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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共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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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 14 章

书籍名:《明月共潮生》    作者:清音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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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以后。

        冬天的广州比上海还要湿冷。我坐在白云机场的候机厅里,怀里抱着的,是一套四本的安徒生全集。那是十五年没见的爸爸,留给我最后的礼物,每一本都很厚,是我小时候最想要的东西,可爸爸总说我太小了,等长大一些就给我买,这一等,就等到了十几年以后,而他更狠心的没有让我见到他最后一面,只留下这套书,和一点点不多的遗产。

        我抱着书上了飞机,绑上安全带,全身僵硬。我以为自己早已经不怕任何伤害,但书的封面上拥在一起的一家人,让我的心,痛得一丝丝剥裂开来。爸爸说,他没有脸面见我,见他最爱的越越,也是最爱他的越越。我以为自己很恨他,恨到不会因为他的离去再感伤,可现在,我恨的只有自己,恨一切美好的东西,我都挽留不住,任它们就这样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飞机起飞了,身边坐着的一个老外递给我一块芝士蛋糕:“吃了你会高兴。”他的中文很生硬。我说了声谢谢,接过蛋糕,拿起叉子,听见自己的眼泪啪啪的砸在蛋糕的盒子上。

        我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任眼泪一行行滑落,再也没有力气擦。

        “你不适合我。”

        “我从一开始就只是跟你玩玩,你却动了真心。”

        “我的世界里,比你重要的事情多得多。”

        “忘了我,你反正也没吃什么亏。”

        这样无情的话,竟然是从那个深夜带着芝士蛋糕来找我,在琴房里偷吻我的男人口中说出来。

        我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了他哭,可他却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又闯入我的心房。

        是的,并不是他的错,是我配不上他,是我,配不上一切美好的事物,活该被所有人抛弃。

        飞机轰鸣着降落,我看了一眼小桌子上没有动过的蛋糕,站起身来,紧紧抱着那套书,走出机场。候机楼里人来人往,上演着无数的悲欢离合,有人开心的尖叫着别人的名字,而我,只有手中的书还有一丝温度。我机械的跟着人流往外走,心里却嘶叫着逃离,逃离这个没有人在等我的城市。

        顾毅杰在出口的地方等我。他接过我的箱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问:“还好吧?”

        我无力的点点头,跟在他身后拖着脚步走到停车场上了车,不再说话。

        “送你回家?”他问我。

        “去琴行吧。我走了几天,也不知道刘黎管的怎么样了。”我摇摇头说,其实,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

        “她啊,这两天乐团一直在排练,哪有空管琴行啊,都是我在替你们看着。”

        “那真是麻烦你了。”我勉强着笑了笑。

        “谁让她是我老婆呢。”他的眼里都是宠爱。

        我只能苦笑。他是刘黎爸爸的助理,喜欢了这个大小姐很多年,好不容易追到了,向来是奉若神明。

        回到琴行,已经快到晚上了。这家琴行,是我和刘黎一起开的,但其实,大部分的本钱都是她爸爸出的,我不过打工而已。她在乐团找到了工作,基本上都是我在守着琴行,也教一些学生,日子很平淡,也很踏实。没有再考研,或许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

        看着琴行透明的玻璃门映出里面的明亮,我心里一暖,仿佛忽然回到了现实中。

        “越越你回来了,怎么样,没事吧?”刘黎从一架钢琴后面窜出来。

        “没事,哭过就好了。你不是排练吗?这么早就完了?”

        “特地早点回来等你。走,吃饭去。”

        走到琴行隔壁的火锅店,才发现袁非已经在店里坐着了。

        “来了?快坐。”他是我们这里一个钢琴老师,刚研究生毕业。

        人声鼎沸,热气腾腾,这样热闹的地方,更加让我找不到自己。

        “老婆,快吃蟹柳,凉了就不好吃了。”顾毅杰殷勤的说,我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有没有吃过东西。

        我的眼睛大概很肿,眼皮几乎要抬不起来,靠在椅背上,看着对面两个人头靠头的甜蜜,刚吃下去的辣在胃里翻腾。我停了筷子,怔怔的发呆。

        “吃点东西吧,生菜好不好?”袁非在我眼前晃了晃筷子,我才醒过神来,低头发现碗里堆的高高的,都是已经煮好的东西。一片生菜落在碗里,我却喃喃地说:“谢谢,不过我不吃生菜的。”

        其实本来是爱吃生菜的,只因为有个人说过:“我最恨吃生菜,在国外那两年,天天吃生菜色拉,早吃吐了。”所以,我也看见生菜就不舒服。并没有跟他在一起多久,生活里却四处都是他的烙印。

        “那我替你吃。”袁非筷子一转,生菜就进了自己的嘴巴。

        我勉强笑了笑,刘黎赶紧出来打圆场:“就你娇贵,这个不吃,那个不吃。”

        一顿饭吃完,我完全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袁非送我到楼下。夜里风很大,他缩紧了衣领,两只脚来回的跳着。

        “穿这么少,当心感冒。”他开始打喷嚏,我看着他冻红的鼻头说。

        “你也没穿多少啊,还说我。”他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冻得鼻涕都要流出来了。“早点上去吧。”他推我。

        “好。”我转身准备上楼,想了想又回头:“袁非。”

        他还站在原地,面朝着我。“什么?”

        “今天我心情不太好……”一个晚上,我似乎都对他不理不睬。

        “我知道。快回去吧。”他丝毫没有介意,只是笑笑。

        上了楼,我从窗户往下看,他还在那里,仰着头,手揪紧衣领。我的脑海里,却是轰的一下,出现了一辆卡宴停在楼下的场景。

        我痛恨自己。手却不自觉地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最角落里有一只首饰盒,里面是一条项链,五角星坠子,银白色的链子滑落在手上,有冰凉的触感。链子下面是一张纸条:

        越越,昨天心里太乱,情人节礼物都忘记给你了。现在补,应该不会很迟吧?

        你送我的手表我很喜欢,会天天戴。

        落款,是一只卡通小猴子。

        收到项链是那年情人节后的第二天。一个星期不到,便接到他的电话。从头到尾都在陈述一个主题,我不爱你,我们分手。

        多么讽刺。

        那样的情话绵绵,也能变成扎入胸口的尖刃。

        放下电话的那一霎那,我就开始告诉自己要忘记他,开始告诉自己,我并不爱他。
  />        提醒自己的次数越多,越是不能忘记,不能说服自己。

        这条项链我从来没有戴过,却常常拿出来看。越看越是恨自己。

        奇怪的是我并不恨他,忘不了,是因为我自己的无能。

        半夜梦里醒来,梦见他跟我去看一场演唱会,人太多,我们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我只能站在他的脚背上,他搂紧我,又忽然放开。我从高处一路摔落。

        我很恐慌。难道我要像梦见爸爸一样,连续15年的梦见他,甚至直到生命终结?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张亦越,你不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