接着说:“你不说,我自己看。”说着就要去掀他的裤腿。

        “我说。”他立刻弯腰抓住我的手。

        “好。”我乖乖的起身在沙发上坐下,怕自己听见了会站不住摔倒。

        “等一下。”他站起身来,进了卧室。

        过了一会,他出来了,坐着轮椅,穿着刚才的一身衣服,人,却不一样了。

        我曾经一遍遍的对自己说,他的腿上,肯定是有着狰狞的伤疤,可我已经见过一次了,这次也许更严重,但是我绝不会被吓到。

        我却没有想过,他的左腿,从膝盖的上面起,就只有一片空空荡荡。右腿,还好好的,修长健康,而左边,只有薄薄的裤子,从大腿上就塌陷了下去。

        他来到我的面前,我脱口而出的问了最傻最傻的一个问题:“你的腿呢?”声音颤抖,我却没有哭。

        他低着头,手扶在大腿上,平静的说:“没有了。”没有一丝情绪的陈述句,是我听过最可怕的一件事情,远远超过了他说“我不爱你”时的痛心。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摇了摇头,拼命的眨眼,又看了看,还是没看见想看到的左腿。

        “越越。”他拉着我的手叫我,声音嘶哑。

        我没有回答。

        如果可以,我宁愿受伤的那个是我。

        如果可以,我愿意一辈子也不见到他。

        只是,没有如果。

        他就在我的眼前,我却不敢相信这个是他,是跑跑跳跳爱彪车的他。

        在我发愣的时候,我看见他叹了叹气,推着轮椅去了阳台。传来打火机噼啪的声音,急促的响了很多声,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清脆的金属声惊醒了我。我从沙发上弹起来,走到阳台上,看见他在努力想点着火,只是手指不听话的颤抖着。他萧索的背影,像是一夜之间老去很多,变得不再熟悉。
r  />        我拿过打火机,竟沉静无比的只一下子就打着了火,点着了他手里的烟。

        他拿在手里,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久久没有动。我不知道做什么好,耳边忽然响起他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次说过:“我以后要变瘸子了……你会嫌弃我吗?”一句话,像划破长空的利箭一般尖锐,在耳边嘶鸣。

        我跪在地上,直着身体,勾住他的脖子,去吻他。他的唇齿之间,还是原来淡淡的味道,我闭上眼睛,这湿润温暖的感觉,像是从来没有一刻分别过一样。他开始回应着我,伸手环住了我的身体,舌尖在轻轻的悸动。

        我抱着他不肯放开,只想要把两年里错过的都补回来。

        “越越。”他忽然捧着我的脸,把我推开,脸上又是一片死气沉沉的表情,不看我的眼睛。“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现在……”他没说完,就低下头。

        “你又来这一套?”我真的生气起来,站起身来走到阳台栏杆边,指着楼下说:“你再说一次试试,我就立刻跳下去。”我用了两年时间,才发现自己有多爱他,这一次,我绝不再做鸵鸟。

        “别……”他马上慌了,探身把我拉了回去。“越越你疯了。”他紧紧拉着我的手。

        “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你再逼我,我就死了算了。”我也觉得这个人已经不像自己,这辈子的疯狂和主动,都在这个晚上用完了。

        “进去吧,外面冷。”我看着风吹起他空荡荡的裤脚,心一阵一阵的抽痛。

        他听话的进了房间。我跟在后面,偷偷的擦干眼泪。

        我走到沙发边坐下,他就坐在我旁边。我卷起自己的袖子,给他看手腕上的手表。他捏着我的手,摇头叹气说:“傻丫头,这么旧了还戴。”

        “我喜欢。”我说话的时候全是鼻音。“不对,是爱。”

        “为什么?”这个问题,以前总是我问他,现在全乱了。

        “因为你先爱我的,所以现在只要你爱我,我就爱你。”我说的好像绕口令。“你敢说不爱我试试?”我今天特别蛮横不讲理,我自己都发现了。

        “爱。”他毫不犹豫的说。

        我站起来,轻轻的坐到他的腿上。“会不会疼?”我小声的问他。

        “不会。”他抱住我,总是不敢看我的眼睛,我知道,他的眼里,只有伤感。

        “海潮。”我低声的叫他。

        “越越。”他也叫我。

        “你是白痴。大白痴,我见过最大最大的白痴。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跟我分手,你不怕我伤心吗?你一个人不难过吗?”我又开始语无伦次。

        “越越,别哭了,别哭了。”一向伶牙俐齿的他,也有找不到话说的时候。

        “你承认你是白痴我就不哭。”

        “好好,我是白痴还不行么。”他慌乱的擦我的眼泪。

        “你本来就是,你要跟我分手,干吗还戴着我送你的手表?干吗不换锁?干吗把我的东西都留着?你换了手机号码,让我找不到你,但是就不怕我冲到你家里来?”我觉得自己哭得快要喘不过气,但就是止不住。

        “我……我没想到你这么爱我,总是我喜欢你比较多一点……”他支支吾吾地说。

        “你……”我气结的说不出话来,似乎我确实不曾想过冲到他的家里来。

        “我是白痴,好了吧?”他赶快说。

        我不再说话,只是牢牢的抱紧他,生怕他又要忽然消失。

        “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不回家了。就赖在你家里。”原来我胡搅蛮缠起来,也有这样大的威力。

        “好,越越,好,你别走。”他终于扳过我的脸,开始吻我,他的舌尖有淡淡的甜味,我纠缠着,即使慢慢觉得缺氧头晕,也不肯放开。最后的一丝清明丧失之前,我感觉到他的腿抽动了一下,似乎不太舒服,赶紧站起来,紧张的问:“你不舒服?”

        他摇摇头,脸色煞白。

        “让我摸摸。”我蹲下来,想把手放在他的腿上。

        “不行。”他忽然紧紧捏住我的两个手腕,力气大的几乎要把我骨头捏碎。我抬头看他,他狠狠地瞪着我,又说了一句:“不行。”

        我忽然想到,以前他骨折的时候,连走路的样子都不肯让我看见。

        我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能经受得起任何打击,这一刻才发现,心痛到无法自已。

        “我去洗个脸。”再一次落荒而逃以后,我站在洗手间里,看着自己肿肿的眼睛,用力忍着眼泪。周围乍一看没有什么变化,仔细看过,才发现多了点扶手,金属的光泽让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等我出来,他已经把自己关在客房里,锁了门。

        “海潮,海潮?”我去敲门,他却不开。过了很久,才传来一句闷闷的回答:“不早了,你不走的话,就先睡吧。”

        我光着脚站在地板上,没有觉得冷。“你没事吧?”我小心翼翼的问。

        “我没事,你先去睡吧,乖。”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也许还是要给他一点时间,才能面对我吧。

        “那……你有事情叫我。”他一直没有反应,我只好乖乖的爬上床,紧紧抱着他的被子。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像一对感情破裂的中年夫妻,各自入睡。可我已经非常非常的满意,我已经很久没有香香的睡上一觉了,也许他的床,他的被子,能让我做个好梦。

        我还是迷迷糊糊,一直没有睡熟,他的影子一直在我眼前晃悠,连梦里我都觉得心疼得喘不上气来。

        半夜里醒来,口干舌燥。大约是晚上哭得太凶。我爬起来下床喝水,看见他的房间亮着灯。门是虚掩着的,柔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泄出来,以前也是这样,他总是一个人在房间里,从来不锁门,我却从没有想起进去过。

        我轻轻推开门,他靠在床头,拿着本书在看。床边一盏暖色的台灯,笼着他的脸,白皙,沉静,却陌生。

        “还不睡?”我走到床头。他放下书看我,脸上竟有一丝迷惘。

        “越越。”他的声音漂浮。

        “怎么了?睡不着?看什么呢?”我在他身边坐下,拉住他的手。

        他像是刚反应过来,又叫:“越越。”

        “嗯?”我看着他,夜里他似乎跟平时不一样,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

        他又愣了一下,才慢慢地说:“我想喝水。”嗓子有一点点哑。

        “好。”我立刻起身,倒了杯水走回房间里,下意识的只敢看他的脸,不敢往下面看,好在房间里昏暗,看不清楚。

        他坐直身体,喝了两口,又闭上眼睛靠回去。

        “你还记得我只喝冰水。”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我还记得你不喝咖啡,只喝茶,不吃糖醋的东西,不爱看电视,衬衫要穿全棉的,领带不喜欢绑的太紧。”我一口气说着。

        “还记得什么?”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还记得你跟我吃芝士蛋糕,你最喜欢去看春江花月夜,你带我去黄浦江乘游轮,你的MSN头像是一只小猴子……我什么都记得。”

        “越越你变了。”他睁开眼睛,幽黑的眸子里映着一个小小的我。

        “我怎么变了?”

        “你以前对我哪有这么主动。”

        “哪有。”只是我比以前更害怕失去而已。

        “不过还是我变得比较厉害。”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再次闭上眼睛。

        “嗯,你老了。再不睡皱纹都要出来了。”我看着他低落的情绪,他眉间的愁云,竟是如此的陌生。

        他听了,乖乖的躺下。

        我绕到床的右边,偷偷掀开被子,想钻进去,却感觉到他全身缩紧,往床边挪了挪。

        “我就在你旁边躺躺,保证不碰你。”看他警惕的动作,像只生怕被伤害的刺猬,我只好压低声音温柔的说,无奈的想着,这一下,什么都变了。

        黑暗里,感觉到他找到了我的手,紧紧地拉住。我也只能紧紧握回他的手。外面似乎开始下雨,雨不大,声音也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只是我一向耳朵灵敏,夜里又静,才听了出来。

        “海潮。”我又叫他。

        “嗯?”原来他也没有睡着。

        “今天不去上班了行不行?在家陪我。”我晃着他的手臂。

        “好。”他想了一会,点头答应了。

        我终于撑不住眼皮,抱着他的胳膊睡着了,这样沉静的美好,再一次出现,我只能暗暗对自己说,这一次决不能放开。

        我仍然睡不好,做了很多很多梦,一会梦见以前,一会梦见自己一个人找不到他在哭,一会梦见他拉着我在爬山,梦一直没有停过。无可抑制的痛在心头萦绕,层层叠叠,细细密密的将我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