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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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拨回去吗？”小林把手机递到叶喜手边。
“不用了。”叶喜将call机里的电池取了出来。
“是你的小朋友找你吧？可别惹女孩子不高兴。”
“先说正事。”
“好！就说正事，考虑好了没？过来给我搭把手？”
“我没计划做这一行。”
“什么这行那行，只是赚钱的营生，都是生意人嘛，”小林笑着点上烟，放松地靠进沙发：“你该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算起来我还欠你的人情，周周听说我今天要见你非得要跟着来。”小林提到自己唯一的外甥女，目光也柔和些。
“我帮她只是顺便，和你没什么关系，真要算就当我还你之前…”去年圣诞夜去给小小买宵夜时，看到两流氓绑了个小孩，原本是不想多管闲事，可那个头瘦小的孩子对着几个大男人呲牙咧嘴，真有几分像初一时的洛小小，就不禁多看了两眼，绑人的手又太黑，嘴巴上训他两句就算了，还打翻了他手里的宵夜，就动了手，结果却招出了大头。
“不不不，一码归一码，八月里的旧事咱们不提，小菁都出来替你说话，那事早就结了，周周是我姐的命根子，我这可欠你个大的。”
“要知道会跟你扯上关系，我绝不会多事。”
“我就喜欢你这股倔劲！身手好的人我上哪都能找，你够冷静够自持，也不会甘心打些零工每月拿个千儿八百，喜子，别把话说得太死，哥不会看错，你是天生的好料子。”
“不敢和林老板称兄道弟，你找我出来要只为这事，我想不用再浪费时间了，我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很满意，不想改变，这个我更不能收。”
叶喜将面前的信封推回给小林，站起来时，还是显出了焦急，他大步流星地出了店，骑车过了两个路口才忙把电池装回去，找了最近的电话回拨，已经没人接听。小小不是不讲分寸的人，这样接二连三地拨来，肯定有急事，叶喜捏紧了拳头捶捶发胀的脑门，通知完张沛留意就往小小租的地方赶，心中祈祷着但愿没事。
还未到附中，叶喜就接了张沛的连环call，等他找到电话拨回去，才知道小小去了店里找他，只是张沛留不住人。
“我瞧着小丫头模样不太对，狼狈得很，我说找双鞋给她穿上，转过身就不见人。”
叶喜扭转车头回住处，还特意在榕树那里绕了一圈，仍旧不见熟悉的身影，他冲进院子就被光头拉住。
“丫的才回，小妹妹刚来找了你！身上脏不垃圾的，鞋都不见了，问她也不出声，只管笑着说没事，那笑脸难看得呀！我瞅着就要哭出来了。”
“她人呢？”
“看你不在就走了，你也忒不怜香惜玉了点，怎么让…唉，唉！轻点！”
“你怎么不拉着她！”叶喜急得要将人拎起来。
“怎么没拉了？拖都拖不动，我说上我屋里坐会，喝口水歇歇你就回来了，她掉头就走。”
叶喜松开光头，颓然地靠在门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住的地方没人接电话，平时呆的地方都找不到人，她还能去哪里？叶喜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过滤着脑中的信息，林翠？是了，只有她家。
叶喜凭着印象里只拨过一两次的号码按回去，占了两次线才拨通，听到林翠高八调的声音他庆幸自己的记忆力，连问候都省去，叶喜直接问道：“小小在你那没？”
电话那端的声音更高地叫起来：“她没在你那里？我正到处问你号码，以为她肯定跑你那边去了。”
“刚来过，我没在家错开了。”
“完了，完了，这个死人能跑去哪里？她家里已经找疯了。”
“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洛叔叔打电话给我说小小和她妈闹了点脾气，从吃饭的地方跑了….”
叶喜不再听，果断地做出决定：“她可能会找你，你在家守着，有消息就告诉我，我号码是××××××，外边我去找。”
“能往哪找呀？”林翠本来以为小小死都在叶喜家，不敢和洛家讲，心里也没急，这会真要哭出来了：“可以想到的地方我都告诉洛叔叔了，他们连学校外面的小吃店都找两遍——”
学校？叶喜猛拍一下自己的头，都来不及交代就挂了电话。
路灯初亮，校园里静沉沉地，天边只余一抹浅光，树影渐渐长了，落在红砖墙面仿佛浮于其上，另一端如钩的新月已悄然上了树梢。叶喜上了楼梯，试着喊了两声“小小”并没有人应，他疑心自己猜错了，可实在没有其他地方能想，上到阁楼看见窗台边缩成一团的小身影，心终于放了下来，才觉得背后涔湿一片。
叶喜在小小面前蹲了下来，她显然已经哭过了，眼睛又红又肿：“小小，发生什么事了？”他想把人拉起来，却被用力推开，叶喜叹息一声，将小小整个箍在怀中带了起来，她激烈地挣扎着，却抿紧嘴不说话。
“生我气了？”
小小干脆将眼都闭上。
叶喜开了扇窗，抱紧怀里的人坐上了窗台，小小不出声，他也不再问，唇极温柔地贴在她额头上，轻轻抚着她的发，晚风穿过楼旁枝叶茂盛的榕树，发出沙沙细响，像哄人入睡的歌谣。
“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小小闷闷地说。
“我知道，张沛他们都告诉我了。”
“我不想回家。”
“那先去我那里，把身上洗洗，换件衣服好不好？”叶喜抱着她安放在窗台，背对着蹲了下来：“为了赔罪背你回去。”
“这是学校呢！”
“都散学了，我刚才一路进来谁都没遇上。”叶喜拉住小小的手往前一绕，就将人带到了背上：“搂稳了啊！走喽。”
宁静的校园里，果真一个闲人也没有，几片薄云拥着白莲似的月嵌在天幕上，透明的光晕淌过草尖树梢，幽辉如纱。叶喜背着小小自树下过，身后是两人重叠拉长的影，亲密地融成了一个人。
小小是很少能静下来的，若是周围格外地静了，她总得弄出点声响来，再不济大叫两声也是好的。可现在她只是沉默地偏着头，挨在叶喜的颈窝边，久了，尖尖的下巴叩得他有些痛，然后有温温的水珠滴落，轻轻地吸在那一小块肌肤上。
叶喜没有说话，只是将小小托得更稳些。
洛小小最不爱在人前哭，即使是叶喜面前，她也鲜少让他看到眼泪，可这会儿眼泪再不听使唤，用力往下淌，她死死咬住唇也止不住，最后索性放开喉咙哭起来，将气都往叶喜身上撒。<br />
“每次找你都找不到，我拨十个电话你一个都不回！”
“是，是，是，是我不好，下回再不这样。”
“去哪里，做什么，从来都不说，每次都是忙忙忙。”
“是，是，是，以后一定交代清楚。”
“他们不要我，你也不要我！”
叶喜不再附和，眉一拧，故作严肃：“谁说我不要了？多好的姑娘呀，怎么舍得不要？谁敢说我揍谁！”
小小还在呜呜地哭，又被他的语气逗笑，自己都觉得面上太滑稽，干脆将眼泪鼻涕全抹在叶喜的T恤上，还不解恨地狠狠咬了一口。淅沥哗啦哭也哭了，骂也骂了，咬也咬了，小小心里终于舒坦些，低头看到叶喜脖子上的咬痕又开始良心不安，小声问道：“痛不痛？”
“痛有什么办法？一时眼花，拣来拣去拣了只小狗，认栽。”
小小对着齿印一拳捶下，饶是叶喜再耐痛也闷哼两声，小小才笑出声，又想起家里的事，目光一下子黯了。她搂紧了叶喜的脖子，贴在他耳边轻声说：“喜呀，我明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也总开玩笑说散了就散了呗，可事真到了，怎么会这么痛呢？”
叶喜买了晚餐回来，小小已经冲完凉，抱膝缩在床里。她穿着他过大的黑色T恤，撑开了连腿一起罩住，湿了的发贴在面颊上，勾勒得脸庞小如巴掌，她水灵灵的大眼无助地望住他，像是随时能滴下泪来，叶喜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将人带入怀中。
小小顺从地靠着，因姿势不舒服，就将束在衣下的腿伸直了，叶喜才看到她竟然只穿了T恤，秀美的小腿被衣摆衬成了象牙色，若不是他太了解小小的心性，简直会将之视为绮诱。
可她只是无知无觉地依着他，全心全意地信赖他，叶喜不动声色地取了手边的枕巾，盖在她腿上。
“会热。”小小细声细气地抗议。
叶喜长叹：“小小，我是个男的。”
“谁说了你不是——”小小嘟嘟囔囔说到一半，忽然懂了他的意思，脸刷地红了，不自在地扯着衣角：“你拿给我的裤子太大，穿不了。”
“没事，吃点东西吧。”叶喜抱着她坐到茶几前，将饭盒打开，见她皱着眉扭开了头：“没胃口？”
“嗯，我吃过晚饭了。”两碗汤，一次幸福的幻觉，她神情黯淡。
“那再陪我吃点，好不好？一个人吃饭没意思。”
叶喜半哄半劝地拉着小小又吃了些东西，见她面色平和了些，才装作随意地说：“刚才已经通知了林翠让她先安抚住你爸妈，待会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小小直接自他怀中跳了下去，死死地瞪着他：“连你都不肯要我？非得把我往他们那里推？”
“小小，你听我讲，事情总得解决——”
“我不要听，你不愿意陪我，我走就是了！”小小用力去甩叶喜拉紧自己的手，却忽然安静下来，愣愣地看着手心里刚被塞进的钥匙。
黄灿灿的钥匙片，显然是新打的，边上还有磨合的划痕，带着叶喜掌中的温度，躺在她手心中。
小小唇瓣开了又合，半天才挤出声音：“这是给我的吗？你确定？还是你只是看我可怜，是同情我…“叶喜宽厚的掌暖暖地包住她的，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也堵住了小小之后的话，她傻傻地仰着头，灯光下他微笑的面容和暖如风，拂落了她忍在眼底的泪水。
小小慌乱地抹眼泪，却被叶喜再次拉住了手，他低下头吻着她的眼：“小小，现在我能给你的真的不多，但是假如你想哭，到我这里来，不要再一个人躲着去掉眼泪。”
他唇角的笑意很浅，有力的手臂将她箍在怀中，有温暖的胸膛可供倚靠，仿佛天大的事都能交付到他手上，小小先是呆住，然后含着泪笑了。